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場景似曾相識。


    甄荼不由怔愣,揚起頭就能看見他漆黑的眼眸,情緒不見底。


    她不著痕跡地退出了祁南半環著她的懷抱。


    淡定,一定要淡定,絕對不能像之前那樣和他說話的時候像在發花癡,不和他說話的時候像在蓄意發花癡——這是丁嚀的原話。


    甄荼抱著一大堆零食,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祁南的神色微縮。


    結完帳,她小小地向後張望了一下,沒看見祁南的身影。


    忍不住胡思亂想,果然啊,他並不想看到自己,要不然,怎麽會躲得這麽快。


    她費力地抱著購物袋出了超市,路口,從旁邊的一棟教學樓裏急匆匆跑出一個穿著黑色塗鴉外套的身影,身後背了個巨大的相機包,跑過她身邊又停了下來。


    劉景瑜警惕地看了看了看身後,這才滿臉燦爛地招唿。


    “甄荼?好巧啊。”


    “......你跑什麽?”


    甄荼後退了一步,一臉莫名,忽然餘光處瞟到了一個中年男子鬼鬼祟祟地蹲在一旁樹後,像隻鴨子似的逐漸靠近,發現了甄荼看到了自己,手指在嘴上比量了一下。


    好像在迎新晚會上見過這個老師,揪著耳朵把劉景瑜帶走的那位......甄荼打了個哆嗦,乖乖地移開視線。


    劉景瑜見她抱著東西,桃花眼眨巴眨巴,將相機包往後背了背,伸手就要接過。


    “你這是去哪?我送你去吧。”


    “不、不用。”


    甄荼抱緊了袋子向後退,見她總是慌張,劉景瑜覺得很有意思,抵抵後槽牙笑著又靠近幾步,步步逼迫。


    忽然耳朵一痛。


    樹後的中年男人終於跳了出來,一把擰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老曹你撒開,疼!”


    劉景瑜一張俊顏扭曲成了抽象畫。


    中年男人咆哮著。


    “你又要去哪不務正業,啊?你真是厲害了,青運會棄賽!你爸要是來學校了,能剝了你的皮!”


    “你讓他來,要不是他賽前說這說那的,我本來都已經打算拿個冠軍了。”


    “小兔崽子你還學會強嘴了!”


    甄荼一愣,棄賽?


    青運會前飛機場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和楚君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不自然的模樣,又都浮現在甄荼眼前,讓她疑惑莫名,她多少聽說過劉景瑜的水平,賽前機場說的那番拿冠軍的話,絕對不止是張狂,他為什麽棄賽?


    兩人對視一眼,劉景瑜略顯窘迫地低下了頭,有些垂頭喪氣,絲毫沒有反抗地背著他沉重的相機包被曹老師拖走教育了。


    祁南拎了兩桶礦泉水飛速的掏錢結賬,長腿邁開間,不動聲色的就攆上了前麵費力抱著一袋子零食的少女,她的身形在巨大購物袋的映襯下更加嬌小。


    她走的果然很吃力,祁南勾唇。


    斜裏竄出來一個身影,接過了她的袋子。


    兩個人在一起的身影,莫名刺眼,祁南麵無表情地改道離開。


    陳莫的訓練時間一向安排得很滿,甄荼就常常去遊泳館等她一起下課吃飯或者迴寢室,雖然丁嚀和劉咚咚都覺得此義舉感天動地,但是說實話,陳莫可一點也不感動,畢竟她深深地懷疑甄荼來此的動機。


    一如此時。


    陳莫收拾東西的功夫,甄荼一路上已經目不斜視用餘光鳥悄兒的掃描過了整個兒遊泳館。


    “別看了,祁南這幾天都沒來訓練,連理論課都曠了,教練正逮他呢。”


    甄荼快要飛出去的眼風被抓了個正著,心虛的急忙收迴目光,一邊嘀咕著哪有,一邊誠實地小聲問著。


    “你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麽?不是說馬上就是冬季積分賽了麽,我看體育總局的網上掛的第一批接到國家隊試訓的人員名單,可不止他一個,萬一他不訓練,成績下滑怎麽辦。”


    陳莫歎了口氣。


    “不知道,教練一提起他就翻白眼衣服氣得快要斷氣的樣子,誰敢觸他眉頭,你要是這麽擔心,怎麽不給他打個電話?”


    躲著怕他煩還來不及,她怎麽敢,甄荼噎了一下,繼而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


    “要早點把祁南找迴來才能訓練一下戰術啊。”


    “你一個主持專業,說什麽遊泳隊訓練戰術。”


    甄荼哼哼兩聲宣布道。


    “我本來想說教練讓你進校一隊就是非常好的戰術,可是現在我決定收迴這句話!”


