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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月進去裏麵,徑直去尋柳少夫人。


    柳少夫人正同白家二少夫人,錢家小姐,還有另外兩名貴族少婦談笑風生,見池月朝她走來,連忙迎接上去,牽住池月的手欣喜地道:“池月,昨兒個貴妃娘娘迴來,誰也沒提,單單隻提了你的名字。你呀,在京城裏可見已是名聲赫赫了呢!”


    池月訝異,“貴妃娘娘提到我?”


    她同柳貴妃從未見過麵,她提她的名字做什麽?


    柳少夫人知池月會有如此一問,抿嘴一笑,“姨媽隻道你的紅糖極好,她一直以來吃你作坊裏所製的紅糖,麵色愈發紅潤起來,宮寒的毛病也漸漸減輕,想來也有你這紅糖的一份功勞。她這次迴來,除了探望娘家人,最想見到的人便是你呢。”


    池月這才恍然有悟,原來自己是經由紅糖,“結識”了這位遠在京城的柳貴妃。


    “來,我這就帶你去拜見姨娘。”柳少夫人不由分說,拉著池月的手便向正堂內行去。


    柳貴妃乃是柳夫人的妹妹,柳老太太乃是她二人的娘親,先前曾有一個兒子已然夭折,才陸續艱難地生下兩個女兒。柳貴妃因出生得較晚些,比柳夫人要小十餘歲,看起來如柳公子差不多的年紀。


    自從柳貴妃被皇上接進宮裏,地位穩固日漸顯赫後,柳老爺便儼然成了這一家子的倒插門女婿,說話反而不及柳夫人有威望。


    柳老爺原本姓程,隻是一名小小的秀才而已,是以對於柳夫人堅持叫他隨她家的姓之事,並不十分抵觸,還覺挺榮光呢。


    柳老爺既然改姓,柳少爺自然而然也改了姓氏,稱作柳姓,柳少夫人也跟著沾了光。


    因這姓氏改得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柳少夫人方才在聽到有人提及這情形時,未免便往歪處想,總以為旁人在指摘訕笑他們似的。這杯弓蛇影的毛病,一直以來也未根除。


    不過在見到柳貴妃的刹那,柳少夫人便徹底能將此情接受下來了。


    她嫁來柳家五六年,並非沒有見到過柳貴妃,隻是那時候她還未晉升為貴妃,隻是柳家一位普普通通的二小姐而已,看起來也無什麽出眾之處。


    這是三年來,柳檀兒成為貴妃後第一次迴娘家。


    柳少夫人這一次見她,隻覺她麵目一新,換了個人似的。氣質高貴,一舉一動都流露出皇家的風範,儼然是大家閨秀出身。


    再有一身金絲銀線織就的鳳凰錦袍加身,璀璨的鳳冠熠熠生輝,眉目如畫,黛如遠山,粉麵透著威儀,儼然高高在上的皇後一般。


    迴想三年前的柳檀兒,舉止尚有些粗魯,裝扮已此時相較更是不堪,可是丁點兒尊貴與威儀在她身上也聞嗅不出來呢。


    來到當下端坐著的柳貴妃身邊,使人不由地便生出肅穆恭敬之心,顫栗膽寒之意。


    柳貴妃正與柳老夫人坐於最上首,品茶說笑著,一旁的貴夫人們紛紛想上前搭訕幾句,好同柳貴妃套套近乎,可顯然柳貴妃不給她們麵子,愣是叫她們尷尬而退,靠近不得。


    柳少夫人昨日是同柳貴妃說過幾句話的,柳貴妃當眾提到池月的時候,柳少夫人在身邊又附和著稱讚了幾句,還道今日必定將池月帶來見她,是以才敢明目張膽地湊近柳貴妃,將池月推到前麵。


    “姨媽,這正是池月池老板,我給您把人帶來了。”


    柳貴妃鳳眉一揚,輕輕放下茶盞,明眸朝池月看了過來。


    池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低眉垂目,不卑不亢地任由柳貴妃上下打量。


    柳貴妃含笑道:“這姑娘倒是長得極水靈,一看就是聰明伶俐的,怪不得榮王也極喜歡你呢,寧肯把性命提到沙場上征戰,也要堅持迴來這裏駐紮,與你同甘共苦呢。”


    這話一出口,當下四下裏鴉雀無聲,紛紛好奇地向這邊探看。


    韓琪同聞靜一直留意著這邊的動靜,將這話聽得真真切切,麵龐頓時變得青黑。


    韓琪緊緊攥住了秀拳,身子在微微地顫抖,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竟然連柳貴妃也知曉榮王喜歡池月的事?難不成是榮王在皇上抑或她的麵前曾經表明過心意?還是柳貴妃在榮王的話裏話外猜測到了這一點?


    不僅是外人覺得蹊蹺,池月也被這話驚了一跳。


    顧寒喜歡她不喜歡她,連她自個兒也不清楚,怎的柳貴妃便信誓旦旦地說顧寒征戰沙場是為了她?她難道不知這樣說話,是會為池月樹敵的嗎?


    不由地瞥一眼不遠處的韓琪,見她麵色不豫,隱隱浮現著怒氣,不禁在心下抹了把冷汗。她好不容易遠離了顧寒,擺脫了這群對她虎視眈眈的,此刻卻又因為一句話,大概又要令這些餓狼猛虎卷土重來了。


    柳貴妃啊柳貴妃,難道你迴來是專為克我的不成?


