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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少夫人見自己有了發揮的餘地,登時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道:“外頭的人都在傳,說李小姐先是買通人,竊取了池家作坊的製糖秘方,才將自己的李氏作坊開辦了起來。後來更是無聲無息地挖人家的牆角,陸續挖去大半的能人,又學著人家兜售往各大繁華之地,這生意才如此迅速地紅火起來。如今但凡有人要去那池家作坊應聘,李小姐便派人在其門前蹲守,攔截那人個正著,花言巧語地將人給拉到她那邊去。是以,池家作坊現在隻是苦留那不多的三四十名工人,苟延殘喘著,根本沒有重新振作的可能。人人都道,李小姐如此不擇手段地打擊對手,是……”


    柳少夫人說到此處,停住話頭,不肯說下去。


    “是什麽?”李夫人沒好氣地質問。


    柳少夫人前麵的話,已然叫她不敢置信,更加忿忿不已。


    李青青素來在她麵前都是言聽計從的乖乖女,若要她相信女兒做得出這等不畏人言的齷齪行徑,難道她不怕自己這個為娘的知道了,傷心難過、憤恨難平嗎?


    柳少夫人支吾了半晌,到底頗為尷尬地道:“嗨,反正是一些不三不四不好聽的話,那些市井之言我還真學不出口,還是莫要說出來叫大家見笑,也莫要堵您的心了吧。”


    可她越是如此遮遮掩掩,越是叫人浮想聯翩,往那最齷齪肮髒的話語上聯想。


    李夫人是最為氣憤不過的一個。


    這會兒,她懷著一腔替自己閨女討公道的熱血之心,頗為正色地對李青青道:“青青,你倒是給大家夥兒解釋解釋,你究竟有沒有做那等用宵小行徑壞人家生意,謀取自己私利的事兒?給大家講清楚了,也好還自己一個清白。我們李家的聲譽,可不是隨意被人拿來編排的。”


    她說得義正詞嚴,仿若公理全在李家這一邊,不容得人懷疑。


    李青青自打聽柳少夫人將她的手段當眾講述出來,心裏那個憤恨,恨不得將柳少夫人脫幹淨了,再一鞭子打到街上去,叫她也嚐嚐當眾丟醜的滋味才解氣。


    不過她的麵上卻是波瀾不驚,勾唇冷笑,“娘,你相信女兒會使這樣的卑鄙手段麽?女兒是什麽樣的人,您難道還不清楚嗎?我想定是有人嫉妒女兒的才華,故意編造出這些,想壞女兒的名聲,叫女兒從此在人前抬不起頭裏,也辦不成多大的事業呢。”


    聽女兒這樣說,李夫人愈發恨透了那個散播謠言的人,“到底是誰,這樣無中生有敗壞你的名聲?我定要你爹爹去查查,好揪出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叫他當麵向你賠罪!”


    李青青瞥一眼池月,好笑地道:“女兒想,那人莫非就是這故事裏的女兒的對手?若不是的話,怎的千方百計地攛掇柳少夫人親自來替她說話,丟女兒的臉麵?還一臉自得地隻管在一旁看笑話呢。”


    適才她未到前院時,她的貼身丫鬟已然過來打探了一番,隻道池月竟隨同柳少夫人前來了李府。


    雖說李青青未曾見到過池月一迴,可在旁人的描述下,已然將她的年齡外貌性格和統合起來,在心裏描畫了一番。


    此時柳少夫人身邊年齡相符,又氣度不凡的,隻有池月一人。那個所謂的“商界奇才”,不是她又是誰呢?


    也因為知曉她前來,李青青方才破例聽從母親的話,前來參與最為她不喜的宴席聚會。


    對手相見,分外眼紅。


    順著李青青的目光,李夫人看到了池月。


    “難道,你就是池月?”李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李青青的對頭怎的在他們李家宴會上出現?


    柳少夫人替她講話也就罷了,怎的連本人來帶來了?難道她就不怕謊言被戳破,當眾丟醜麽?


    再看池月的麵色,沒有丁點的畏懼,反而高昂著頭顱,不卑不亢,目光沉穩得連他們這些久經世事的都不如!


    這小小的女娃,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她正是池姑娘,我可是在馬場上見識過她高超的馬技呢。”一名旁觀的女子,望向池月的眸光裏滿含著佩服。


    “我也見過她,不過是在柳老太太的誕辰上,她同另外一個叫小翠的姑娘送的蛋糕,那叫一個美味!我還有幸零星品嚐了一丁點兒呢,至今那滋味我都記憶猶新,迴味無窮呢。”另外一個女孩子抿了抿嘴唇,似在抿迴難以抑製的口水,繼續道,“後來我更是帶著丫鬟去她鎮上的蛋糕店裏買了一個來,給一家人品嚐品嚐。本以為蛋糕店的老板是那小翠,沒想到小翠隻道,老板正是池姑娘,小翠隻是她的幫工而已。”


    “她的蛋糕店我也光顧過,聽說現下正在招收學徒呢,我還打算叫丫鬟敏兒也去應聘,學上兩招迴來做給我們吃,哪裏成想,人家斷然不肯收誰家雇傭的丫鬟仆從,沒過兩日招了兩名普通婦人便不再招了。”女孩子說起來,還不免有些惋惜,歎氣搖頭不已。


    “池老板的紅糖我們全家也是吃過不少的,那叫一個美味!逢年過節,用這個送禮最好不過。”又是一個婦人道,瞥一眼李青青和李夫人,又補充道,“不過現下李小姐也製起紅糖來了,我們府上如今便隻預定李小姐作坊裏的紅糖,覺得她的紅糖製得更美觀更好吃,也更為放心些。”


    這話雖奉承了李青青,可也連帶著貶損了池月。難不成池月作坊裏製出的紅糖,便不美觀,不好吃,也不叫人放心麽?


