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宇到底都對楚將離說了什麽暫且不提,單說三位王爺離宮之後的各自表現,此時已然全數擺在了皇帝的龍案之上,正被他細細閱讀。


    “咳咳。”忍不住一個咳嗽,皇帝不得不停下手中正在做著的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站在一邊的蘇望蘇總管,在看到這一幕後,連忙拿起龍案一角的茶杯,恭敬地遞了過去,說:“皇上,茶。”


    “唔。”皇帝連頭都沒抬,隻是伸過手去將茶杯接下,呷了一口潤潤喉嚨,便再度將注意力放到了麵前的奏折上。


    看著自家的主子這麽拚命,蘇望站在一旁那是心疼的要命。明明身體已經那麽不好了,卻還要在處理完國事之後,再多操心三位王子所辦的差事。禁不住的,蘇望便出聲勸道:“皇上,您還是先歇歇,皇子們的事情,不急。”


    “不急?”似是喃喃自語般,皇帝重複了一遍,注意力也終於從奏折上轉移,望向了一旁站著的蘇望:“蘇望,你跟著朕,有多久了?”


    不明白皇帝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蘇望迴答時顯得有些小心翼翼:“迴皇上,奴才跟著您,已經四十三年有餘了。”


    “四十三年了啊……”皇帝的一隻手放在龍案之上,手指一點一點的敲著台麵,安靜的似是在迴憶這四十三年的事。忽然,他敲著台麵的手一停,抬頭望向蘇望,說:“四十三年不短了,可你,怎麽沒什麽長進?”


    被皇帝這麽一說,嚇得蘇望立即便跪倒在了他的身前,聲音顫抖的迴道:“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起來吧。”稍微頓了兩頓,皇帝才開口說道,繼而便又拿起一道奏折翻開來查閱。沒多久,眉間卻又擰了起來,麵色也變得不太好。


    早先因為皇帝的驚嚇,蘇望便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了他的身旁,不再多說一句。此時見到皇帝的麵色變得更加不好,自是不敢再湊上去找罵,隻好緊緊地閉上嘴巴,努力當自己是個透明人。


    可他的想法雖好,卻抵不過皇帝的意願。在他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的時候,皇帝忽然喚他:“蘇望,老十一把火器營的人都給抓了,是用的什麽名頭,才能讓人不出來阻止?”


    “呃……”蘇望猶疑了一下,最終卻還是將詳情說了出來:“皇上,十一王爺他,說是奉旨辦差,有您給的旨意,所以任何人都……”


    接下來的話,蘇望並沒有說,不過他的意思已經到了,說不說也沒什麽關係。


    聽完了蘇望的匯報,皇帝的眉頭皺的更緊,幾乎都能能夾死一隻蒼蠅。他思索良久,終是沒有在多說什麽,隻是將手中的奏折放下,抽出另一本出來,詳加閱讀。


    可這次他更是沒有看多久,就“啪”的一聲把手中的奏折給拍在龍案上,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可能因為生氣,牽動了皇帝本就不好的身體,便導致他又開始猛力的咳嗽,竟是有些停不下來:“咳咳,咳咳咳咳!”


    蘇望見皇帝如此,立馬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幾顆如梧子大的黑色藥丸,慌忙的給皇帝遞了過去:“皇上,藥。”


    皇帝的一隻手正一直在捂著自己的胸口處,似是隻有這樣,才能稍微舒服一些。見蘇望遞來藥丸,有些困難的接過來,便是一口全數吞進口中,再從蘇望手中接過他遞來的茶碗,仰頭一飲而盡。


    藥的確是好藥,下腹才沒多久,皇帝那劇烈的咳嗽便輕了許多。眼瞧著皇帝安靜下來,蘇望禁不住再次上前勸道:“皇上,龍體要緊,您還是先歇一歇吧。”


    可皇帝卻仍舊沒有去歇息的意思,他隻是隨便的擺了擺手,便一隻手撐在了座位一邊的扶手處,將頭靠了上去,有些煩悶的揉著眉心。


    瞧著皇帝在這心煩,蘇望忍了一會兒,卻還是張口問道:“皇上,您到底是為了何事煩心啊?”


    “蘇望……”皇帝微閉著眼睛,言語也有一些含混不清,好在蘇望伺候了他多年,倒是聽的清楚他皇帝說的是什麽:“你說朕的這三個兒子,怎麽不是好大喜功,就是自以為是。再不然,就是畏畏縮縮。難道我諾大的神龍皇朝,竟是找不出一個,可以擔負整個國家命運興衰的人了麽?”


