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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城中,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晨曦過後暖洋洋的日光淡淡地鋪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顏色明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這一座繁盛帝國都城的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西京城外,除了東邊被群山所遮蔽,平原稍稍不如其他三麵,城鎮入眾星拱月一般將整座西京所環繞。


    出了主城往西南走,邊緣地帶有一座名喚龍泉鎮的中等城鎮。


    卯時三刻,絢爛的陽光途徑這片城鎮,那突兀橫出的樓閣飛簷,那在威風中徐徐微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與轎子,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然愜意的笑臉,無一不反襯出西楚民眾對於這祥和平靜生活的自得其樂。


    吳陌寒從小鎮外的主道上慢慢走入這個小鎮,身前身後是一張張或蒼邁、或儒雅、或俏麗、或世故的西楚民眾臉龐,車馬粼粼而響,人流如織,川流不息。


    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偶爾還有一聲馬嘶長鳴。


    小鎮的中心是一座中心空空蕩蕩的廣場,廣場中心有一條河流橫穿而過,其上有一條長橋,站在橋上看橋頭大街的街麵,人頭攢動,雜亂無章,充滿了煙火氣。若是細細一瞧,這些人是不同行業的人,從事著各種活動。長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許多妙齡女子。貨攤上擺有刀、剪、胭脂水粉和其他雜貨。還有賣茶水的,看相算命的。許多孩子憑著橋側的欄杆,或嬉笑打鬧,或大聲嚷嚷,或在觀看河中往來的船隻。長橋中間的人行道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行道,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充斥著普通百姓的酸甜苦辣,百味俱全。


    這座小鎮雖然沒有桂殿嶔岑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卻也算得上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吳陌寒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到這裏,若隻是為了欣賞這裏的人聲鼎沸與車水馬龍,那他大可以去西京城內的主街口尋一家酒樓點幾個小菜,再配上一壺好酒,無論是王公貴族,亦或是尋常百姓,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便是連一些西京城內的小官都是很少到來的龍泉鎮,就在今日,將會迎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人。


    大楚的皇帝蕭雲廷。


    西蜀的王爺陸傾川。


    這次會麵的地點是林楚雲選的,但自從三日前接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有三十人分三批進入這座龍泉鎮查探,吳陌寒看似是在悠閑的享受著小鎮陽光,實則是在看似不經意間與那些或早或晚偽裝起來的商販、店小二、富貴公子......交換眼神。


    穿過熱鬧的街道,吳陌寒來到了小鎮的另一個邊緣。


    這裏是龍泉鎮的住宅區,更確切一些,應該說是富貴之家的山莊宅院。


    吳陌寒慢慢悠悠的在那巷道裏向裏走去,走過了一些宅子,便看到了一處莊園的敞開的大門。


    開門迎客。


    吳陌寒來到大門前站定,緊接著,刹那之間,三個身著考究的武夫勁服的侍衛模樣的中年男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吳陌寒的身前。


    吳陌寒望著這三個腰佩長刀,額覆護額的侍衛,說道:“你們要搜我的身?”


    為首的一個護衛抱拳沉聲道:“職責所在,還望先生配合。”


    畢竟裏麵的是西楚的皇帝,這般謹慎也可以理解,吳陌寒淡然的抬起了雙手,任由那個中年護衛指揮著一個護衛搜了自己的身,確認沒有攜帶武器之後,那三個侍衛交換了眼神。


    為首那個侍衛再度抱拳,開口道:“先生請。”


    吳陌寒注意到這個侍衛虎口位置有一層深深的老繭,顯然,沒有十幾二十年的夜以繼日的練刀功夫是不可能達到如此地步的,看來是一個刀法宗師了。


    不過這也正常,若非如此,西楚皇帝蕭雲廷也不可能放心的選了此人來守大門。


    入了宅院,每隔十步,便可見一個配有長刀的侍衛默然而立。


    吳陌寒順著那條曲折的笑道一直向前走去,穿過花園的洞門,視野內一片空曠,眼前竟然有一片稍小的湖泊,湖泊的中心,有一座亭子,吳陌寒徑直走去,上了那實心木的水上板道,抬頭一望,湖心亭三字映入眼簾。


    湖心亭外,仍舊有兩個腰佩長刀的侍衛在那裏守候著。


    隻不過這兩個護衛又與剛剛吳陌寒所遇見的所有侍衛不同,他們的長刀製式有些奇特,吳陌寒在西南王府的時候,曾經去公輸家那些機巧大佬的作坊去看過,他依稀記得其中一張圖紙上畫著的長刀製式和這兩個侍衛所佩戴著的長刀極其神似,好像名喚斬骨刀,產自南疆的一個強大部落。


    吳陌寒並未直接進入長亭,而是在長亭外站定,對著長亭內那個坐著喝茶的男人右手橫於胸前,左手負後,腰杆微彎,以西蜀一統後定下的卑見長之禮拜之。


    湖心亭中站在蕭雲廷身後的林楚雲見到吳陌寒這番動作,並未搭理。


    蕭雲廷看著亭外的吳陌寒,聲音微冷,道:“見了朕,何以不跪!?”


