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宮內,皇後看著太子,悠悠開口:“你知道我找你有何事嗎?”


    太子氣定神閑地迴道:“是因為馬場上發生的事嗎?”


    “你知道就好,”皇後的目光像利劍一般逼近太子,“那請太子解釋一下為何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會先去救秦王妃而不是攔住那瘋馬呢?”


    太子沒有看皇後的眼睛,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兒臣沒有想那麽多,隻是離秦王妃較近,覺得人命要緊。”


    “人命要緊?”皇後嘲諷一笑,“那是秦王妃的命要緊還是陛下和我的命更要緊呢?”


    太子沉默,沒有迴話。


    皇後的語氣突然變得尖利:“太子!你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的代價,你自己不清楚嗎?你知不知道這偌大的紫都城有多少人盼著你出錯,盼著你從現在的位置上跌下去,如今竟然因為一個女子將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我獨孤氏費心為你所做的一切即將付之東流,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獨孤氏?”太子抬頭地看著皇後,眼裏泛起一層寒意,“母後是糊塗了吧,這大魏可是姓元不是姓獨孤。”


    “你……”皇後伸手指著太子,最後慢慢放下,“是啊,不管我做得再多,這江山還是陛下的江山,是姓元的江山。”


    “既然母後知道這個道理,兒臣希望母後以後不要擅作主張,做一些自以為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免得最後傷害的是自己。”太子直視皇後的眼睛,大有咄咄逼人之勢。


    皇後沒想到平時溫順聽話的太子會說出這種話來,一時沒反應過來,許久,皇後臉上顯出疲憊之感:“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會兒。”


    太子沒有再說什麽,跟皇後告了安便退下了。


    看到太子走出門,皇後頹然坐在椅子上,久久無法平息,一旁的張掌宮實在不忍,便小聲勸慰道:“太子隻是一時糊塗,被一些假象蒙蔽了眼睛才敢如此衝撞皇後,娘娘切勿放在心上啊。”


    “一時糊塗?”皇後搖了搖頭,聲音沉重而緩慢,“他長大了,有本事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竟從來沒發現,他有那麽多的心思,你剛才也聽到了。他明明是對我有恨意的,從第一次見到那個秦王妃開始,他便藏不住自己了,人人都說太子待人溫和,差了點帝王之氣,其實他隻是在等,耐心也是成就一個帝王不可或缺的品質,不是嗎?”


    張掌宮聽得似懂非懂,不解地問道:“娘娘的意思是不生太子的氣了嗎?”


    皇後歎了口氣,目光已經飄向了遠方:“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一團嬌豔的紅色在一陣快速的旋轉後軟軟地靠在了聖上的懷中,胸口仍在不住地起伏,寶石般的眼睛正對上聖上的臉,不禁臉一紅,語帶歉意的說道:“雲奴不慎踩空摔倒,還望陛下責罰。”


    聖上用手指點了點她小巧玲瓏的鼻尖,愛憐地說道:“我連寵你都來不及,哪裏舍得責罰你?”


    雲奴頷首微笑,剛想從聖上懷中起身,卻被聖上緊緊摟住,動彈不得,雲奴嬌嗔地看著聖上,卻見他拿出一件物什交到自己手中。


    雲奴看清那件物什,小聲驚唿道:“龍紋玉佩?”


    聖上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開口說道:“今日賭馬球,說起來,雲奴應該是最大贏家了。”


    雲奴愛不釋手地看著那玉佩,一邊又略帶不解地問道:“今日馬球根本就沒有分出勝負,哪裏能說誰輸誰贏呢?”


    但見聖上滿含笑意地看著自己,又似乎明白了什麽,試探著問道:“陛下的意思是,今日是秦王勝了?”


    聖上又伸手輕輕捏了捏雲奴的臉蛋兒,寵溺地說道:“我家雲奴果然聰明。”


    雲奴受到了鼓舞,繼續追問下去:“可是因為秦王今日救駕有功?”


    “有功倒說不上,畢竟這是身為臣子應該做的,”皇上的臉色微微一暗,“是太子錯得太離譜了。”


    雲奴立刻領會了聖上的意思,太子身為儲君,又是聖上的嫡長子,在聖上有難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去救駕,而是關心一個王妃的死活,這確實非常有違常理,更諷刺的是,救駕的秦王正是王妃的夫君,兩人的職責像是顛倒了一樣,臣不臣,夫不夫。


    這時,隻聽聖上又開口問道:“雲奴覺得太子此舉究竟是何意?”


    雲奴心裏一緊,聖上此時心裏分明非常矛盾,他既不滿太子所為,又不願相信太子是故意而為之,自己的迴答將非常有可能影響他對太子的看法,倒正是一個可以挑撥兩人之間關係的好機會。可是……


    雲奴突然想起幾日前,自己在後花園散步時被皇後身邊的幾個掌宮故意刁難,說皇後娘娘立過規矩,入了後宮的女子必須才貌兼得,她已來到宮中多日,也應該熟讀了最基本的四書五經,便刻意要檢驗一番,若是檢驗不合格,則要領罰。


    那幾個掌宮咄咄逼人的氣勢分明就是有人在後麵撐腰,故意來羞辱自己,正當此時,太子剛好路過,見那幾個掌宮故意讓她難堪,便上前冷言反問那幾人是否也熟知四書五經,自己也要來檢驗一下,那幾個掌宮見勢不妙便灰溜溜地告辭退下了。太子對自己溫言道宮中奴才也是狗仗人勢,下次若再遇到這種情況不用理會她們。


    雲奴想起那雙溫柔的眸子,比起另一個人看自己的眼光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狠不下心落井下石,便下定了決心,側頭伏在聖上的胸口,輕柔地迴道:“陛下隻看到結果,雲奴卻看到了原因,當時太子雖然離那匹瘋馬更近,但也正是因為距離太近了反而更不好製服那匹瘋馬,於是便向同時靠近那匹瘋馬的秦王使了個眼色,示意秦王來對付瘋馬,自己順手救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出如此兩全其美之策,我要是聖上,當場就賞賜太子了,哪像你們男人的心思這麽重,老是去猜疑別人。”


    聖上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看著雲奴:“太子當真是這個意思?那還是我冤枉他了。”


    “陛下,”雲奴用手刮擦著聖上的下巴,“雲奴倒是很疑惑,秦王妃身下的馬為何會突然失控衝向看台?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馬可都是萬裏挑一的好馬,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失誤,難道不該查一查嗎?”


    “嗯,”聖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愛昵地摸摸她的臉蛋兒,“還是我的雲奴看得明白,朕明日就派人暗中調查。”


    雲奴羞澀一笑,又說道:“天色不早了,陛下也該走了。”


    聖上不舍地拉起她的手:“所有後宮的女子都期盼朕留在她們的寢宮中,為何你從來都要將我往外推,難道是不喜歡朕嗎?”


    “陛下又說笑了,”雲奴歎了一口氣,似乎有太多的無可奈何,“雲奴自然是希望能常伴陛下左右,可是陛下又不是不知道,雲奴隻是一介舞伎,若是聖上太過寵幸雲奴,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張嘴來叨擾陛下,雲奴實在是不想讓陛下為難。”


    聖上沉吟片刻,眼中多了一絲冷光:“雲奴放心,總有一天朕會補償你,給你所有本該屬於你的一切。”說完又和雲奴溫存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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