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槐當時已經年近四十,他不像祝童那麽風流,對男女之事完全是個呆瓜。


    與金蟬有了那層關係後,祝槐就完全陷進愛情的漩渦中,智商直線下降。多年積攢下來的寶貝,隻要金蟬多看兩眼就不是他的東西了。


    他知道燈下黑是個以盜墓為生的家族,在道上名聲顯赫,川、陝、豫附近的古墓,基本上都被他們光顧過。祝槐與燈下黑接近,主要是想依靠燈下黑的耳目,尋找鳳骨鬼鞭的線索。


    在找上祝槐之前,燈下黑沒掙到多少錢,由於有了祝槐的初步鑒定,燈下黑才得以避免被盤剝的太厲害。但是,金蟬提出讓祝槐代理銷售他們盜墓得到的無^敵*龍$書屋文物時,祝槐拒絕了,他總還保持著祝門弟子的身份,不會參與這種事太深。


    金蟬,到出事時也不知道這個看似老實可欺的人,竟然是八品江湖中七品祝門的大弟子。


    四年前,金蟬忽然消失了,等她再次出現在祝槐麵前時,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但是,金蟬雖然結婚了,卻還沒斷了與祝槐的關係,兩個人就這樣拖拉著。


    有一天,川北有人出大價錢請金眼雕到重慶,說是鑒定一批青銅兵器。


    等祝槐進入房間,才看到金蟬也在場,也認識了金蟬的男人:燈下黑家族中一個很有勢力的文物販子。


    從進入房間這一刻起,祝槐已經知道對方要害自己,隨手就把浸過祝門迷藥的香煙點上。在那個圈子裏,大家隻抽自己的煙,不會接別人讓的煙。


    祝槐在拖時間,金蟬知道他從不吸煙的,也知道自己的男人想做什麽;她隻摟著孩子不出聲。


    金蟬的男人當真拿出幾件青銅兵器,戲虐的要祝槐鑒定,也就是在這時,失蹤了近百年的祝門寶物鳳骨鬼鞭,出現在祝槐麵前。


    “是誰先動的手?”祝童凝視著祝槐問,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真是自衛誤殺還罷了,如果祝槐先動手殺人,礙於門規,祝槐就要被廢去蓬麻功逐出祝門。


    蓬麻功不是別派功夫,修煉艱難卻很穩定,即使受重傷,影響的隻是功的虛實,對蓬麻功本身的層次沒有影響,隻要潛心修煉,一年內都能恢複過來。


    但是一旦被廢去蓬麻功,這個人也就等於完了,他會變成一個癡呆者。


    “是他們先動手,屋裏有四個人,他們要把我綁起來,裝進麻袋沉江。”


    “你殺了幾個?”


    “殺了一個,傷了一個,那是他們請來的幫手,身手敏捷。”祝槐指指自己的右眼:“這隻眼睛就是那時弄瞎的。他們請來的殺手,是五品清揚的江小魚。”


    祝雲啊一聲,祝槐的右眼瞎了,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祝童心頭一緊,他早看出祝槐的右眼有問題,卻沒想到是江小魚下的手;原來自己猜錯了,汽笛是被五品清揚請出來的。


    “我進看守所以後,江小魚還想殺我,直到我報出名號。”祝槐開始講述事件的真相。


    祝童的問話漸漸多起來,有時問的是祝槐不注意的細節,有時問的是當時金蟬的反映。


    午後,霧氣飄進弘法寺的大殿,外麵又開始下雨,把整個獅子山攏在雨霧裏。


    弘法寺內,當年的情形在祝童眼裏漸漸清晰。


    江小魚出手的瞬間,祝槐抓起了鳳骨鬼鞭;論格鬥的本事,祝槐根本就不是江小魚的對手。他隻會拿著鳳骨鬼鞭抵擋,拖延時間,希望屋裏的煙氣中的迷幻劑快點發作。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金蟬的男人忽然撲上來要用刀砍祝槐,被鳳骨鬼鞭誤傷腹部。


    “忽然,眼睛一麻,江小魚不知道用什麽射中了我。我還以為兩隻眼睛都瞎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想著這次要被人殺了。我聽到金蟬的哭聲,她的男人無敵龍書屋還沒死,在大聲罵她,說她是掃帚星、倒黴鬼。我的神智開始恍惚,勉強問金蟬: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是不是我的?金蟬沒有迴答,她隻是哭,我聽到孩子也哭。江小魚獰笑著說:這麽漂亮的小娘子,為誰生孩子都是不應該。金蟬尖叫著求江小魚放過我,又求他救救她的男人。


    “就在這時,我又能看到東西了,鳳骨鬼鞭傳來陣陣清涼,我又能活動了。”


    “師兄,你是說鳳骨鬼鞭救了你?”


    “是。”祝槐撩起右手袖子,手腕處有一道傷痕。”我的血染紅了鳳骨鬼鞭,它好像變得有生命了。”


    “江小魚臉上的傷是你留下的?”