    池月心下懊惱,麵上卻波瀾不驚,賠笑道:“貴妃娘娘說笑了,榮王征戰沙場,哪裏是為了民女呢?民女同榮王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榮王現下事務繁忙,我們也是許久未曾見麵了呢。榮王說過,他迴來嶺南駐紮,隻是為了研究作物雜交的正經事,難道榮王對皇上皇後,還有貴妃娘娘說過的與此有出入不成?”


    聽池月如此說,柳貴妃微微挑了挑眉。


    先前見顧寒堅持要迴來嶺南,提到池月時候的樣子,她身為女人,直覺顧寒對池月鍾情一片,是以才堅持不為韓琪所打動,又堅持要去南疆征戰沙場,拿性命一搏,也要前來與池月廝守。


    可池月說話的樣子不似妄語,難道果真是她自作聰明,誤解了顧寒的初衷嗎?


    既不是為了兒女私情,隻是為了將公事善始善終,那麽顧寒可謂大盛國大公無私的難得的好臣子了。


    “原來如此。”柳貴妃為免去尷尬,又舉起茶盞來喝了一口茶,半晌才悠悠地道,“本宮說呢,若榮王與你有情有義,你若前來,他必然也是要前來,給本宮捧這個場的。可現下幾乎所有人都到了,唯獨他遲遲不現身,想來今個兒也不會給本宮這個麵子了。”


    言語中,頗有些不滿。


    池月深知顧寒的性子,知他不喜參與這些個喧囂且無聊的聚會。且柳貴妃不過是個貴妃而已,在他眼裏大概沒有什麽份量,是以才不會稟貼前來。


    她既說過與榮王沒有過深的交情,便不便替他講話,是以緘默不言。再瞥一眼韓琪,見她麵上的青黑色已然褪去,又是一副雲淡風輕、語笑嫣然的模樣了,心裏暗暗咂舌。這女人,也太善變了些吧?


    為了一個男人如此折騰自己,情緒被人牽著走,她才不要做這樣的小女人呢。


    見柳貴妃不言語,池月隻好主動地道:“聽聞柳少夫人說,您極喜歡民女作坊所製的紅糖,民女聽了真是歡喜得緊呢。自己所製的東西能被貴妃娘娘賞識,真是民女三生有幸,一輩子的榮光呢!今兒個沒有帶紅糖來,過後我必定讓人送一些過來,好叫貴妃娘娘您日夜享用。”


    見池月如此恭維她,又這麽貼心,適才那點小過節總算被柳貴妃忽略了過去,微微頷首道:“也好,往日裏清晨起來喝你的紅糖慣了,一日不喝便覺精神萎靡,缺少了點什麽似的。恰巧本宮也沒帶這東西來,你盡管叫人送些來便是。”


    池月連忙答應著。


    一旁的聞靜見勢,知池月這是巴結上柳貴妃了?這小妮子,竟比自己還要快了一步!


    聞靜不甘心下,急中生智,將人群中正站在李夫人跟前,並不與人交流,隻是冷眼看著李夫人跟人說說笑笑的李青青拉扯了來,悄聲在她耳畔嘀咕了幾句,使李青青甘願跟她徑直走向柳貴妃。


    “貴妃娘娘,您道隻有池姑娘一人會製紅糖嗎?我們白樺縣可是能人輩出,不隻她一個有取悅人味蕾的本事呢。諾,這是李尚書的侄女李青青李小姐,人家可是李氏作坊的大老板,作坊比池姑娘的還要大,工人也比池姑娘的多得多呢,至於紅糖嘛,品質也是上乘,無人可及的。李小姐的紅糖不僅在本地銷售,還銷往了九州各地,京城更是遍布著印有‘李氏作坊’的紅糖呢,難道貴妃娘娘您沒有品嚐過嗎?”


    柳貴妃瞥了李青青一眼,冷笑道:“你便是那‘李氏作坊’的老板?原本本宮隻吃池家作坊的紅糖,可一旁的太監同采買者,紛紛推薦本宮務必嚐一嚐你家的,我聽得煩了便拿來品嚐了一塊,隻一塊也就足夠了。”


    頓了一頓,她又含笑看了池月一眼,“還是池姑娘所製的比較合本宮的口味,想來製糖所用的甘蔗一經雜交之後,口味也變得比本地的更為上乘了,是不是?”


    池月咂舌,這個柳貴妃的口味也果真夠刁的。


    李氏作坊的紅糖她不是沒有嚐過,經過精心熬製,味道也是絕佳的。隻是因池月將甘蔗加以雜交之後,味道更加醇美,口齒留香之外,最重要的是少了些澀感,使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若是尋常人,將紅糖無論泡水喝,還是攙和進粥裏吃,也察覺不出其中的微妙來。


    大概柳貴妃享用的珍饈美食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味蕾被養得十分刁鑽,方才能對李氏作坊所製的紅糖嗤之以鼻,對顧寒最初所製的紅糖也不大理會。


    池月暗自自豪時,瞥眼見到李青青瞪視過來的狠入蛇蠍的目光,頓時打了個機靈。


    看來有些人,你不去招惹她,她也要惦記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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