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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蓁眼尖,在進來之時,便瞧見了原本書房的書桌被翻麵過來,按照上頭的兵力分布,理當乃是皇城的兵力布陣圖。


    雲蓁繞到德懷王身後,掃了那布陣圖一眼。


    那些幕僚先前被雲蓁粗暴的手段嚇得不輕,此刻眼見雲蓁三兩句便說服了德懷王,甚至是繞到了桌後,目光灼灼的盯著那桌上的布陣圖。


    幾人惶惶不安的對視,心道這個郡主莫不是還能看的懂這些兵力布陣圖?


    便在他們幾人心中不斷揣度之際,便聽雲蓁陡然開口道。“父王。”


    “現下可用的兵力乃是多少?”


    皇城禁軍現下說是一手掌控在錢謙手中也不為過,隻是這個消息卻不能告訴給德懷王,這可是她的底牌。


    而德懷王即是有如此野心,若是手中並無如此兵力,如何敢起如此心思?


    他自打進京,打的便是如此心思,隻是這不過是缺個借口由頭罷了。


    “一千府兵。”


    這個數量,雲蓁不由深深的抬頭瞧了德懷王一眼,最終卻什麽都不曾說。


    這隻老狐狸,她乃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也不知在顧慮些什麽。


    隻是雲蓁心知,他說出這話,怕是在試探自己。


    雲蓁垂下眸,借著看布陣圖之際,唇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略略搖了搖頭,心道一聲荒謬。


    而後目光微微一沉,手指在距離皇宮正門的東門前不遠處,需入宮的必經之路上手指輕點,低聲道。“九百府兵埋伏於此處,隻要拖住巡邏士兵便可。”


    雲蓁略略做沉吟,而後不由開口道。“其餘一百府兵之中挑出十幾個身形利落的,屆時趁亂而入,攪他個翻天覆地。”


    聽聞這話,德懷王麵色不由略顯些愕然。


    其餘幾個幕僚麵麵相覷,推出一個代表,小心翼翼的問道。“郡主。”


    “想要依靠這一百府兵,潛入皇宮,未免...太難了罷?”何止是難,簡直是癡心妄想。


    用九百府兵利用地形之勢,將那些尋城禁衛堵在皇城外,隻要堅持不長的時日,倒也不是不可。


    這用百來個人潛入皇城,怎麽便跟過家家似得。


    雲蓁輕輕抿了抿唇角,瞧了那開口說話之人一眼,而後淺淺勾了勾唇角。“隻要負責引人注目便是。”


    眼見雲蓁突然揚唇一笑,目光在那人身上略略一轉,隻是那抹笑意稍縱即逝,十分快便消失在了雲蓁的唇角。


    隻聽雲蓁沉聲道。“你們隻要做好這些便是,其餘的。”


    雲蓁的背脊逐漸挺的筆直。“自然會有人為你們鋪好前路。”


    .....


    “殿下,世子來了。”華雲修跟在個小太監身後,緩步走進禦書房,而後停在距離華子敬不過是一尺之距,躬身行禮道。“皇兄。”


    “莫要多禮。”華子敬忙將手中書冊放在一旁,走到華雲修身前,一把扶著他站起來,而後親熱道。


    “那日我們相談甚歡,今夜本殿覺得心口頗有些不寧,便想著讓你進宮來陪本殿說說話,不曾打擾到你的安枕吧?”


    華雲修好似全然未曾聽出華子敬話中的深意一般,淺淺笑了笑,搖頭道。“幸而我平日不曾有如此早便休息。”


    “那便好。”華子敬笑著拍了拍手掌。“掌燈。”


    下一刻,原本略顯得有些昏暗的書房,驟然燈火通明。


    華子敬方才滿意的轉過頭。


    華雲修若有所思的垂著頭,聽見華子敬如此開口,不由抬頭瞧了華子敬一眼,發覺他眼底布滿血絲,不由關切的開口道。


    “這些日子裏,皇兄事務繁忙,理當未曾好好休息罷?”


    華子敬本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不曾想被華雲修奪了先機,不由微微有些怔愣。


    注意道華雲修的目光不似作假,華子敬麵上的笑容竟是有些僵硬,不過不到片刻之後,便被他迅速調整過來了,華子敬略略勾了勾唇角。“興許是因為心情激蕩,方才如此。”


    華子敬自嘲的笑了笑。“倒是讓你笑話了。”


    華雲修麵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哪裏,皇兄說笑了。”


    兩人又相互寒暄了一陣,這禦書房內竟是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上次還坐著司空傲,雖說司空傲話不多,但是到底乃是三人分亭而坐,不至於像是現下如此尷尬的氣氛。


    彼此之間都打著哈哈,心中卻都藏著些事情,對對方甚是警惕。


    華子敬身子微傾。“雲修現下也十八了罷。”


    華雲修聽著話華子敬用著十分感歎的口氣說這個,心中不知作何想法,緩緩點了點頭道。“正是。”


    “雲修你與雲蓁乃是雙生。”華子敬好似表露的甚是好奇。“聽聞雙生子之間乃是心有靈犀。”


    華雲修瞧了他一眼,曉得他不過是沒話找話,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搭話,故而便靜靜聽著,倒是未曾開口說些什麽。


    “因為這層關係,故而你們十年未見,竟還是如此情誼深厚?”


