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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木生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往他爹娘設好的圈套裏鑽,反而是用了十足的耐心聽沈老頭和萬氏說話,這是多年以來,他爹娘第一迴對他這樣好,而且還有瓜子吃,沈木生心裏十分感動。


    萬氏看著大兒子這表情就知道自己說什麽他都會聽,也是樂嗬得不行,聲音更是放軟不少。


    “老大啊,既然你也覺得不能委屈你三弟,那等小山娘的胳膊和腿好之後,你就把那小騾車送給你三弟,方便他出入。你有個要當秀才的弟弟,你總不能讓他每天坐那牛車那鄉下婦人擠在一起吧?這可不是當兄長的該做的,他考上秀才,往後不也會幫襯你一把?”


    沈木生聞言,瓜子也顧不上嗑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娘萬氏,他聽不大清楚她在說什麽,自從聽到她說把騾車送給他三弟那句話開始,他的耳朵便開始嗡嗡作響,壓根沒法接受萬氏的這一席話。


    萬氏沒注意他的表情,而沈老頭卻是注意著他,看到大兒子這表情,心裏一個咯噔,覺得可能這事兒會有點難度。


    萬氏還在繼續說著,“那騾車你也用不著,要真想到鎮上去,也可以坐老李頭的牛車,再不濟就走路。一匹騾子可得吃不少東西,還要費力打理它,咱們忙得很,哪有這個心思,那騾車還礙地方,送給你三弟最合適。”


    說著,她頓了頓,“老大,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


    這會兒的萬氏覺得自己已經把兒子哄得差不多,自然也沒一開始那麽客氣,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惡聲惡氣的。


    沈老頭蹙眉,剜了她一眼,萬氏才發現大兒子不太對勁,當時她更不高興起來。


    “老大,你這是啥意思?難不成想不答應?我和你說話,你咋裝聾子?”


    沈木生猛地迴神,眼底深處帶著些沉痛的情緒,剛剛他想明白了,他爹娘對他說話的態度這樣好,還說不計較小山娘躺在炕上沒法幹活這件事,甚至要幫他閨女找婆家,那也是為了門口的小騾子和騾車,打的是把騾車送給他三弟的主意!


    其實沈木生一直都知道,自家爹娘最疼的是人是三弟,從小到大都這樣,但是他真的從不嫉妒,甚至覺得當兄長的,照顧弟弟妹妹,孝順爹娘其實都是應該的。


    無論怎麽讓他幹活,他也不計較,但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爹娘不僅僅是不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還對他的娘子和兒女十分苛刻,現在連帶著一輛騾車,也想要讓他讓出去。


    如果換作以前,可能沈木生會答應。


    但是現在的沈木生,無比的清醒,他知道他娘會生氣,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會答應,他不僅僅要顧及他爹娘的意思,還要顧及他的閨女。


    沈老頭也開口詢問,“老大,你怎麽想的?當然,爹娘也隻是詢問你的意見,那小騾子正如你娘說的那般,還得費功夫養,保不準還可能被偷走。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在村裏種地,也不需要經常到鎮上去,偶爾過去鎮上,坐牛車就成,有輛騾車雖然不錯,但是總的說來,還是不免有些礙事。”


    剛剛他其實和萬氏商量好,他唱白臉,讓萬氏唱黑臉。


    這會兒看到沈木生的表情堅定,沈老頭心裏便猜測也許他是不太願意把騾車送出去,所以他便從另外一個方麵入手,讓大兒子也覺得騾車礙地方。


    萬氏看沈木生猶豫便已經想開罵,沈老頭給她使眼色,她才把怒氣給蓋住,但是還是惡狠狠地盯著他看。


    沈木生何嚐忽略他娘眼中的怒火,可他是真的沒有辦法答應,就算他們生氣,也不能把騾車拱手讓人。


    “爹,娘,那騾車是薑姑娘送給小霜的,我不能做主把它送給三弟。”


    “三弟雖然住在鎮上,也不需要經常坐車出入。他平時幾個月都不迴家,要是養騾子,反倒還比我們礙事。我們去鎮上,一個月也得去好幾趟,總比三弟需要騾車。”


    沈木生的話聽著是沒錯,可是萬氏不想接受,一心隻想著這大兒子不聽自己的話,自己剛剛的好話全白說了,氣得心口都在隱隱作痛,她就是聽不得自己的兒子反對自己。


    “老大,好啊你,我算是看錯你了,你個當大哥的,你三弟讀書考秀才你不幫襯著就算了,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看你就是怕被你三弟占便宜,一心想著自己,你咋就這樣自私?我咋生出你這麽個玩意兒?”


    沈木生被這樣質問,心裏難受得很,漲紅臉為自己辯解,“娘,我沒有,我自然也希望三弟好。”


    萬氏大聲說,“既然你希望你三弟好,那就把騾車送給他。你在鄉下種地,要騾車幹什麽?”