    “能耐見長。”


    陳莫不置可否,一手背上包,一手拍了拍她腦袋,兩人往外走去。


    相比較祁南的不知所蹤,甄荼倒是頻繁地遇到劉景瑜。


    自從知道了劉景瑜青運會棄賽的事情,她又從以八卦為精神食糧的楚君口中知道了很多關於劉景瑜的事情。


    比如,她終於知道他的專業是網球。


    比如,他攝影十分有天分,曾力壓眾多專業攝影師奪得一個國際攝影大獎,曾經在圈子裏掀起不小的風浪。


    再比如,他出身在網球世家,他的父親退役前是赫赫有名的奧運會三冠王,現在是歐網的執賽教練。


    再比如,他們父子的關係很僵。


    林林總總,活生生一部家庭倫理大戲中被逼迫放棄自我不得不成長的男主角。


    看穿了偽裝在狂炫酷霸拽下小狼狗的真實麵貌,自覺認清他脫掉了馬甲就是個小奶狗的本質,甄荼倒是一點也不怕他了。


    所以,在劉景瑜幫了新聞社照了一個活動的照片之後,向甄荼索取一杯奶茶做報酬的時候,甄荼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兩人並排坐在校門口的奶茶店外,身影看起來頗為和諧。


    “所以你是自己偷偷學的攝影?”


    甄荼叼著奶茶的習慣好奇地問著。


    “這是天賦。”


    劉景瑜說著有幾分傲嬌般的驕傲,脖子揚得一梗一梗的,忽然就瞧見一個欣長的身影正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甄荼。”


    “恩?”


    “你腦袋上有條毛毛蟲。”


    她的笑臉一下子刷白。


    “快......快點幫我拿下來呀。”


    “你別動,過來點,哎對了,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祁南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少年壞笑著搖著尾巴如大灰狼,少女緊張得呆如鵪鶉,他得臉緩緩湊近她。


    祁南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身影消失在學校大門內。


    有意思,劉景瑜饒有興致的笑了,又轉過身來打量著隻一息尚存的少女。


    “甄荼。”


    她顫抖地“恩”了一聲。


    “你怎麽這麽招人稀罕。”


    如果甄荼會罵人她一定脫口而出wtf什麽鬼,可是實際上她隻是霍地站起來驚慌失措地退了好幾步,然後奪路而逃像一隻被追殺的鵪鶉。


    剛跑進校門,她就看見迎麵皺著眉頭快步走來的祁南。


    他麵色陰沉,不知道急著要去哪裏,甄荼想要打招唿又不敢,步子拖拖踏踏地慢了下來。


    直到兩人錯身,她也沒有勇氣喊出聲......萬一,他是真的厭煩著她的出現,如果再被意味不明地批評一通,她大概真的再也不敢見他了。


    甄荼難過地別過頭,吸吸鼻子,身後突然傳來喊聲。


    “甄荼。”


    “在!”


    她反射性站住迴頭。


    兩人之間隔著十多米的距離,這遙遙相望的古怪行為引起了許多過路學生的好奇。


    祁南在她麵前站定,微微垂下的嘴角有一種俯視眾生的刻薄。


    他就像看著一道千古謎題一樣盯著她,甄荼緊張的直絞手。


    “你......”


    我為什麽要停下來?直接走掉不就好了?我為什麽長著耳朵?完了完了......


    “我們下周要去體能訓練營集訓。”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不想聽我什麽也不想聽......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甄荼:“?????”


    黃昏的遊泳館裏,黃昏的光線透過天窗照在教練臉上,給訓練後對眾人一如往常的滿點群嘲技能的教練套上了一圈減益buff,直到祁南晃晃悠悠的走進來,打破了這次安詳又美好的訓話。


    “你來幹什麽?”


    “我......”


    教練兩條眉毛一豎。


    “你閉嘴。”


    祁南聳聳肩,晃蕩到隊尾,兩腿跨立,流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還知道來訓練?”


    “大家都結束了你才來你想幹什麽?”


    “無故缺席訓練我可以取消你各類比賽參賽資格你知不知道?”


    “你怎麽不說話,我完全看不出你認錯的態度!”


    祁南指了指自己的嘴,用迫於淫威但我自昂然的微妙表情靜悄悄地瞅了一眼教練,險些讓教練以為自己是一個智障。


    眼看教練白眼都要翻上去了,祁南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狀似悔過。


    “不是要進行體能集訓麽?往年都會出通訊稿對吧。”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聯係了一個新聞部的跟著我們去做校內通稿,全程記錄教練組的辛勤付出和在總教練的英明領導下男隊取得的進步,爭取在冬季積分賽上取得驕人成績。”


    祁南板著冰塊似的臉毫不違和的滔滔不絕。


    “你......”


    教練摸了摸心髒,表情嚴肅。


    眾人都豎起了耳朵。


    “即使有想上進的心,訓練也不能落下......好了,大家散了吧。”


    所有人向他豎起了心服口服的大拇指,祁哥這馬屁拍的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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