    皇帝的言語之中,充滿了他對三位皇子的失望。不過也是,三位皇子的行動,都沒有一點達到他的預期。甚至就連少少的相似之處都沒有,也難怪他會失望。


    老三自以為是的敲打,讓老七直到如今也沒有任何動作,莫非他是真的怕了,不敢去觸怒他的三哥。如此畏畏縮縮,怎麽能穩得住江山社稷。


    老十一好大喜功的行動,竟然還敢打著他的旨意名頭,將火器營所有的人都給抓了個遍。難道他是認為,他之所以布置任務,就是要看人敢不敢挑戰權威,有沒有那個勇氣?


    還有那自我感覺良好的老三,是不是真的以為,他就該是下任的皇帝?如此張揚跋扈的作風,若真的讓他當了皇帝,恐怕這世上隻會多一個暴君,卻少了一個盛世明主。


    “哎……”煩悶的歎了口氣,皇帝重新坐正,看著麵前的三分奏折發呆。


    蘇望站在一邊,看著自家的主子長籲短歎,卻也不多說話。如今主子在煩的,可是立儲選帝的大事,而他既是奴才,就應該有個奴才的樣子,不該參與的話絕對不說。


    “蘇望,”煩了夠久,皇帝忽然醒神,開口喚道:“你去三位皇子的府上一趟,就說傳朕口諭,限他們兩月之期,將朕交付的案子查清迴稟。期間,許他們便宜行事。”


    “是。”蘇望對著皇帝一躬身,便要退下。又再次被皇帝叫住。


    “還有,如果皇子們問你細節,記得稍微透露一些,說這是朕要為了選儲君,才給的任務,要他們用心去做。還有,不要說的太過明顯,隻要有這個意思,讓他們自己認為,明白麽?”


    仔細交代了一番,皇帝便又沒了精神,靠在了身後的龍椅之上。閉眼,休息。


    蘇望看著自家主子疲憊的樣子,微微躬身,輕輕應了一聲:“是。”便徑自退了下去。


    走至宮殿門口,蘇望伸手招來一個小太監:“小明子,過來。”


    一個年輕的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小太監便立馬上前,向蘇望行了一個禮後站起,躬身恭敬的應道:“總管喚小的何事?”


    “嗯,去禦膳房,告訴他們今晚的禦膳晚一個時辰送來。還有,我要出去一趟,皇上正在裏麵休息,記得不要進去打擾。”仔細交付了一遍,蘇望便整整衣服,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皇帝交代是不要說得太明顯,讓三位王爺自行領悟,那他就不能穿著這身總管服裝去見他們。穿著總管的衣服太過正式,等同於前去傳旨,這可是與皇帝的吩咐事與願違。


    所以,他得先去給自己換一換裝,等變成“普通人”之後,再去三位王爺的府上。


    快速的換裝完畢,蘇望便急匆匆的出了宮。


    與此同時,在沈君宇的府上,他和楚將離兩人,正你來我往的交談著,有關於他的某些事情。


    “嗯?”楚將離訝然的看著沈君宇,麵上全是不肯置信。待她驚詫過後,才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七王爺,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會出賣你?”


    說實話,楚將離從沒想過,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麵得到沈君宇的信任。也根本就不認為,她需要得到他如此的信任。


    有些事情,還是理性一些比較好,不要做什麽事都想扯上關係。須知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東西,永遠摸不透也看不清。更何況,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付出感情。


    她隻想和沈君宇是合作關係,當事情結束,可以瀟瀟灑灑的離開,不再受任何的羈絆。


    許是楚將離的問題,有些太過直白尖利,所以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沈君宇才說道:“楚姑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既然已經達成了統一戰線,那麽該有的信任,我絕不會吝嗇。”


    可以說,沈君宇的迴答非常完美,讓人挑不出一絲的不是。他的表情也同樣認真,總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他的確定。


    “那好,”可能是被沈君宇身上確認的情緒感染,楚將離不禁也大氣一笑,繼而站起身來,兩手撐著桌子,身子略彎靠近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訴七王爺我的猜測。皇上他突然這麽做的原因,無非兩個字。”


    伸手比出兩根指頭,在沈君宇的眼前晃來晃去。可接下來的話,她卻並不說出,隻是一臉古怪的觀察著沈君宇,似是要重新認識他一般。


    “兩個字?”被楚將離的態度勾起興趣,沈君宇的語氣中,不免也加上了些許好奇:“什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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