    經她一提起李青青,眾人七嘴八舌讚美池月的,紛紛閉嘴不再言語。


    若她們再說下去,恐怕都成了與李家為敵,站在池月這邊幫池月說話的了。


    雖她們心下認為池月有諸多好處,可也沒有必要為她得罪了位高權重的李家不是?


    “各位夫人小姐們好,小女正是池月。”池月恭恭敬敬地大家夥行了禮,唇角含笑,不卑不亢地看著李夫人,“李夫人,若您不相信,盡管請李老爺派人去調查。竊取我作坊熬糖秘方的,正是我伯父家的堂哥池淵。他千方百計地令我同意他進入熬糖間,學了一個月,便向我提交辭呈,還突兀地還我曾經借予他的三百兩銀子。為了摸清他這三百兩銀子究竟是何處得來的,我特地去他家裏打聽,結果他經我逼問,情急之下親口告訴我,這是李老板給他的,是作為他竊取了秘方兜售給他們的報酬。”


    “你胡說!是誰任你在我家信口雌黃?”李青青麵色鐵青,指著池月狠厲地道,“那池淵分明是嫌你對他太過苛刻,叫他幫工卻還不給他銀兩,才千方百計投奔了我去。那時我已然有了熬糖的方子,哪裏需要他來告知與我?隻是叫他這個熟手幫我加快些進度罷了。”


    解釋完這些,她轉眼又對李夫人半帶撒嬌地道,“娘,你怎能看著一個外人在我們府上撒野?難道你信她所言,女兒是那種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使卑鄙手段的小人嗎?娘!”


    李夫人正斥責池月,池月搶先道:“李小姐,若你沒有做過這些,那麽你倒是說說,你的熬糖方法是由哪裏得來的?若是有能人想出來的,還請道出他的姓名來,我好見識一下。”


    李青青驀地怔忡。她哪裏識得什麽能人?不過這會兒,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豈不是要叫人看笑話了嗎?


    她咬了咬牙,索性編造道:“是管家葛俞,他隻道得了熬糖的方子,送予我,叫我好實現開辦作坊的心念。”


    至於葛俞再去推薦什麽高人能手,他腦子那樣靈活,識得的人又那樣多,叫他來憑空捏造,最合適不過。


    “葛俞?”李夫人喃喃地嘀咕。怪不得,她多日來見葛俞總往外跑,幫著李青青忙碌作坊裏的活計,卻原來兩人之間有著利益上的牽連。


    “那你倒是喊你們的管家來,當麵質問質問。”池月提出要求。


    李青青不想池月這樣頑固,竟要當著眾人的麵,在這熱鬧的宴席上質問此事,正要反駁,被李夫人攔住,“也好,就讓這個誤會在當下解釋清楚,還我女兒一個清白,再好不過。去喊葛管家過來。”


    當下便有人聽命,去喊葛俞去了。


    葛管家是他們府上的人,自然處處維護著他們李家,她還怕葛俞來了,將女兒的聲譽洗不清,丟掉的名譽挽迴不來麽?


    是以,李夫人才決心去叫葛俞來,將宴會索性當作縣衙的公堂,使兩方公平對質。


    葛俞慌慌張張地跑來,對李夫人等人見了禮,又頗有深意地瞥一眼李青青和池月,重新低下頭去。


    “葛俞,我且問你。”李夫人鄭重其事地問,“能叫青青的製糖作坊開辦起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節便是熬糖,那麽這熬糖秘方,可是你交與她的?”


    葛俞眼神滴溜溜轉了幾圈,信念頓時轉了好幾個彎。


    難不成李青青向眾人吐露出了什麽?


    她該不會將自己竊取池月的熬糖秘方的齷齪事兒,也給公布出來了吧?


    想來李青青沒有這麽愚笨,那麽,她是不是隻是將責任推給了他,叫他來應付呢?


    池月自然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不免在他心上的火苗上再添一把火,“葛管家,池淵可是親口告訴我,是他出售給你們熬糖秘方,得了你們的幾百兩銀子,如此才得以在我那兒脫離束縛,從此投靠了你們去。適才李小姐已承認了確有這迴事兒,隻道是你教唆她如此做,你這沒安好心的小人,還不跪下向李夫人認錯麽?”


    最後一句話,池月使得迅速果決,不容置喙,且淩厲威嚇,不僅當事者葛俞,就連旁人聽了,都覺到一股寒意侵入骨髓,止不住被嚇得打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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