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輕吸了口氣,雙眼微眯著看向前麵。


    她不說話,把韓旭憋了個半死。他推了她一把:“是嗎?”


    隋玉轉眸看他:“你就不能動動腦子?”


    韓旭瞧著那張紙。


    紙上,那些人名,轉來轉去,似乎都在一個圈子裏,而外界沒有任何的風聲。


    對於薑不渝,對於霍家,或是對於拈葉齋,曹派的不良名聲,都沒有。


    他看向隋玉,眸光忽的一動,正要說話,小學徒進來傳話:“浦姐姐,有人說要找你。”


    韓旭不等隋玉說話,問小學徒:“誰啊?”


    小學徒:“說是叫薑不渝的。”


    隋玉丟下筆,將那張紙折疊了起來:“不見。”


    小學徒一臉為難。


    這時,薑不渝已經走了進來。


    小學徒看了她一眼,一臉鬱悶的看著隋玉,想說:那女人堅持得很,這不,都強闖了。


    隋玉掃了眼薑不渝,對著小學徒擺了擺手,那小學徒便下去了。


    韓旭杵著不動,大有好奇看戲的意思,隋玉轉頭,麵無表情的瞧著韓旭。韓旭一怔,看出她要趕人,哈哈笑了下:“我去前頭看看,你們聊。”


    隋玉這才看向了薑不渝,隨手撥弄著筆,淡淡道:“又來找我幹什麽?”


    薑不渝慘白著臉站著,那眼圈是紅的,想來又是哭過了一場。


    隋玉皺眉,實在是受夠了她的眼淚。


    她倒是好奇,那些喜歡軟妹的男人,是怎麽忍下那麽多眼淚的。


    隋玉琢磨著,一會兒問一下韓旭,或者打個電話問問連舟?


    薑不渝咬著嘴唇看了隋玉一會兒,膝蓋一彎,同時眼淚也落了下來。


    隋玉被她嚇了一跳:“薑不渝,你這是幹什麽?”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薑不渝,沒讓她跪下來。


    她可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神仙,更不是她的祖宗,跪什麽跪?


    薑不渝哭著道:“浦隋玉,我沒有路了,你要幫我……”


    隋玉一愣,想:霍衍一點風聲都沒透就把事情給處理了,薑不渝哭成這樣子,大約是……


    她心裏隱隱有答案,但沒說。


    薑不渝不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她若先開口,薑不渝肯定又要認為是她在背後慫恿霍衍,要跟她搶男人。


    隋玉冷冷的推開薑不渝:“你我非親非故,我憑什麽要幫你?”


    她連“發生什麽事”這種話都不問一聲,就是要直接迴絕薑不渝。


    薑不渝卻不管不顧的先說開了。她哭著道:“浦隋玉,霍衍要送我去國外,你幫幫我,我不想離開他。”


    隋玉冷眼瞧看她,心裏微微一動。


    霍衍應該是用了什麽理由安撫了那位段先生,把事情壓了下來。而薑不渝做了毀名聲的事兒,霍衍要是不處理她,難服眾人。所以,送走她是最好的。


    霍衍沒有說退婚,對薑不渝已經是看在對她有情的份上。


    等風聲過了,過個幾年等事情淡了,再讓薑不渝迴來,最好,薑不渝能變得自立自強,那時候他們再結婚,是對他們雙方都比較好的安排。


    想到此,隋玉輕扯了下嘴唇,她瞧著薑不渝,道:“其實,你沒有留下我的修複技藝,對嗎?”


    “你找了日派的人做代工,是不是?”


    薑不渝抿著唇,眼眸一瞬不瞬的看她,同時,眼淚也在打轉。


    “你什麽都知道……你知道我會有這麽一天的,是不是?”


    隋玉淡漠道:“我說過,珍惜你的福報。如果你什麽都沒做,反而是守住了你的福報。可惜了……你太自作聰明了。”


    薑不渝的臉色更白了,她往後倒退了兩步,小腿肚撞在座椅上,跌坐了下去。


    她搖了搖頭,丟了魂似的坐了好一會兒,才說起話來。


    “不是我自作聰明,是她們逼我的……”


    她的眼淚又落下來,手指攥緊了身下的坐墊。那繡著波斯貓玩繡球的坐墊被她抓得變了形,隋玉瞧了眼,心裏歎了聲,這坐墊套看來是要作廢了,連舟花了好多錢買的呢。那家夥迴來看到,又要說她敗家了。


    薑不渝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身不由已。


    她說,年如櫻帶著她的朋友來找她,說請她修複傳家筆筒。


    薑不渝醒來後,發現自己沒有了修複技藝,又不敢說穿,她怕在霍家沒有立足之地。她答應了下來,帶著那碎片在古玩街的邊邊角角亂逛,想悄悄的找個人修複,再交給那位謝小姐就沒事了。


    她也算運氣好,在僻靜角落找到了一家店,店老板正是個修複師,她學霍衍,給了他一把碎茶壺,叫人家修好東西。


    薑不渝不懂什麽曹派、日派的手藝,甚至對她來說,在那節骨眼上,隻要有人能做好修複就行了。


    那修複師幫她把那筆筒修好了,薑不渝給了錢,就給那謝小姐了。


    她也以為就此完事,以後再找個理由說自己不再做修複工作,專心學大提琴以後做音樂家,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那些名媛千金們的讚譽,她抗拒不了。


    霍檸對她另眼相看,年如櫻把她看做好姐妹,幫她介紹了很多朋友。還有蘇佩文,說她如果想做霍太太,就要有幫助霍衍的能力,要做她的賢內助。


    薑不渝在修複古玩這方麵已經有了聲譽,她再轉頭去撿起大提琴,她很清楚,她在音樂方麵沒有多少天賦。


    所以,她隻能在修複這條路上走下去。


    她的“名氣”越大,她就越陷在其中,出不來了。


    “……我知道,如果要維持那些人脈關係,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她們穿名牌背名牌包,珠寶手表……我不能落後,被她們看不起……”


    “我也不能總花霍衍的錢,我得有屬於我自己的錢,所以……所以我除了請那位修複師做那些朋友們拜托的碎古玩之外,我還跟那位修複師說,我有渠道,可以幫他出手他的作品……”


    薑不渝的渠道,就是把那些假貨賣給有錢人,賺她的私房錢。


    “我不知道,那修複過的古玩,是真假摻在一起的。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


    薑不渝說到這裏,後麵的話陡然斷住,不會什麽呢?


    事情已經發生,時間不能倒流。


    她麵色枯槁,掩麵又哭了起來。


    隋玉聽著她嚶嚶哭泣的聲音,一點都同情不起來。


    薑不渝自以為她留在名媛圈子裏,是在提高自己的地位,配得上霍衍。


    她隻是以愛之名,生出了虛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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