    “我不知道,那時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我隻知道我站起來後,江小魚正在調戲金蟬,我讓他住手。江小魚罵著什麽,又撲過來。這次,他的動作變得很慢。我要刺瞎他的眼睛,鳳骨鬼鞭就指到他眼前。江小魚叫一聲,捂著臉跑了。”


    “後來呢?”


    “後來,金蟬說那個孩子是我的,還求我放過她男人,說是……我當時隻想殺人,想把周圍的人都殺光。金蟬在我眼裏,一會兒是仙子,一會兒是魔鬼。我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暴戾殺機,想丟下鳳骨鬼鞭卻怎麽也丟不掉。我知道,這是要入魔了,就讓金蟬抱著孩子快走,走得越遠越好。金蟬哭得很痛,最後還是抱著孩子走了。我在屋裏到處奔走,這時,又來了一個人,他在遠處說著什麽,我聽不清,隻知道那是個和尚。”


    “是不是他?”祝童又拿出一張照片,案宗內關於本案的關鍵證人。


    他叫本原,附近寺院的僧人,據說是路過時聽到唿救聲;本原是報案人,也是他證明祝槐殺了金蟬的男人。


    但是,警察來了以後,卻發現祝槐身上一點血跡也沒有,他呆呆的,似乎被驚嚇過度的樣子。


    “是。”祝槐仔細辨別一下,肯定的說:“後來,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醒來後已經在監獄裏,腳上砸著重銬。渾身的力氣似乎被抽空了,連手臂也抬不起來。奇怪的是,我身上一點傷也沒有;隻是右眼看不到了。這身功夫,一直到一年後才勉強恢複。”


    後來的事情祝童大概知道,老騙子來了,八品蘭花的張雪丹剛從國外歸來,是重慶律師界有名的美女。她接手這個案子以後,為祝槐做意外傷害辯護,成功的駁倒了本原和尚的證詞。張雪丹也是憑借這個案子名聲大噪,奠定了她在山城名律師的根基。


    隻翻看案宗,祝童就知道,張律師的成功不是偶然,本原的證詞本身滴水不漏,張雪丹是從他的身份入手,先證明他是個蒙騙信眾的花和尚,有多起欺騙信眾財物甚至猥褻女香客的前科,才間接推翻本原的證詞。


    本原和尚也因為作偽證被判刑兩年。


    要做到這一點,一定要做大量的工作,後麵支撐張雪丹的是三品藍石深厚的人脈與財力。


    祝槐在審判期間一直渾渾噩噩,有時清楚有時糊塗。正是在那時,江小魚知道了祝槐的真正身份。在各方麵的壓力下,他放棄了除掉祝槐的想法。為了錢暗殺江湖同道是件很嚴重的事情,江小魚被迫遠走西域自我流放。


    “掌門,還有人要殺我嗎?”事情說完,祝槐有點擔心的問;弘法寺內充斥著緊張的氣氛。


    “但願我猜錯了,不是燈下黑要殺你報仇,也不是鳳骨鬼鞭,是為了寶藏啊。鳳骨鬼鞭,它如今在哪裏?”


    祝童緩緩的念出這幾個字,大殿內卷起森森怨氣。


    “師兄,如果金蟬的,我是說,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的,你準備怎麽辦?”


    “不知道,我隻見過他一麵。”祝槐呆呆的看著殿外的雨;“無論是不是我的孩子,他都是無辜的;如果金蟬願意,我會負責。”


    這就好辦了,祝童以為,隻要顯示出實力,燈下黑沒膽量對抗七品祝門。


    “鳳骨鬼鞭在哪裏?”


    弘法寺大殿內的三個人,心裏都在想這個問題。


    作為兇器,虎紋青銅鈹應該被公安機關收繳了;三年半過去了,它還會在那裏嗎?


    “師兄,我想知道一件事,你身邊有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祝童在大殿裏踱步幾圈,停在祝槐麵前;看他沒有迴答,又說:“燈下黑找到你之前,或者之後,你應該得到過一件寶物。這場麻煩是因為它而起的,金蟬知道,是她走漏的風聲,我猜得對嗎?”


    祝雲正在喝酒,被祝童的話噎住了;“咳咳”幾聲對祝槐說:“大師兄,到這個時候了……”


    “掌門,您說的不錯,是有一件東西,這一切也確實是因為它而起的。”


    祝槐對祝童做掌門再無任何意見,他雖然年輕,卻有一顆鬼魅靈動的腦袋。思索片刻,緩緩的說:


    “那是燈下黑族長金衛丘賣給我,那是在冬天,他們在商洛山內挖到一個大墓。金蟬來邀我去鑒定,東西太多了,他們不敢拿到西安來。東西確實不錯,那是個元末古墓,主人應該是當時正得勢的王爺,隻陪葬的女人就有十幾個。我看到一朵七葉蓮花器,不知道是什麽質地,似玉非玉,似金非金,蓮葉正中嵌一枚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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