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都城雪停的兩天後。


    原本清明的天空蒙上一層霧靄,雖然是白天卻不見太陽。


    陰沉沉的連帶著影響人的心情。


    別人不知道,起碼羅威的心情是被影響到了。


    他在校外的停車場刹停了車子,迴頭的時候,就看見路卓兩人、和小唐一起都齊齊露出了討好的微笑。


    羅威的火氣撒不出來,又憋了迴去。


    他感到十分無力:“我隻是個經紀人,帶了你這麽多年,路辰鈞——你是非要我為你的婚姻狀況隨時被公開而做緊急公關嗎?”


    路辰鈞伸手在他的後背上拍了拍,安撫道:“淡定,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連小唐也為他們說道:“沒事的啦,被拍到又能怎麽樣呢?現在全網粉絲都知道我路哥的幹兒子,還有個叫卓傾華的爸爸。這個不也沒上熱搜麽?”


    想起路辰鈞在他生日見麵會上的暴動發言,羅威更火大了。


    他糾正:“並不是沒有上熱搜,而是在熱度攀升的時候,路總就請人把熱搜給撤了。因為那天占據熱搜榜的,是小卓的那段跳大神。”


    卓傾華:“哦?上榜一了嗎?”


    “唔,沒有吧。”小唐努力迴憶,“我記得那天的熱一好像是某個男明星被曝出軌的瓜,人家想撤都撤不下來。”


    卓傾華遺憾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歎道:“就差一點了!”


    羅威:“……”


    這是什麽很重要的較量嗎?


    好勝心別太強了啊喂!


    話是這麽說,不過他的那段儺舞除了麵具選得有瑕疵之外,跳得還挺好,收到幾個地方文旅局的點讚誇獎。


    然後這些官號在全網邀請各地網友去當地觀賞儺舞民俗,品嚐美食。


    掀起了一陣旅遊風。


    卓傾華本人是不太關注這些的。


    心上人剛開葷,最近在某件事上沒什麽克製,還是他板著臉拒絕才讓兩個人的活動空間從臥室擴大到整個房子。


    他從文仲英那邊拿到民俗劇本悶頭哢哢一頓看一頓改,不知不覺就到了路辰鈞來學校演講的這個日子。


    路明修本來是想給他派幾個貼身保鏢跟著的,但路辰鈞表示,帶著保鏢更招搖,所以就帶了家屬來參觀他的母校。


    都大不讓外校車進去,本來是給了他們特權,但擔心這件事被人拿到網上做文章,他們決定在校外下車,然後從都大的側門進入。


    側門這邊進出的人比較少,被認出的可能性也會降低。


    “這就是你故意把自己打扮這麽嫩的原因?”


    羅威吐槽。


    三十多歲的人了,捯飭得跟二十出頭的男大學生。


    是故意偽裝、不想讓人認出他,還是為了在老婆麵前故意耍帥,答案可想而知。


    路辰鈞壓下他的潮牌帽子,將口罩拉到下巴的位置,在寒冷的天氣裏哈出一口白氣。


    “我就是想懷念一下大學時代而已,每天都在演藝圈裏醉生夢死,我都快忘記我入這一行的初心是什麽了。”


    羅威哼了聲,心裏暗道一聲裝比。


    他餘光瞥見卓傾華那雙眼睛一直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不禁問道:“小卓好像是在外地念的書,上的哪個大學來著?”


    卓傾華轉過臉看向他,濕漉漉的黑眸忽閃幾下。


    “我讀的私人學堂。”


    “學……哦,私教是嗎?”羅威嘖道:“文化人就是講究啊,措辭都這麽古早。”


    路辰鈞聽著他們雞同鴨講的對話,眉眼彎起。


    還挺好笑的。


    小唐識趣地跟在路卓兩人身後,給羅威遞過去一顆奶糖。


    哥,吃點東西把嘴塞上吧,沒看人家都談上了嗎?


    都大側門要經過一條長滿了樺樹的窄路。


    眼下是冬天,又是剛下過雪,就算是光禿禿的樹映在這樣寧和靜謐的氛圍裏,也顯得分外美好。


    有一團白花花的小東西從眼前一晃而過。


    卓傾華意外道:“是兔子?”


    野兔的警惕心比較強,後肢彈跳能力又強,一旦發現人類的蹤跡就會遠遠地跑開。


    可這隻白兔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在附近,卻還是在雪地裏待著不挪窩,顯然是有人在喂養的。


    路辰鈞司空見慣地笑道:“喲,這是誰的畢業論文跑出來了?”


    兔子一跳一跳的,來到卓傾華的麵前,支棱起前爪站起來,豎起耳朵在卓傾華的身上嗅了嗅。


    卓傾華把兔子抱起來,在它身上的軟毛裏rua了幾下,唇角掛上淺淺的笑意。


    無論看多少遍,路辰鈞還是會被他這種天然能吸引小動物的特質而感到驚奇。


    小卓跟抱小孩兒似的,好奇問:“你們的學校裏,可以養兔子?”


    “當然。”


    “養它做什麽呢?是要吃它的肉?”


    “也不一定。”路辰鈞說,“都大有動物學學科,有的是做活體觀測,有的就隻是純當寵物來養。”


    卓傾華發自內心地感慨:“真好。”


    這時,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來了一個聲音——


    “放開我的兔子!還我的兔子!”


    幽幽怨怨地迴蕩在白樺林的上空,聽得大家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路辰鈞指著前麵說:“實驗室在那邊,我們過去看看是誰這麽迷糊,弄丟了自己養的兔子。”


    但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始終都沒有見到路辰鈞所說的那座實驗樓。


    路邊一側隻有高高的圍牆,另一側則是數量逐漸稀少的樺樹。


    “怪了。”路辰鈞突然停下腳步,左看右看,神情凝重。


    另外三人看著他眉頭擰起,忽然同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卓傾華問:“路哥,你該不會……”


    “忘記這段路要怎麽走了吧?”羅威無情戳破。


    隻見路辰鈞突然羞澀一笑:“不好意思啊,幾年沒迴來,可能是忘了。”


    “……”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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