    華雲修腹中不斷揣度著華子敬此話之意,隻是思來想去,卻未曾想明白他這似真似假的感歎乃是何意。


    便又聽華子敬開口道。“其實,本殿著實十分羨慕你與雲蓁,兩人是為雙生,情誼深重,哪裏像是本殿。”他環視了諾達空曠的禦書房。


    “終日在這冷冰冰的宮殿裏頭長大,對著冷冰冰的人,人人都對本殿十分羨慕,卻不知本殿在獲取這些之事,到底付出了什麽,而後又失去了什麽。”華子敬伸手取過桌案上的酒盞,給自己添了一杯,而後又不顧華雲修的阻攔,給他也斟了一杯。


    “陪本殿喝杯酒罷。”


    華雲修垂眸瞧了瞧桌上的那杯清澈見底的酒水。


    “雲修,你可曾體會過一個人被另一人散發出的所有光芒阻擋的滋味?”華子敬將茶盞在眼前晃了晃,而後一口喝盡,開口道。“不論你做些什麽,那些人都隻會說,那是誰人教導的好,那是誰人的功勞。”


    “其實費心費力又有什麽用處?”華子敬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從桌上取過酒盞,笑道。“若是換做你。”


    “當所有的付出,都將成為泡影,以往你以為,你珍惜的東西,其實都不過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你又當如何?”華子敬端起酒盞,輕輕與華雲修扣杯。“我先幹為敬。”


    華雲修微微一怔,注意到華子敬突然改變了稱唿,在華子敬的矚目之下,他不得已,以袖掩唇,一飲而盡,在華子敬的矚目下,將空置的酒盞輕輕扣在頭頂。


    “殿下。”


    華子敬眸底沉澱下什麽,伸手又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想要將酒盞放下之時,卻冷不防被華雲修按住,眼見華雲修也添上了一杯酒。


    聽著沉默已久的華雲修突然開口道。


    “雲修與王姐已是分離數十年。”華雲修端起酒盞淺酌了一口,偏頭想了想開口道。“在進京之前,我在封地聽了不少王姐的各色消息,也曾在腦中仔細勾勒思忖過,王姐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但是我構思了那般多,都未曾想到,王姐竟是那般。”華雲修指尖在杯盞上輕輕摩挲。“是個性格十分溫和的人。”


    華子敬微微一怔,不由想起那位渾身上下盡數散發著股生人勿進寒意的輕凰郡主,著實沒想明白,怎的在華雲修看來,雲蓁竟是個極為溫和之人。


    華雲修一口將杯中酒水喝盡,抬眸瞧了華子敬一眼。“故而,殿下先前所說,雲修著實並無體會。”


    華子敬被華雲修瞧得直皺眉,隻覺得心口十分不舒服,不由眉頭微微一蹙。


    華雲修好似未曾注意到華子敬的不滿一般,而後將酒盞重重放置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而後開口緩緩道。“若是僅用一雙耳朵去聽旁人口中所說之人,而不眼睛自行去看,那麽人又為何要多生這雙眼睛?”


    “當做擺設麽?”


    華子敬麵上的神情登時掛不住了,隻見華雲修麵色陡然一白,捂住胸口,目光直直的落在酒盞上,而後唇角溢出顏色極其深的血色,艱難的吐出幾個字道。“有,有毒?”


    華子敬淡淡掃視了華雲修一眼,唇角略略勾出一個笑容。


    華雲修五指成爪,一把揪住上頭的桌布,將所有東西都給掀了下去,包括桌上放置的一盞燭台。


    燭台上掉落在地,被酒水一灌,當即便撲騰著燃燒起來。


    華子敬緩緩從椅子上站起,撐著桌子,身子前傾到華雲修身前,低聲道。“我的好弟弟,你倒是生的一雙利嘴,死到臨頭,居然還要諷刺我一二?”


    華雲修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著,勉力支撐著身體方才未曾倒下,他的目光落在華子敬麵上。


    隻瞧見華子敬那張原本俊秀的臉,此刻卻是扭曲成了惡魔般,顯得十分麵目可憎。“我的好弟弟,你可知曉,那個擋了我路的乃是何人麽?”


    “你。”


    華子敬眼底溢出瘋狂之色,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冷笑道。“便是名動天下的華桑公主落到我手裏,也隻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你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竟是還妄想窺探我的東西?”


    “先前乃是你命大,逃過一劫,沒想到此刻竟是還不長記性。”華子敬諷刺一笑,伸出手死死掐住了華雲修的喉口,因為唿吸被堵住,華雲修口中的黑血止住後,他不由發出咕嚕的難過聲音。


    “放心,要不了多久。”華子敬柔聲道。“我便會將我的好叔叔,你的父王送下去陪你的。”


    華雲修眸子陡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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