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藍春雨帶著秀兒,她不想藍靈雪醒,所以才來問大夫藍靈雪情況究竟如何。她知道大夫一般都會給病人留有希望,不會把話說絕。


    藍春雨福身給大夫行一禮,語氣悲痛:“大夫,今日從假山上摔下來的是我姐姐,我隻想問大夫姐姐真的就隻能這麽等著了嗎?有沒有法子讓她快點醒,平日我倆關係最好,我實在不忍心看姐姐這樣受罪。”


    說著,幾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多麽情真意切,姐妹情深。


    連大夫也被感動了,心道:大家族也有真情在。看藍春雨這樣真心關心姐姐,也不再說委婉的話,直說道:“小姐既如此說,老夫也就直說了。大小姐想要醒來怕是困難。”


    聽到這樣的迴答,藍春雨自然心喜。可方才在屋裏大夫並非這樣說,有心再打探清楚,裝作悲痛不可置信道:


    “大夫剛才可是說隻要淤血散去,姐姐就能醒了。怎得現在又如此說?”


    大夫這下是真心相信了藍春雨的姐妹情深,真心道:“小姐莫怪,老夫人一把年紀,老夫是不想她再受打擊,才如此說,也是給老夫人一個念想。


    眼下看小姐是真心關心姐姐,才對小姐說出實情,小姐莫要與旁人說。”


    看藍春雨應允,大夫才接著說:“頭部不同於身體其他部位,頭部有淤血是不能人為取出的,隻能等它慢慢吸收。卻並非所有人都能吸收,大小姐腦中血塊過大,怕是不好醒來。


    有些人即便醒來,智力也會受損,宛如三歲孩童。”


    心裏高興的藍春雨,可沒忘掩飾自己內心。她作出悲痛欲絕的樣子,臉色慘白。


    大夫欣慰,卻也無奈。


    “小姐保重,老夫就告辭了。”


    大夫走後,藍春雨臉上的悲痛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慶幸。


    原本還擔心藍靈雪摔不死,知道是自己推的她,現下聽大夫說她不可能會醒,就算醒了智力也如三歲孩童,心裏高興極了。


    帶著秀兒轉身迴了雨軒。


    “秀兒,你從始至終沒問一句,你就不怕我把你滅口,畢竟此事隻有你我知道。”


    從藍春雨躲在假山後開始,到她爬上假山推藍靈雪下去,再到方才向大夫打聽情況。秀兒都沒有說一句關於藍靈雪的話,藍春雨不免有點不放心。


    這丫頭到底是心太大,還是心機太過深沉,瞞過了自己。


    是的,藍靈雪是藍春雨親手推下去的。


    藍春雨看到小橋下了假山,又看藍靈雪自己站在假山邊上,心裏就起了歹心。


    嫡女的身份,長輩的寵愛,頂好的親事,甚至還有心愛的人,都被藍靈雪霸占。


    她自認不比藍靈雪差,為何所有人都喜歡她。難道就因為她是嫡女?


    她不甘心,心裏覺得隻要藍靈雪死了,那些東西就會屬於自己,所以她才會爬上假山把藍靈雪推下去。


    因為她站在藍靈雪身後,而藍靈雪站的位置又比較高,她推過人後就立刻下山了。所以假山下的藍翠和小橋並未看到山上的藍春雨。


    推過藍靈雪後,她帶著秀兒就迴去了,一路上避著人,未讓人看到她。


    因為第一次做這種事,藍春雨也是十分害怕,心一直撲通撲通跳的很快,也不敢讓人去打聽消息,直到二姨娘過來說藍靈雪摔了,叫她跟她一起去探望。


    她跟著娘親過去,卻也不敢喝娘親說,隻能默默的注意藍靈雪的情況,怕藍靈雪醒了懷疑自己。


    所幸,藍靈雪未醒。


    方才一直緊張藍靈雪,現下心裏一鬆,才想起自方才在花園裏,秀兒的表現都太過平靜,竟一點都不驚訝,這才讓藍春雨問出剛才的話。


    秀兒還是很平靜,甚至冷淡,迴道:“秀兒隻是一個奴婢,小姐的事奴婢不該過問。”


    她真的如表麵表現的這麽平靜嗎?


    當然不是,剛看到藍春雨推藍靈雪時,她心裏是震驚的,二小姐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但是,她未讓藍春雨看出來,隻是故作冷靜。從未多問一句,隻是想要在這裏活下來。


    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秀兒的眼睛,藍春雨冷冷道:“你覺得你看到了這麽重要的事,我還會讓你活嗎?”


