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棧摸了摸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拉溫秋月的衣服,“夫人,不然……”


    “你閉嘴!”溫秋月瞪他一眼,很兇。


    周棧不吱聲了。


    他看眼周星然,表示無能為力。


    言外之意:你自求多福吧。


    “媽咪。”周星然眨了眨眼睛,“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重要麽?


    你死外邊都不要緊。


    “我最後問你一次,迴不迴家?”溫秋月氣的肝疼,“不迴,以後就都別迴了。”


    擀麵杖蓄勢待發,仿佛下一秒就要抽上來。


    “媽咪。”


    “迴家!”


    行吧。


    淫威之下,周星然隻能屈服。


    她走出來,低著頭,垂頭喪氣、不情不願的往溫秋月那邊靠。


    “二位,可容我說幾句。”


    溫秋月轉頭,“你說。”


    沈公子看著她,吐字溫潤,“晚輩冒昧,您為何不願令愛參賽?”


    給女兒取了星途璀璨的名,卻對娛樂圈避如蛇蠍,令人費解。


    溫秋月的臉色不好看,“你真的很冒昧。”


    “抱歉。”


    二零零四年冬,大雪,娛樂圈發生了一件大事。導演溫功成和金牌經紀人甘媛,官宣離婚,曾是金童玉女,如今也勞燕分飛,紛落無人知。


    就在一個小時前,周星然的名字落戶了。


    產房裏。


    “老公。”溫秋月躺在床上,“是不是時間一久,所有感情都會變淡?”


    看到哥嫂離婚的新聞,她有些感慨。


    周棧抱著剛出生的女兒,搖啊搖,“不會。”


    可她覺得會。


    “以後,別讓我們的孩子進娛樂圈。”她有些怕了。


    “聽你的。”


    誰料,怕什麽來什麽。


    溫秋月看了一眼周星然,轉頭,“沈公子,我們先告辭了。”


    “慢走。”


    沈南城立於風中,目送一家三口走遠,微微抬著頭,有些失神。


    人人都說甘媛錯付了青春,說溫功成付錯了真心。燈火星星,人聲杳杳,紅塵恩怨,俗世糾葛,唯獨那個女孩沒人心疼。


    初賽要開始了。


    “沈公子外麵風大,進去吧。”


    沈南城拂了拂衣服,轉身,“走吧。”


    秋天的日頭升起來,懸在頭頂最上方,處處是人間溫度。


    顧夜西打開遊戲,長腿一伸,搭在桌子上。


    死的很快。


    他又開了幾把,或許是最近不怎麽打,手生了,幾乎把把跪。


    煩。


    新一局,他往下跳傘,剛落地就被人爆頭。


    他習慣性的一腳踹在桌腿上。


    風一吹,桌子腿斷了,桌子上幾個空酒瓶滾到地上,碎了。


    顧夜西看眼時間,下了樓,打院中走過,影子在腳下。


    這時,電話響了。


    “十爺,樓巧君來了。”


    他在外麵,聽筒裏有風的聲音,“嗯。”


    “需要我們做什麽?”


    顧夜西想了想,比較隨意的說,“綁了。”


    然後呢?


    “讓她手下拿錢贖。”


    靠,這位爺果然和傳說中一樣,目無王法,連天都敢捅。


    “樓巧君也帶了人手過來。”


    “一起綁。”


    電話對麵的人心肝一顫,“可馮大也在。”


    那就有點不好下手。


    可惜了。


    顧夜西思忖片刻,緩緩的說,“至少別讓她舒舒服服的走。”


    至於怎麽個不舒服法……那太多了。


    “明白。”


    很快,他就掛了。


    日頭正好,狗趴在地上,爪子曬得又黑又亮。


    顧夜西朝門口看一眼,手揣進了兜裏。


    路上堵車,溫想耽擱了一會兒。


    逆著光,遠遠的就看見他蹲在地上,在逗弄小狗,不過,那狗好像很怕他,一個勁往窩裏縮。


    “顧同學。”


    顧夜西抬頭,眼神呆了一下,忽然發亮。


    像瞧見了主人的貴賓,欣喜中夾雜著不肯低頭的倔強。


    門沒關,溫想站在門口,微微低著頭,“你是在等我嗎?”


    顧夜西不承認,“我在喂狗。”


    信你個鬼。


    風輕輕的吹,院中的梧桐搖曳,他氣質很頹,又莫名其妙有點溫順,像秋日的雨。


    冷。


    卻尤其綿長。


    溫想看著他,抬了抬手,“那你需要人喂嗎?”說完,她的臉紅了。


    從未想過,她也會說“打情罵俏”的話。


    顧夜西站起來,耳朵紅著,“進來吧。”


    一開門,屋裏昏暗,燈都沒開。


    “今天晚上……”


    溫想知道他要說什麽,“放心吧,我不會來。”


    “哦。”


    溫想等他吃完了才迴去,傍晚四點多,外麵下起了雨。


    她在看書,放旁邊的手機響了。


    “你取消訂單吧,我闖紅燈被交警抓了,現在在派出所。”


    寥寥數語,對方就掛了。


    溫想起身,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


    隔著雨幕,天空霧氣彌漫,積存在樹葉上的雨滴聲,比從天上降下來的雨聲更多更密。


    她拿上外套和鑰匙,出門了。


    酒店,三樓的休息室。


    敲門聲不輕不重,響了三下。


    沈南城開門,彬彬有禮,“你是?”


    一個女人,她名叫莫薇,是參加比賽的選手。


    莫薇長相清純,臉上化了淡妝,“沈公子您好,我叫莫薇。”


    “你好。”沈南城待人不無禮,是人口稱讚的君子。


    莫薇勾唇,往他身後的房間看。


    “還有事?”


    她輕輕一笑,寬鬆的衣服從肩上滑落,鎖骨若隱若現。


    是誘惑呢。


    沈南城把目光移開,“請自重。”


    這時,旁邊的門開了。


    劉恩是另一位注資人,地產行業的大鱷,“南城啊,你下半輩子是準備出家當和尚嗎?”


    他在嘲笑。


    沈南城心平氣和,“明日還要飛帝都。”他自謙晚輩,“不打擾二位了。”


    話說完他就轉身迴房。


    雨越下越大,南方的天氣濕冷,衣服穿再多也沒有用,還是會冷。


    溫想拿著布袋,撐著一把傘,風很大,她有些抓不牢,傘偶爾會傾斜。


    不遠處,兩個人勾肩搭背走過來。


    路燈太遠,看不清相貌,輪廓也模糊不清,隻知道是男人。


    近了,溫想聞到一股很濃的酒氣。


    “漂亮啊。”


    倆人擋在前麵。


    溫想抬起頭,這迴看清了,其中一位額窄頭大,染了紅頭發,還有一位眉逆骨橫,剪了飛機頭。


    她撐著傘,不再往前走了,“請你們讓一下。”


    “小姐姐,你是哪裏人啊?”紅頭發摸了摸騷裏騷氣的耳釘。


    她不想搭理。


    飛機頭吹了吹口哨,“是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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