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你是第一批跟東錦合作的,所以這些年我沒少給你好處。”陸景淮解開襯衣袖子,低垂的眼簾下,看不到神色,“如果沒有東錦,你那破手機能擁有自己的係統嗎?”


    “如果沒有東錦,我一定會走向世界,擁有更大的舞台!功勞明明都是我的,可每次大家好像都隻能看到我的合作方——東錦!”


    陸景淮不屑對牛彈琴,冷聲問:“所以你就對顧傾塵動手?”


    “我就是要看看,你這被世人高高捧起的商界神話玩過的女人是什麽滋味。”杜明笑得陰冷癲狂,“你怎麽不多給我點時間?我還在等藥效發作,看她跪在我腳邊像狗一樣求我給她呢!”


    襯衫袖子挽起,陸景淮猛的一拳砸在杜明臉上,滿目猩紅。


    他是個常年鍛煉的人,杜明表麵看著斯文,實際上也不是看起來那麽弱,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掄起拳頭反擊。


    倆人打在一起。


    顧傾塵這個角度,能看到男人白襯衫下麵的肌肉骨骼分明,小臂上青筋突起,側臉緊繃,是氣狠了的模樣。


    杜明一腳踹在他小腿上,他也不含糊,穩住身體,轉身一腳就踹到杜明小腹上。


    倆人下了死手,空氣中有皮肉撕裂和骨頭斷開的聲音,伴隨著男人低低的嘶吼。


    顧傾塵不敢再看,把頭縮進被子裏,悄悄把手伸進他西裝外套裏,穿上他的衣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廝殺漸停,能聽到小雨淅淅瀝瀝的落在窗台上。


    一隻手輕輕拉開被子,小聲叫了一聲:“顧傾塵”。


    顧傾塵抬眸。


    他的頭發上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濕噠噠的,俊朗的臉上全是血,白襯衣上也是一片紅,白色竟成了點綴。


    察覺到她的目光停頓,陸景淮趕緊解釋:“不是我的血。”


    “嗯。”


    “有沒有哪裏受傷?我要抱你離開,有傷要跟我說。”


    “沒傷。”


    陸景淮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圈住她的腿彎,抱她起來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他唿吸沉了兩分。


    臨走時顧傾塵目光掃了一眼,杜明倒在角落裏像一堆爛泥,身上血糊糊的,雙腿呈一個奇怪的姿勢外翻。


    顧傾塵扯了扯陸景淮的衣袖,臉色潮紅得厲害,卻還是不忘告訴他:“屋裏還有一個人,快要不行了,先送他去醫院。”


    陸景淮沒吱聲,看她的臉色好像明白了點什麽,扯了一塊毛毯蓋在她身上,抱著她大步到了門口。


    外麵站著一眾酒店的工作人員,剛才全都站在外麵,不敢進來摻和。


    “裏麵有倆人,姓杜的不用管,另外那個送醫院。”


    簡單吩咐完,他抱著顧傾塵乘電梯下樓。


    雨越來越大,前廳服務員撐著雨傘送他上車,他把顧傾塵牢牢圈在自己寬闊的胸膛裏,沒讓她淋到一絲雨。


    定製邁巴赫的後排空間很大,他把座椅放平一點,讓顧傾塵躺上去。


    老王在前麵開車,很識趣的把擋板放上去。


    顧傾塵在發抖。


    陸景淮拿出車裏的毛毯給她蓋上,又把溫度調高了一點,顧傾塵還是在抖。


    他意識到她不是冷的。


    “被嚇到了?”陸景淮拿著濕巾給她擦額頭上的汗水。


    人在發抖,額頭上一頭的汗,都可以想到她有多難受。


    “沒事了,顧傾塵,我在這裏,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到你了。”他心疼吻吻她的額頭,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


    顧傾塵的聲音在發抖,在隱忍著什麽:“陸景淮,他給我下了藥。”


    “我知道,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再忍一忍,馬上就到了。”


    顧傾塵輕“嗯”一聲,咬著的牙上下牙關直打顫。


    陸景淮坐到座椅上,將她的放在自己腿上,又拿了個靠枕給她枕著。


    小小的臉上布滿汗珠,陸景淮雙眸赤紅,心疼從眼睛裏溢出來。


    “陸景淮。”模模糊糊的顧傾塵叫了他一聲。


    “嗯,我在。”


    她灼熱的唿吸吐在他指節分明的手上,迷糊而又緩慢的開口。


    “我剛剛做了個夢,夢到很久很久以前,我上山走迷路了,走到森林裏。那時候還很小,走路辨不清方向,就在森林裏走了很久。”


    “你現在也辨不清方向。”陸景淮拆穿她。


    顧傾塵沒搭理他,又說:“天黑了,我很害怕,天上下起了雨,森林裏起霧了。”


    陸景淮靜靜聽她說著,記憶跟著她的話迴到了那久遠的童年。


    “我那天以為我要死了,我特別害怕。”


    “你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是個霸王,村子裏的狗見了你都要繞著走。”


    顧傾塵說話聽起來跟迴光返照似的,陸景淮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特意調侃她。


    “可是我那天真的害怕了,我特別怕死。”


    陸景淮喉間動了動。


    小小的姑娘,她能不害怕嗎?


    可是後來在監獄裏,她又經曆了多少比在森林裏迷路還害怕的事情?


    眼裏有熱意,他努力憋迴去,無比痛恨自己。


    顧傾塵說:“可是後來你出現了,就像天神從天而降,把我從森林裏帶迴去了。後來的很多年,我都還記得那一瞬間的感覺。這是我執迷不悟愛你這麽多年最大的原因。”


    “後來在監獄裏,那種感覺就淡下去了,慢慢的也就忘了。”


    陸景淮喉嚨動了動,他聽懂了她的潛台詞——慢慢的忘了那種感覺,就是慢慢的不愛他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又聽到她繼續說:“剛剛杜明給我下藥的時候,我恍恍惚惚的好像看到了童年時候的我們。”


    所以他在走廊聽到的那一聲“小九”是真的,她真的在喊他。


    “然後你就像小時候一樣,忽然從天而降。”


    車窗外的霓虹照進了車裏,也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心裏升騰起一股希望,希望她下一句說的是——我好像又重新愛上了你。


    然而,顧傾塵說的是:“那一瞬間,我的心跳漏了一下,卻不是當年愛上你的那種感覺。”


    “剛才漏跳的一下,就像彌補當年你第一次救我時多跳的那一下。”


    她的聲音輕柔,似乎還帶著熱潮,卻是在跟他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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