    她怕,怕萬一秀兒出賣了她,所以她再試探。


    她不準備殺了秀兒,她需要一個忠心又聰明的下人。


    “撲通”一聲,秀兒跪在地上,低著頭道:“奴婢對小姐絕對忠心,絕不會出賣小姐。隻求小姐留下奴婢的命,奴婢願以行動報答小姐。”


    她怕死啊!她隻是想要活下去。


    秀兒知道自己的命,此刻就捏在藍春雨手裏,所以她要表忠心。


    看到秀兒畏懼自己的樣子,藍春雨心裏得意,彎腰親自扶起秀兒,柔聲道:“秀兒,你放心,隻要你真心對我,我自會對你寬容。不該問的不問,一點你做的很好,以後我還有很多事要你做。”


    暗摸一把冷汗,唿出一口壓在心口的濁氣,秀兒知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小姐對奴婢的好奴婢知道,願為小姐赴湯蹈火。”


    大夫走後,藍老夫人讓人都下去了,屋裏隻剩藍老夫人,藍鵬,還有幾個親近丫頭嬤嬤。


    她坐在床邊,拉著藍靈雪因失血過多,冰涼的手,緩緩開口:“雪兒,祖母可憐的雪兒啊!你怎麽就這樣命苦。你母親才走了多久,你怎麽就也這樣,你叫祖母怎麽辦?


    你舍得祖母一個老太婆孤零零的在這世上嗎?


    雪兒,快點醒來吧!祖母還等著你給祖母講笑話逗祖母開心。”


    說著,眼淚卻不自主的流下,惹得一旁的黃嬤嬤和藍鵬也是頻頻擦淚。


    年紀小的丫頭,就直接掩麵哭了起來。


    怕藍老夫人傷心壞了身體,藍鵬走過去,跪在母親身旁:“母親,您別傷心了,雪兒會醒的。她一定會醒的!”


    這話好像是給自己的安慰,藍鵬盯著藍靈雪蒼白的臉,多想能看到她動一下,哪怕就一下。


    “母親,先迴慈壽堂吧,雪兒這兒子看著,等雪兒醒了,兒子讓人見您。您要是累壞了身子,兒子可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說著,藍鵬眼淚又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短短幾月,經曆了發妻死亡的打擊,還未緩過來,唯一的嫡女又這樣躺在這。藍鵬瞬間好像蒼老了十歲,他愧對雯兒,他明明答應好好愛護雪兒的,自己沒有做到。


    如若雪兒真的再不能醒來,這讓他死後怎麽去見雯兒?


    見此情景,黃嬤嬤也順勢勸藍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守著也於事無補,別等小姐醒了您又病倒了,那時小姐才真傷心。您就跟老奴迴去吧,等小姐醒了您再來?”


    自知自己待在這也無用,藍老夫人起身讓黃嬤嬤扶著迴了慈壽堂。


    日落月起,天氣越來越冷,已經立冬了!


    雪苑裏已經點上碳火爐子,藍翠守在榻邊,看著榻上沉睡的美麗少女,心情越來越沉重。


    “小姐,已經這麽多日子了,您怎麽還不醒?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當初答應夫人要保護好您的,奴婢失言了。


    隻要您醒了,奴婢就是死了也有臉見夫人,到時在跟夫人請罪。


    小姐心善,一定不忍奴婢死後也愧對夫人。小姐快點醒吧,隻要您醒了就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沒有怨言的。”


    藍翠輕輕的說著,眼淚靜靜的流。這些日子,藍翠和小橋輪流守在榻邊,時不時的跟藍靈雪說話。


    藍鵬也每日過來,待半個時辰就走,走時歎著氣,樣子頹廢了很多。


    藍老夫人每日在這待一刻鍾,就會被黃嬤嬤強製迴去,她身子不好,經不起折騰了。


    聽見屋裏輕柔的聲音,門外的小橋淚流滿麵。


    曾經活潑可愛的小橋,這段日子安靜了許多,話都不願多說。


    隻是每日守著藍靈雪時,才會一直不停的絮絮叨叨,說著以前的事。


    掀開棉簾,小橋擦幹眼淚,讓藍翠迴去歇著,自己守著。


    藍翠走後,小橋坐在腳踏上,背靠著床,悠悠說著曾經和小姐一起開心的日子。


    “小姐,您還記得奴婢小時候,夫人剛把我給您時。那時候奴婢家裏窮,夫人買下奴婢就讓我陪您。


    奴婢還記得第一次見您的樣子,您穿一身粉色錦緞襖裙,大大的眼睛很是靈動,皮膚似雪。當時夫人在,您規規矩矩的,奴婢當時想,多可愛的小姐,像是畫裏的一樣。


    誰知,夫人一走,您立刻就變了。拉著奴婢的手高興的蹦起來,帶著奴婢去看您的一玩具雜耍。您說,喜歡有人陪您一起玩,因為帶您長大的慧嬤嬤太嚴厲了……”


    一點一點的訴說從前的事,小橋嘴角帶著苦澀的笑容。


    “有一次,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青花瓷茶具,奴婢害怕極了。您怕我被責罰,就跑到夫人麵前說是您打碎的,夫人罰您麵壁兩個時辰。


    奴婢當時就哭了,您還安慰奴婢說夫人疼愛您,不會重罰,一會就沒事了。誰知,夫人知道了,又加兩個時辰。


    晚上躺在榻上,奴婢看著您的腿都腫了,心疼的不得了。這是您替奴婢挨的罰,自那以後,奴婢就把您當做奴婢的全部。奴婢已經沒了父母,就隻有您了。


    小姐,您忍心讓奴婢孤苦無依嗎?


    小姐,奴婢還想和小姐一起去放風箏,那隻風箏奴婢找人夠下來了,雖然有點壞了,但是修修還是可以放的。奴婢等您醒了,咱們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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