    沈老頭也是有些期待地看著大兒子,其實他自然也是偏心的,可是為了不在兒子麵前失去威信,他才假裝為難,不想讓大房和他失了心。


    沈木生瞧著自家爹,知道其實他心裏也是希望自己能夠聽他的話,隻是他絲毫沒有動搖。


    “爹,娘,別的我都可以讓,隻是那騾車是薑姑娘給小霜的,我真的不能給三弟。而且小霜經常得到鎮上幫薑姑娘的忙,也得坐騾車,有小騾子也方便許多。”


    萬氏氣得七竅生煙,尖著聲音開口,“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不是真的不給?”


    沈木生沒有猶豫地點頭,“娘,真的不行,那騾車是……”


    不等沈木生說完,萬氏便起身推攘著沈木生往外走,“滾滾滾,你給我滾出去,我沒你這麽一個自私的兒子,等老三考上秀才,你也別想著他幫襯著你,還有你那輛破騾車也不許推到院子裏來,你敢推它進來,我就拿斧頭把它砍爛。”


    萬氏的聲量不小,因為生氣,那怒氣直接傳遍整個院子,正在炕上坐著的許氏著急得不行,她聽到外麵的聲音,知道沈土生不在家,那婆婆罵得肯定是自家孩子爹,心裏納悶他怎麽又惹了婆婆。


    而正在燒火的沈霜也走出來看情況,便看到她爹站在堂屋門口被她奶指著罵,似乎眼前的人不是她兒子,而是她的仇人。


    沈霜聽到她話裏的意思,便知道她是打那輛騾車的主意,不夠一天,這騾車就惹出是非來,原本她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她娘的身體比較重要,她便也懶得多想。


    隻是這會兒看到她爹挨罵,沈霜也是有些頭痛和無奈,沒想到她奶這樣極品,竟然還想把騾車送給她三叔?


    老沈家的兩老偏心得也是沒邊兒雖然是事實,可是這做得也過分了些。


    別看她爺沒吭聲,但是她也知道他肯定也希望那騾車能夠送給她三叔,不然她奶罵她爹,他不會不出來說句話。


    聽到罵聲,躲進屋裏的沈翠妮還有掃雞圈的小萬氏都站在一旁看熱鬧,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絲毫沒掩飾。


    沈霜可沒打算聽著她奶罵她爹,直接蹙眉走過去想要幫腔。


    萬氏瞧見她走過來,更生氣,都不等沈霜開口便直接轉移話頭,劈頭劈臉地罵她。


    “你還真以為你還是那官家小姐不成?迴到西山村,待在咱們老沈家,那就是一個村姑,真以為你身嬌肉貴,別人都得遷就你?天天惹出一堆的麻煩事,天天往那鎮上跑?真以為人家那薑姑娘瞧得上你?送你一匹小騾子你就找不到北了?我呸,我告訴你,在老沈家,就得聽我的話,不然你們大房就給我滾出去。”


    沈木生憋紅了臉,一個中年漢子,聽到這話,眼睛紅紅的,簡直都要哭了。


    原本他以為他娘罵他兩句就算了,沒想到她還罵他閨女,不同意她的話,還要趕他們出去?


    他結結巴巴地看著萬氏,想要確認她剛剛的話,“娘,你,你剛才說啥?你要把我們趕出去?”


    屋裏坐著的沈老頭正唉聲歎氣著,心裏不大高興,覺著兒子不聽話,也是愁得很,他還琢磨著怎麽勸才讓他答應,誰知道外麵卻是傳來自家老婆子說要把大兒子一家人趕出去的話,嚇得他旱煙也顧不上抽,連忙丟在桌上走出去喝止她。


    “老婆子,你胡說八道啥?”


    一旁的沈霜微微挑眉,倒是沒想到為了一輛騾車,她奶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偏心得多嚴重,就算她爺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可她分明看到她爹那失望痛苦的眼神。


    沈霜沒吭聲,這個時候插嘴不合適,還是得她爹自己處理。


    萬氏其實也就是想要嚇唬大兒子兩句,聽到自家老頭子這一驚一乍的話有些無語,“你這個老頭子,我和老大說話,你插什麽嘴?”


    沈老頭也生氣,“你瞎叨叨啥?老大不同意就算了。”


    萬氏冷哼一聲,“誰在老沈家,那就得聽我這個當娘當奶的話,誰要是不想聽,就給我滾出去,我怎麽就瞎叨叨了?”


    萬氏看到大兒子這‘驚恐’的表情,就覺得自己掐住他的弱點,甚至變得沾沾自喜起來,“老大,你聽好了,要騾車還是想要待在老沈家,你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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