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兩個小的躲在炕角瑟瑟發抖。


    因為剛下過雨,屋裏又悶又熱,還有許多地方漏了雨,用來接水的盆盆罐罐裏都滿是雨水。


    上一世,肖衛國對兩個小的不是打就是罵,他自己不吃飽,兩個小的很難有飯吃。


    要不是肖姍姍的照顧,很難想象這兩個弟弟妹妹能不能活到現在。


    看著兩個肖江肖月身上連件能穿的衣服都沒有,肖衛國的心裏更加的充滿愧疚。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自己上一世,幹的那叫人事嗎?


    “肖江,肖月,來哥哥這裏,看哥哥給你們買了什麽?”


    肖衛國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和兩個小的正式交流,說出了他上一世後來一直想說的話。


    他從大塑料袋裏一件件拿出給兩個小的買的童裝和涼鞋。


    當然,給肖姍姍買的那幾樣也沒有落下。


    花花綠綠的衣服擺滿了半張炕席,一件件還散發出新衣服獨有的氣味。


    肖江和肖月茫然無措的相互對視一眼,身體卻一動沒敢動。兩雙烏溜溜的眼睛同時看向了肖姍姍。


    在這個家裏,唯一能讓他們信任的,就隻有這個二姐了。


    見他們無動於衷,肖衛國的心中更加的無地自容,就算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旦給他們留下陰影,那根本不是三兩句話能消除的。


    他隻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肖姍姍。希望妹妹能在這個時候幫自己一把。


    肖姍姍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冰冷,似乎在責備那以往的種種,不過她還是走向前去伸出雙手。


    “乖,過來,姐姐帶你們洗澡,穿新衣服好不好?”


    這個個僅十七歲的農村姑娘,她的心是善良的,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家庭和睦,一家人,手牽著手,風雨同舟,那樣的話,不管有多難,她都相信,生活都是幸福的。


    哪怕有一線希望,她也想給哥哥一個機會,一個改過自新的奇跡。


    萬一呢,那可是她全部的希望。


    聽到姐姐的召喚,兩個小的飛一樣的撲進她的懷裏,被姐姐抱著向外走的同時,眼角的餘光依然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大哥。


    看著妹妹抱著兩個小的出了房間,肖衛國狠狠的一個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


    “畜生,肖衛國你簡直是畜生。”


    淚水在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上一世的他雖然不堪,但不得不說他還是非常堅強的,畢竟,一個孤兒如果沒有堅強的靈魂,是很難在這個世道上存活下去的。


    有生以來,包括前世今生,這是肖衛國第一次流淚,第一次哭泣。


    為了自己的悔恨,為了有重新彌補的機會。


    姍姍,肖江,肖月,還有恨了自己一輩子的二弟肖建,哥這一輩子,再不會讓你們受苦,我會用我的一生,彌補上一世對你們的不足。


    我一定要讓你們,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肖衛國悄悄用袖角拭去淚水,心中暗暗的發誓。


    等肖江和肖月穿好新衣服,被姍姍一手牽著一個,來到肖衛國麵前時,他再一次驚呆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一對龍鳳胎弟弟妹妹,模樣竟然如此的驚豔。


    是的,肖衛國此刻隻能用驚豔兩個字形容這一對金童玉女。


    由於家庭原因,肖江和肖月很少出門,他的皮膚並沒有被日頭曬黑,還有缺乏營養的關係,他們的肌膚有種略帶病態的蒼白。


    小弟肖江眉目非常清秀,烏溜溜的大眼睛處處透著機靈,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一頭狗啃一樣的短發,是妹妹肖姍姍用剪刀剪出來的。


    他不時的扭動著身體,似乎還不習慣穿上一身嶄新的衣服。


    而肖月濃密的黑發,被姐姐在頭頂盤了兩個小啾啾,她長的齒白唇紅,讓肖衛國一下子就想到了後世電視劇中的小哪吒。是那樣的惹人愛憐。


    “小江,小月,哥哥能抱抱你們嗎?”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眼神變的更加的柔和,生怕嚇到了兩個孩子。


    肖江和肖月抬頭看了一下姐姐,眼神中充滿了遲疑。


    肖姍姍牽著他們的手,往前送了一下。把兩個孩子送到肖衛國的麵前。


    肖衛國蹲下身體,一下子把兩個小的摟進懷中。


    “對不起,哥哥以前不是人,哥哥錯了,相信哥哥,以後再也不會了。”


    說著,他又沒控製住自己的眼淚,情不自禁的哭出聲來。


    人不怕做了後悔的事,最怕是沒有機會改正。有些事,錯了就是一輩子。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直到死都在為自己的過錯懺悔。


    沒想到自己會重生,現在結結實實的把兩個弟弟妹妹摟在懷裏,能想象到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動。


    “哥哥,不哭!”


    肖月伸出白嫩的小手,十分小心的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肖衛國恨恨的點點頭。淚眼朦朧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站起身來,拉著兩個小的,來到炕前。


    炕上有包他特意買來的花生酥糖果。這種糖一咬就碎,香酥無比,比起奶糖來,更受這個年代小孩子喜愛。


    “來,吃糖,哥哥專門給你們買的。”


    一個手抓了一大把,塞進兩個孩子的口袋。


    “姍姍,你也吃。”


    他又抓起一把,遞給肖姍姍。


    把糖接在手裏,肖姍姍眼裏露出不一樣的神采。


    大哥,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她順從的剝開糖紙,把一顆花生糖丟進嘴裏。


    好香,好甜,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嗎?


    肖姍姍似乎看到了一道曙光。正在照進她苦難的生活。


    見姐姐都吃了糖果,兩個小的早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哇,真好吃。”


    這一刻,他們終於忘記了對大哥的恐懼,滿口的酥香讓他們快樂的眯起了雙眼。


    “馬上吃飯了,不許吃太多,留著明天再吃。”


    肖姍姍及時的提醒。


    “姍姍,還有你的新衣服!”


    肖衛國把屬於肖姍姍的衣服鞋子遞給妹妹。


    肖姍姍接在手裏卻沒有去換,隻是把那隻蜻蜓形的發卡戴在發際。


    “好看嗎?”


    肖姍姍其實長的很標致,隻是長久的勞作和憂心讓她看上去老了很多。


    肖衛國傻笑了一下。


    “嘿嘿,好看,我妹妹哪個不好看?”


    “對了,還有這個。”


    肖衛國把一瓶雪花膏又拿給妹妹。


    “洗完臉抹一下,對皮膚有好處。”


    肖姍姍沒有拒絕,接在手裏,和新衣服一起放進旁邊的破櫃子裏。


    今天的晚飯,是他們家有史以來最豐盛的一餐。


    不僅有四個大豬蹄子,還有一隻肥美的燒雞。


    “開飯了!”


    隨著肖姍姍一聲招唿,香氣在這個破敗不堪的農家小院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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