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說老太太陸景淮住院了,顧傾塵嚇了一跳:


    “老太太怎麽會住院了?”


    陳歲道:“被氣得狠了。聽說打那不孝子打著打著就暈過去了。”


    “陸景淮也被打得不輕,輕微骨折了。”


    她說著唏噓不已,“老太太下手也是真狠。你公公婆婆迴來要鬧的吧,把他兒子打成這樣。”


    顧傾塵默了半晌,“老太太在哪個病房?”


    “好像是在六樓。”


    顧傾塵下去問了六樓的護士,很容易就找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推門進去,老太太還在大發雷霆:“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陸景淮一隻手打著石膏,站在老太太床前卑微討好,“您看,您都把我打成這樣子了,怎麽還沒消氣呢?一把年紀了還氣性這麽大?”


    “你欺負我孫媳婦,陸景淮,這事我跟你沒完!”


    “等你好了,隨你怎麽打。你現在不能生氣。”


    “滾出去,我現在看到你就生氣!”


    “那我出去,說好了,不許再生氣了。”


    陸景淮轉身出來,到門口,跟顧傾塵撞了個對麵。


    他一愣。


    顧傾塵對他點點頭,越過他走向老太太。


    身後那雙眼睛有滾滾情緒翻滾,爾後傳來輕微的關門聲。


    顧傾塵走到床邊坐下,摸摸老太太的額頭。


    “怎麽又生這麽大的氣?”


    老太太扁扁嘴,“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看我了。”


    顧傾塵失笑,“您怎麽會這樣認為?”


    “陸景淮那個孫賊,他那麽對你,我沒臉見你。”


    顧傾塵笑,“他是他,您是您,您永遠是我的奶奶。”


    “真的嗎?”


    “真的。”


    “那你會原諒他嗎?”


    顧傾塵笑容依舊溫柔,眉眼是染了暖陽一樣的顏色,“奶奶,您覺得呢?”


    五年,足夠改變一個人。


    五年讓這個曾經任性妄為的姑娘如今也擔起了肩上重任,不再執著的想要愛情。


    老太太看到她溫柔的眉眼,緩緩笑了笑,“你不會原諒他了。”


    陸景淮那個沒腦子的東西,就要失去這麽好的一個媳婦兒了。


    屋子裏靜了許久之後,老太太又是長歎了一聲。


    “無論你做什麽,奶奶都支持你,以後不做我的孫媳婦了,做奶奶的孫女。”


    顧傾塵說:“好。”


    走出老太太的病房,顧傾塵帶上門,忽然被一個懷抱圈住,將她帶到拐角的樓梯口。


    顧傾塵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才沒有過激的掙紮。


    陸景淮把她放穩,雙手撐在牆上,將她困在牆壁和自己的之間。


    不是手骨折了嗎?


    顧傾塵蹙眉,靜靜看著他。


    陸景淮也盯著她看,這麽近的距離,她小小的一張臉全在他的瞳孔裏。


    紅唇輕啟,她道:“你的手要是斷了,別賴在我頭上。”


    陸景淮沒說話,依舊是那樣看著她,黑沉無邊的眸子裏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許久之後,他的手放下來,拉著她的手,卻沒敢像老太太那樣把手鏈推上去。


    “疼嗎?”他問。


    顧傾塵掙紮了兩下,沒掙脫。


    她笑了笑,“早就不疼了。”


    頓了頓,“但我現在還是很清楚的記得那種疼。”


    她的意思是,疼痛是在心上的,並且永生難忘。


    許久都沒有聲音,握著她的那隻手很用力,又鬆開。


    他的聲音含著無盡的痛意:“顧傾塵,對不起……”


    顧傾塵倒是沒想到他會道歉。


    怔了半晌,含笑:“你想讓我說什麽呢?說沒關係嗎?”


    他抬頭看她,眼尾泛紅,襯在那張冷冽冰寒的臉上,像受了傷的獅子。


    這麽多年了,顧傾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情,心裏很是詫異。


    她不懂他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傾塵,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當年,不是那樣的……”


    他的聲音被顧傾塵輕笑著打斷,“陸總,當年是怎樣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眉眼是狂風暴雨後的寂靜,“昨晚,很感謝你。”


    昨晚如果沒有他的同意,她是不能對外解釋她是替人坐牢的,她很感激他,沒有為了維護安禾而選擇讓她沉寂下去。


    昨晚如果沒有解釋,她蒙受不白之冤,此後所有前途都毀了。


    當然,他也是有條件的——不能說出安禾。


    他保了這麽多年的安禾,她也能理解。


    她一個一個的掰開陸景淮的手指頭。


    兩相對望,陸景淮好像預感到她要說什麽,喉嚨動了動。


    “以前是我不懂事,纏了你那麽多年。那五年坐的牢就當是賠你和安禾有情人四散分離,從此我不欠你什麽,你也放過我吧。”


    好像有兩隻巨大的手,一隻手在慢慢撕扯他的心髒,緩慢而又綿長的疼鑽遍全身;另一隻手攥住他的脖頸,讓他喘不上氣來。


    陸景淮聲音哽咽,乞求憐憫一般的,喚了一聲“顧傾塵。”


    他伸手去拉她,顧傾塵往後退兩步。


    她轉身離開,他抓了一手的風,空空蕩蕩的。


    **


    林家那邊配合警方把顧傾塵身上的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證明她身上確實沒有殺人的案子,且蒙受了五年的不白之冤。


    至於是替誰坐的牢,警方那邊沒有給確切答案。


    網上紛紛猜測,這背後的肯定是個權勢極高的人,同情了顧傾塵一把,議論紛紛炒了幾天,這事就過去了。


    這幾天顧傾塵往醫院跑得很勤,去看了老陳又要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拉著她有說不完的話,卻再也沒有提過陸景淮。


    陳歲八卦,路子又多,據她打探來的消息,說是陸硯知和秦洛瑤來了一趟醫院,陸景淮第三天就出院,直奔公司上班去了。


    顧傾塵在老太太病房裏,正愁著怎麽讓老太太幫忙說一下離婚的事,陳歲在樓上打電話給她:


    “陸景淮忽然來看老陳,被你媽媽攔住了。”


    “他倆沒打起來吧?”


    顧傾塵起身給老太太道別。


    “沒有,你媽給他跪下了。”


    “什麽?!”


    一股氣血往頭頂上湧,顧傾塵拔腿就往樓上衝。


    是可忍孰不可忍,陸景淮居然欺負顧美麗,她今天不跟他同歸於盡她就把名字倒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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