    吳陌寒姿勢不改,從容答道:“男兒膝下有黃金,隻跪天地君親師,既然小人出現在了此處,想必陛下應該明白,今日能讓小人下跪的,唯我西蜀之王一人而已。”


    湖心亭中,蕭雲廷雖然對吳陌寒冷眼而視,但心中對此人略微產生了幾分欣賞之色,隻是言語中仍然保持著君主的冷淡,甚至隱含三分淡淡的怒氣,開口道:“那麽,那個唯一能讓你跪拜的西蜀之王如今又在何處!?莫非你們西蜀是在愚弄朕麽!?”


    吳陌寒麵不改色,嘴角微揚,露出三分笑意,淡然道:“迴陛下,我王一直便在此處。”


    “不錯,本王一開始便在此處了。”


    陸傾川的聲音突兀的在湖心亭外響起。


    吳陌寒聞言,立刻將身形略微右轉,對著那個滿麵胡渣的佩刀侍衛跪了下來,同樣是右手橫胸,以軍禮跪拜,沉聲道:“屬下吳陌寒,拜見我王!”


    “哈哈哈,起來吧。”


    說著,那侍衛將扶刀的左手伸向右耳耳前,一下子便將那張人皮麵具給揭了下來,以真麵貌示人。


    蕭雲廷看向那個身份翻天覆地的‘侍衛’,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下頜方正微尖,目光清朗,劍眉斜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他的全身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散發著幾分孤傲的氣息,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炯炯有神,笑聲爽朗。


    “謹遵王命!”


    旋即,吳陌寒起身。


    蕭雲廷起身,卻並未挪動身形,言語之間帶著幾分意料之外,道:“你便是陸傾川?真沒想到朕與你會以這等方式見麵。”


    陸傾川笑著從腰際將那斬骨刀解下交給身後的吳陌寒,淡笑道:“沒辦法,畢竟不是在西蜀,要見的還是楚皇朝的皇帝,小心駛得萬年船。”


    “請坐。”


    蕭雲廷與陸傾川一道坐下後,他扭頭問林楚雲道:“楚雲,便是以你的實力,這期間也不曾看出半點古怪?”


    林楚雲見蕭雲廷問起,無奈一笑,道:“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小子確實讓我都有些意外。”


    陸傾川淡笑道:“本王出身市井江湖,各種小道術法都會一些,更何況此次易容的對象並非你們楚人,林大劍聖一時間看不出來很正常。”


    蕭雲廷說道:“能告訴朕,你是何時混進來的麽?”


    陸傾川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昨晚你的禁軍侍衛還有萬劍山的弟子來龍泉鎮布防的時候,本王就已經到了,不用擔心,那個禁軍侍衛現在正在柴房睡的香著呢。”


    蕭雲廷沒有在意陸傾川那點小小的話外之音,那波瀾不驚的麵容上看不出半點喜怒,說道:“陸傾川,朕在你幾年前一統西蜀的時候便想見你了。”


    陸傾川開口道:“西楚當初沒少在本王的統一大業上下絆子,所以本王並沒有那麽想見你。”


    蕭雲廷說道:“直接進入主題吧,雖然朕先前已經派平原君蕭今朝去西蜀與你談過了,但朕還是想親自與你談一次。”


    “你們西楚履行了約定,本王也在按照約定而來,所以我們之間暫時是誰也不欠誰。”陸傾川麵色從容,饒有興致的開口道:“但如果你還想要加碼,本王不會拒絕,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再下多大注?”


    蕭雲廷聞言,也是一笑,道:“你助朕穩固江山,他日朕出兵助你取得大唐四州,如何?”


    陸傾川聞言,開口道:“就目前本王了解到的而言,你們西楚的牌麵實在太爛,如果你拿的出的條件就隻有這些,本王覺得還是有些虧了。”


    “那你想如何?”蕭雲廷說道。


    陸傾川開口道:“要本王傾力相助沒問題,本王甚至還可以由新州出兵北齊茂州,在他日你穩固江山之後,除了在本王需要的時候出兵大唐以外,立刻奪迴落入北齊之手的歸順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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