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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問鼎也不是個輕易言輸的人,對方越是緊逼不放,他越是想要與之周旋。


    何況這是替妹妹修理池月的大好機會,鏟除這障礙,也可順利得到池馨,他何樂而不為?


    嘴唇勾起一抹陰冷的笑,“你盡管來,你同你姐都成為我的囊中之物,最好不過。”


    羞惱之下,池月又折下一隻樹枝來,作勢要同李問鼎決一死戰。


    “月兒,不要!”池馨立即製止。


    這可是懸崖頂部,一個不小心,便有墜崖喪命的可能。池月遠遠不是李問鼎的對手,若是她就此斃命,她怎麽去跟周氏交代,一顆心往後也如何獲得安寧?


    “不要為了我做傻事!”池馨緊張地道,又求助似的看向李問鼎,“求求你,莫要同我妹妹一般見識,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還請李公子放過她,叫她下山去吧!我,我甘願留下來,侍奉李公子!”


    眼角含淚,池馨低下頭去,不敢看任何人。


    要一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說出這等令人羞恥的言語,該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下了多大的決心!


    池月搖頭,也是含淚地道:“不,姐,你無論如何不能委身於這個畜牲,他不配!”


    李問鼎到底被池月這一叱罵的言語激惱,冷哼一聲,疾步走過來,“好啊,你罵我是畜牲?我今兒個便畜牲給你們瞧!”


    原本他還未有這般喪心病狂的念頭,這會兒被池月激得生出這念頭來,便一發不可收拾,硬要池月向他低頭不可。


    池月舉起樹枝,如甩軟鞭般朝李問鼎揮去。


    李問鼎又是毫無顧忌地伸手,握住樹枝,又要將其折斷的當兒,手卻猛然撤離開,“哎呦”一聲,捂手在懷中痛唿不已。


    那手背似被什麽暗器打傷,涓涓留出血來。


    池月同池馨莫名其妙,麵麵相覷。


    “誰,是誰在暗處,給我出來!”李問鼎忍住疼劇痛,睚眥欲裂地向周邊環顧著嘶吼。


    林風颯颯,吹落一地飛雪,鳥兒驚散四逃。


    一片寂靜中,驀地現出一玉樹臨風的人影來,如謫仙下凡,錯落的蔬影下姍姍而來,俊逸得叫人移不開眼目。


    竟是顧寒!


    知手上的傷是顧寒所傷,李問鼎竟連怒氣也消失殆盡,將還未吐出來的辱罵的言語盡數給吞咽了迴去。


    池月愣住在當場,不敢置信眼前所見。


    顧寒竟為了她趕來這裏?不,他隻是偶然路過,救了她吧?


    想到這裏,池月刻板地行禮道:“多謝榮王相助。”


    之前雖是經剪影表達了與顧寒的訣別之意,可對於顧寒,她深懷著愧疚,與其他的莫可明說的複雜情緒,這會兒見到他本人,一並湧上心頭。


    對於他,她知不可再用親昵的稱唿相稱,隻好故作疏遠,稱他為“榮王”而已。


    顧寒勾唇一笑,“月兒,才幾時不見,我們便如此生疏了?你盡管如從前,喊我一聲顧寒便是。”


    池月皺眉。


    這不過是在替她撐腰壯勢的權且之詞吧?過後,他不還是一樣不再理會她?


    “是。”不知怎的,她的迴音裏帶著一份冷淡,全然不似與顧寒依舊十分交好的意思。


    還好,李問鼎隻是關注著顧寒,並未留意池月的這一點不正常。見顧寒承認與池月依舊是朋友,那麽得罪了池月,豈不是等同於得罪了顧寒?


    當下,他嚇得屁滾尿流,一疊聲地對榮王笑著賠罪,“在下不知池姑娘還是您的朋友,隻是拿她們戲耍戲耍,打發時光,無意中得罪了她們,還請榮王見諒。在下這就給兩位池姑娘賠罪了,還請你們莫要記掛在心上。不如,在下請榮王殿下,還有兩位池姑娘下山吃一頓好的,以作賠罪,如何?”


    池月皺眉,池馨則連連搖頭。


    這人不僅不僅不趁勢逃跑,還上趕著要請她們吃飯?難道不知自己那張色迷迷的臉有多討人厭嗎?看來真是活得膩歪了。


    “給我滾得遠遠的,叫我以後都別再見到你。”顧寒沉聲冷冷地道。


    李問鼎不給他說第二次的機會,一溜煙地滾下山去了。


    山頂重新歸於寂靜,凝注的空氣中彌漫著複雜的氣息,令人尷尬之極。


    “多謝榮王相助。”池月第二次啟口,又迫不及待地拉住池馨的手,急急地道,“若沒有其他的事,我們先走一步,還請榮王自便。”


    無論如何,她再也道不出“顧寒”二字,無法如從前那般瀟灑自然地麵對他。


    池馨還待要說句道謝的話,卻被池月拉扯著急匆匆而走,隻好將話語吞咽了迴去,打算就此跟池月下山。


    “本王救了你們,你就打算以一句道謝就了結了嗎?”顧寒沉重的言語擲地有聲,恍若一隻大石阻攔在池月麵前,叫池月不得不停住。


    “那你打算如何叫我們答謝?”池月不禁迴頭問他。心下納悶,想不到顧寒竟變得如此小心眼,救了他們還準備向她們討要答謝禮嗎?


