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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傲站於馬車前負手而立,微微仰頭,高掛的日光刺的他睜不開眼,他抬頭瞧著頭頂引用金絲楠木雕刻的牌匾,麵上神色未變,負在身後的手指卻在十分有節奏的擊打著另外一隻手的掌心。


    “王爺。”瞧著日頭漸高,德懷王府那敞著的厚重大門處一點動靜也無,司空傲身後的小廝湊近了一些。


    “可要奴才去問問郡主怎的還未出來?”


    司空傲手掌微抬,緩緩搖了搖頭。“再靜待片刻便是。”


    司空傲沉住氣,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麵上神色雖未改,可那小廝長期跟於他身側,自然注意到他那不斷擊打的手指不知何時攏在了一處,緊握成拳。


    那小廝察言觀色了一番,上前一步便徑直上了台階,與門口侍衛不知交談了幾句什麽。


    司空傲注意力卻是被飛馳而來的馬踏聲吸引,他微微偏過臉,目光落在那人麵上,眉頭不自覺凝在一處。


    那人在司空傲的身前止住,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旋即湊到了司空傲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你說什麽?”司空傲麵上有一瞬間的驚詫之色,他瞧了那人一眼。“這消息可準確?”


    那人擰著眉頭沉著的點了點頭。“千真萬確,線人迴稟,說是瞧見太子派了不少人進了趙府。”


    司空傲不由偏頭瞧了德懷王府一眼,唇線略略抿成一線,頓了片刻,他略略抬手接過那人恭敬呈送到麵前的馬鞭,沉聲道。


    “便給輕凰郡主傳信說是本王今日有事,改日再約。”


    ......


    “父王,現下即是無事,雲蓁此番便派人去與鎮南王致歉。”雲蓁略略欠身,試探性的開口道。


    “不必了。”德懷王叫住她,頓了頓,瞥了一旁立著的柳七七一眼,方才開口解釋道。“先前鎮南王已經派人支會,隻道是府內有急事,便先走一步。”


    “你即是邀了柳大夫前來,此番便好生送柳大夫送出府去罷。”德懷王說罷,便深深的瞧了雲蓁一眼,那話語之間的深意,不說自明。


    雲蓁淺淺笑了笑,點頭道。“雲蓁知曉了。”


    “葉姨娘現下身子虛的很,還是謹聽醫囑,好生休養一番,有些事情日後再作打算也是不遲。”


    葉姨娘如何聽不出雲蓁這話中深意,她下唇略略抖動,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開口道。“多謝,郡主關懷。”


    她一句話刻意停頓了一次,若非有心之人,是根本聽不出來的。


    雲蓁下巴微抬,放心的離去。


    “柳大夫這方請。”雲蓁負手引路。


    “郡主多禮了。”柳七七向德懷王見過禮後,亦步亦趨的跟在雲蓁的後頭,出了房去。


    “今日勞煩柳大夫了。”雲蓁淺淺笑著,緩緩踱著步。


    雲蓁不走快些,礙於身份柳七七是絕不敢走在她前頭的,聽聞雲蓁此話,她隻是搖搖頭道。“此番乃是盡了醫者本分,郡主客氣了。”


    柳七七猶豫的頓了頓,還是開口加重語氣道。“草民今日前來,隻為病患而來。”


    言下之意便是她絕不蹚德懷王府這深宅渾水。


    眼見柳七七如此識相,雲蓁甚為滿意的說了幾句客氣話。


    雲蓁腳步再緩,方才漫不經心般開口相問。“久聞柳大夫大名,隻是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真是一見如故。”


    在雲蓁緩下腳步之時,柳七七便知她有話要說,麵對如此讚譽,她也不開口接話,隻是淺淺笑了笑,等著雲蓁的下文。


    “本郡主倒是聽過關於柳大夫的不少傳聞。”雲蓁稍稍偏頭,望向柳七七。


    “聽聞柳大夫出聲赫赫,乃是名門柳氏分支一脈?”


    雲蓁一直盯著柳七七的麵容,明顯察覺到自己說到名門柳氏之時,她麵上笑容有片刻的滯留。


    柳七七唇角勾起個略顯嘲諷的笑容,淡淡笑道。“郡主說笑了。”


    “此柳非彼柳,在下不過一介草民,如何高攀的起名門柳氏。”


    雲蓁眸色微微一閃,聽到此番,抿唇一笑,就此揭過這個話題。


    不論雲蓁說些什麽,柳七七一直神色淡淡,不可置否般點頭笑著,說話及有分寸。


    雲蓁不由暗暗點頭,隻覺著這個女子倒是聰慧的緊。


    在拐過一條迴廊之際,柳七七忽然加快了一些腳步,稍稍向前一些,走在了雲蓁的前頭。


    她懷中的素白錦帕落在地上,雲蓁腳步微微一頓,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柳七七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在旁人瞧不見的角落之中,她從袖中掏出一樣物件,隨手塞入了雲蓁手中。


    雲蓁詫異之間,還是反應極快的收入了懷中。


    一路無話的將柳七七從後門送出去,雲蓁方才緩步迴房。


    “郡主。”未名早早便在房內候著,此刻眼見她迴來,忙迎上前來。


    雲蓁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走至書桌後落座,旋即從懷中掏出一大一小兩個布包放在桌案上。


