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皇帝禦賜之物不能私自買賣,也不能打碎弄壞,否則都有可能定一個大不敬之罪。


    可如今先皇送給師傅的玉麒麟被打碎,這要是被當朝皇帝知道,那極有可能袁府上上下下都被治罪,想當年在前朝的時候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有一個小宮女打碎了皇帝送給皇妃的一隻九龍雞血杯,那位皇妃好心替小宮女隱瞞,用一隻贗品代替,沒想到這些事情落入了皇後的耳中,定了一個欺君之罪。


    小宮女被仗斃,皇妃被淩遲處死,連帶皇妃的母族也一並被問罪,削官奪爵,發配邊疆。


    這裏麵雖然有皇後因妒生恨,借題發揮的宮鬥成分,但根本原因還是因為那隻九龍雞血杯。


    所以,皇室的饋贈弄好了是一種榮譽,弄砸了就是一把落在頭頂的雙刃劍。


    在密室的這麽多人都看到了玉麒麟的碎片,這要是落在外人的耳中,那有可能整個袁府上上下下都要受到牽連。


    燕城縣令也是一個明白人,在確認那枚玉片就是先皇禦賜給袁公的玉麒麟之後,馬上對身後的捕快說:“咳咳咳,今天之事,不許向任何人透露。若有走漏半點消息者,瀆職論處。”


    “是。”兩名捕快抱拳點頭。


    對於縣令這樣的叮囑,柳英逸的心裏麵是滿意的,他將那枚玉片收入懷中,看看這間密室再無其他線索,才抬腿邁步離開這裏。


    水晴香頗有些意外,無論是當初在於藍縣的縣令,還是這位燕城縣令,對平級的柳英逸都是尊敬有加,真不知道這柳英逸是何等身份,為何這樣受人尊敬?


    她對今天在密室的搜查結果也有些失望,原以為這密室裏麵有關於袁佑誠被毒殺的線索,卻沒想到全部都是袁公以前的物件,看來袁公這人念舊,無聊時經常會獨自一個人看著以前的東西追憶往事。


    在水晴香的腦海裏,不由聯想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獨自坐在密室裏麵拿著博古架裏麵一件一件的物品,在追憶過往的畫麵。


    最不舍離開這裏的便是寧無則,他仔細端詳著這裏的每一件東西,仿佛看到師傅又站在自己的麵前。


    最終,戀戀不舍的看了最後一眼,也離開密室。


    眾人從密室出來之後,柳英逸就張羅著眾人把密室裏麵的東西一一搬出來。


    在門口守著的袁亦山看到大家夥出來,滿懷期待的問道:“怎麽樣,怎麽樣,裏麵怎麽樣?”


    沒有人理會他。


    他原以為發現了父親的密室,會從裏麵找到什麽價值連城的財寶,卻沒有想到隻是一些不值錢的破玩藝,臉上寫滿了失望。


    柳英逸把袁亦山引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從懷中拿出剛剛的那片玉麒麟碎片:“這碎片你見過嗎?”


    袁亦山的臉色馬上一變,“這……這不是玉麒麟嗎?在哪裏找到的?怎麽,怎麽就碎了?”


    隻要是人都知道皇帝禦賜之物不能隨便損毀,哪怕是先皇禦賜之物,搞不好滿門皆有滅頂之災。


    “你最後見到玉麒麟是在什麽時候?可有其他人見過?”


    袁亦山的心情驟然變得緊張起來,“最後一次見到玉麒麟還是在半月多前,因為這東西一直是放在父親的書房中,由父親保管,我們也不好多問。直到父親去逝那幾天,我們才發現父親書房裏麵的玉麒麟不見了,問他卻不吭聲,隻叫我們不要追查。”


    “至於其他人有沒有見過,我真的不知道。父親這人好清靜,書房一直不太允許其他人進去,我忙於生意,很少進書房;老二不喜歡讀書,更不會進去;唯有老三,偶爾會在書房和父親徹夜長談。就連這書房的衛生也是父親他自己打掃的,記得有一次,那楊小蘭進去過一次,還被父親臭罵一頓,不允許她再進來。”


    “楊小蘭?”柳英逸有些好奇,似乎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袁亦山臉上的神情有一絲尷尬:“就是我的繼母,現在的袁夫人。”


    袁亦山居然直唿袁夫人的名字,可見他並不尊重這位繼母,看樣子袁夫人之前所說的是真的,袁家人想在袁公過逝之後,把她趕出袁府。


    柳英逸覺得袁家的這潭渾水比自己想象得還要深,書房裏麵的玉麒麟剛失蹤沒多久,袁公就被人毒害了,柳英逸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著某種關聯,隻是他一時沒發現而已。


    “你可知道這玉麒麟有什麽不凡之處?”以柳英逸對先帝的了解,不可能送一隻普普通通的玉麒麟給好友。


    袁亦山迴想了一下,然後說:“聽說先皇視我父親為知己,他常常感歎父親若不是淨了身,在朝中也是一位能堪大用的好官,所以才送他玉麒麟。父親曾經給我們展示過,這玉麒麟除了玉質通透、巧奪天工之外,裏麵還藏有一個暗格。”


    “什麽?玉麒麟裏麵還有暗格?”


    “是的,那玉麒麟裏麵挖空了一塊,正好可以容納兩塊硯台那麽大的空間。”袁亦山用手比劃比劃,努力迴憶道。


    “兩塊硯台那麽大?”柳英逸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


    “袁府上下一共有多少家丁?”柳英逸突然問道。


    本來這個問題他昨天就想問的,但因為一直認為密室裏麵有重要線索,所以才暫時沒有查到這裏。


    袁亦山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這個嘛,雖然我們袁家在燕城聽起來算是大戶人家,但所有的家丁加在一塊,總共才十二人。”


    “連馬車夫、花匠也算進來了嗎?”柳英逸對這個數字頗為懷疑,要知道這年頭的氏族大家,哪怕是小門小戶的也有十幾二十多個家丁,因為仆人多,也是家族財富的一種表現。


    袁亦山卻點點頭,肯定了這個數字。


    “那麽這些人當中,能夠接近師傅飲食之人又有多少。”


    “這個嘛,府裏麵的所有膳食全部都由廚房的吳媽和小紅來負責。父親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我隻派了小桂子和孔昊兩人輪流伺候,楊小蘭偶爾也會給父親做些小菜。”


    “好,把你們府上的人都叫來,我要挨個問話。”


    袁亦山臉上雖然流露出幾分不情願的神色,卻還是答應下來。


    剛剛柳英逸和袁亦山說話的時候,水晴香就在不遠處聽著。


    等到袁亦山離開,水晴香走上前,問道:“大人,您這是要單獨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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