    也不知他缺什麽,竟還要向旁人索要麽?


    顧寒臉頰幾不可察地抽了一抽。


    這還是頭一迴,他反過來向人討要什麽東西,難免使他有些不同於往日的別扭。若他知道池月心下如何想他,他還不定覺得怎樣顏麵掃地,無臉麵麵對她們了呢。


    “我要你迴答本王,你為何不肯要本王送的禮?”顧寒到底啟口,聲音冷硬,似出自另外一個人的口。


    這是困擾了他將近兩月的疑問,不將這疑問弄個明明白白,他的一顆心即使在寺廟這絕對清靜之地,也無法平靜哪怕一刻鍾。


    他不肯相信池月是要與他訣別的意思,以為這隻是他的妄自猜測,沒有絲毫的根據。


    他期待著由池月口中得到一個否定的迴答,好叫他有理由迴去她的身邊,繼續同她往來密切,日日看她的笑顏,傾聽她有若風鈴般悅耳的笑聲……


    池月想不到,所謂的“答謝禮”竟隻是要她的一句話而已。


    可見她對他的迴絕,多麽傷他的心!


    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尋找著合適的詞匯,到底迴應道:“我隻是覺得……那禮物太過貴重,不適合我這麽一個鄉野丫頭。而且榮王您是皇親貴族,我是平民百姓,即使做朋友,也要做得有距離些為好。若太過親昵,恐招人議論的同時,也會惹得您的長輩,以及您的……仰慕者記恨於我,以為我是有意攀您這條高枝,便個個來打壓我,擠兌我,沒的給我自個兒平添許多麻煩。”


    一個“您”字,徹底將自己與顧寒之間劃清了界限。


    且她所做的,全然是為了自己好,顧寒又有何理由不成全了她呢?


    顧寒冷笑連連,“原來我同你交好,反而連累了你。”


    池月微微低下頭去,不敢去看顧寒的眼睛。


    池馨見狀,想要替池月辯解,“不是這樣的……”


    “姐,你不知我的真心,便沒資格幫我說話。”池月打斷池馨的話,唯恐她將自己的真實心思吐露出來,是以言語有些重。


    池馨不再啟口,卻隱隱替池月心疼著。


    “好好。”顧寒連聲的幾個“好”字,恍若一記記重石拋落在池月的心頭,“往後我不再打擾你便是,池老板。”


    說罷,他決絕地轉身,重新隱沒於陰暗的林中。


    池月怔怔望著那叢林,一行眼淚嘩然而下。


    她同顧寒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無論如何也不能捅破,否則,她怕做出連自己都震驚的事情來。


    對不起,顧寒,對不起,顧寒……她惟有在心裏一遍遍默念著,期望他能在冥冥之中,聆聽得到她的歉疚之意。


    池馨歎了口氣,斟酌了一會兒言語,才道:“月兒,你也莫要再為此傷心了。橫豎總會有訣別的一日,早一日快刀斬亂麻,總比拖延到後來不可收拾,承受更多苦楚得好。”


    池月點了點頭,平靜了一會兒心緒,抹去眼角的淚,捉住池馨的手,欣慰地道:“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對了,那個混蛋可有對你動手動腳嗎?若有的話,我定然要把他的根給斬斷了,才解這口氣!”


    池馨羞紅了臉頰,彈了一下池月的額頭,“你個小丫頭,說話怎的這般難聽?一個小小姑娘家,可不能這樣言語沒遮沒攔的,不然落得個不貞不節的名聲,將來怎麽嫁人呢?”


    她指的無非是適才池月所言斬草除根的話。這樣的話,在她看來,是當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無論如何也說不得的。


    訓誡了池月幾句,池馨方才正色地道:“叫我看來,那李公子也隻是嘴皮子上無賴了點,卻也沒怎麽對我動手動腳。是你後來不由分說地上來激他,他才有意說出那些難聽的言語,企圖嚇唬嚇唬你呢。”


    池月挑眉,頗有深意地看向池馨,“我怎麽聽這話,像是你在袒護著他呢?莫非這短短的時間,你便……”


    後麵的話,雖說池月沒有說出口,可連傻子都聽得出來。


    見池月以為自己傾心於李問鼎,池馨又羞又惱,捶打著池月忿忿地道:“好你個死丫頭,敢拿你大姐打趣起來了?看我不打你!”


    兩人追逐嬉笑著,向山下行去。


    群山之顛,一個孤獨的身影矗立在那裏,望著叢林中時隱時現的倩麗身姿,他眸光閃爍,湧動著莫可言說的情緒。


    想放,卻又放不下,他該如何自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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