    用目光審視了一番,雲蓁方才拿過那個略小些的布包,仔細瞧來,那略小一些的布包乃是個香囊,上頭繡著一支含苞待放的蓮荷,若是丘兒在這,定然能瞧出,這個香囊與先前那個一模一樣,並無二樣。


    雲蓁取過一把剪子,將香囊剪出一個小口,將裏頭的香料盡數倒了出來,仔細瞧了瞧。


    果然發覺這個香囊裏頭,不過是些尋常香料罷了。


    至於丘兒為何先前未曾反駁那個裝著藥材不是她的,應當正如葉姨娘所說,這個香囊乃是周揚從外頭買來討丘兒歡心的。


    裏頭到底有什麽東西,丘兒自己心裏就沒底,慌亂之中,便一時忘記去仔細去瞧雲蓁取出的那個香囊到底是不是原裝的了。


    再加上雲蓁根本未曾給她反應的機會,便讓人壓著周揚上來,丘兒便以為這個香囊乃是周揚動的手腳,生怕禍及周揚便一口承認了下來,隻是她未曾想到,周揚竟是個無恥小人。


    想要將一切都推給她罷了。


    “郡主。”眼見雲蓁陷入沉思之中,未名極有眼色的上前一步,隨手收拾起桌上的香料來。


    雲蓁思忖了片刻,覺得甚是疑惑,不由開口問道。“那周揚的身份,可是查清楚了?”


    未名點頭道。“不過是城北角的一個小混混罷了。”


    “據那周揚自己交代,說是一個多月前有人給了他錢,讓他與丘兒接觸。”


    “起先丘兒應當並不知曉周揚在她身上動了手腳,而後丘兒發覺不對處,被周揚半是逼迫半是誘哄下,方才妥協。”


    “一個月前?”雲蓁眉頭微微擰成一線。


    一個多月前,靜側妃方才跟著德懷王初入京都,連京都內環境都未曾摸清,怎的就曉得去尋個混混,從丘兒下手?


    靜側妃與葉姨娘相互鬥法了這麽些年,都拿葉姨娘毫無辦法,怎的一入京都便好似突然開了竅?


    這個姑且不談,她與靜側妃不過打了兩三次照麵罷了。


    靜側妃便是聽聞旁人說了一些,輕凰郡主以往所做的荒唐事跡,怎的就掐她的死穴掐的如此準?


    還知曉派人去勾動許子明那個不長腦子的,當街攔她的車,讓她下不來台?


    若是靜側妃當真有如此深的心計,今日便不可能被她與葉姨娘聯手弄得如此狼狽。


    雲蓁越想,越發覺得此事蹊蹺的很,她眸色微微一閃,囑咐道。“派人去盯緊靜側妃。”


    未名微微一怔,不大明白靜側妃已經遭受德懷王厭惡,雲蓁此番還要如此費盡心思的去盯著靜側妃是做什麽?


    未名心中雖說甚是猶疑,卻並未問出口,應道。“是。”


    便又聽雲蓁開口道。“去仔細查查,靜側妃在京都之內是否有堂親表親。”


    未名微微一怔,覺察出一絲不對之處,忙應聲安排去了。


    雲蓁拾掇幹淨手上黏著的香料,方才拿過另一個,便是柳七七強行塞在她手中的布包。


    布包乃是用最為普通的棉麻裁剪而成,上頭也並未繡著什麽繁瑣的花紋,隻在上頭淺淺勾勒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字,隱約能看出那是個大些的七字,荷包裏頭隻裝著一封信。


    想來這個荷包乃是柳七七用來裝藥草的。


    雲蓁攤開信件之時,方能嗅到信件上沾染的淡淡藥香。


    字跡鐫刻清秀風骨舒華,寫的一手好字,甚為養眼,雲蓁手指微微一抖,刹那便知曉這信件乃是何人書寫。


    她眸底不由染上一抹疑惑不解,柳七七怎會與他扯上關係?


    雲蓁唇線緊抿,本想將信件直接收好,打眼一撇,猛地瞧見了公孫兩字,她不自覺目光一滯。


    緘默的將信件看完,她眸底略過一絲複雜與驚愕。


    她原本以為公孫曦之死,乃是李景瑞心狠手辣,必定是與他脫不了幹係,沒想到。


    公孫曦乃是當真與人私通,沒想那男子是個沒擔當的,拋下公孫曦就跑了,公孫曦竟是有了身孕,無措下也不知是聽了誰人的挑唆,竟是想要尋個冤大頭。


    琢磨來琢磨去,便選在了華雲修的身上。


    此事前頭乃是李景瑞刻意派人將公孫曦的注意力引到華雲修身上,想來是借此來破壞華子敬與德懷王的關係。


    卻未曾料想,華子敬知曉之後,竟是當即讓公孫曦自盡。


    雲蓁反手將信紙扣在桌上,怔怔出神。


    她現下才發覺,八年相處下來,她絲毫未曾看透過華子敬。


    原本以為的緘默少年,變成了一手策劃抹殺自己的狼崽子,她閉上雙眸,手指一攏,登時將信紙捏緊成一團。


    許久之後,她方才睜開雙眸,眸中寒芒冷厲不斷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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