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很快就迴來了。


    他坐在大廳的紅木沙發上,左手虛握成拳,放在腿上,另一隻手臂搭著堅硬的扶手,手指扣著掌寬的木條,兩條長腿微微分開,手工西服隨著他筆挺的姿勢而繃緊。


    而男人的臉色,則是陰沉,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雙眸冷冽銳利的看著薑不渝。


    此時的薑不渝,已經完全慌了。她膝軟的癱坐在地上,顫著嘴唇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能無助的看著霍衍。


    她隻有霍衍了。


    隻有霍衍能幫助她。


    蘇佩文看向了霍衍,道:“這件事,你要怎麽處理?”


    霍衍做事沉穩,自打他坐上繼承人的位子,做事情越來越有風範,已經很少有事能夠動搖到他。


    薑不渝出這個事,可大可小,就看有心人會不會拿來做文章。


    要是往大了宣揚,霍家的麵子掛不住,而霍家內部,二房、三房四房那邊如果知道了,在這事兒上來攻擊霍衍,那麽繼承人的這個位置……


    蘇佩文看了眼薑不渝,對她更加厭惡起來。


    薑不渝被她看得身體一哆嗦。


    她知道蘇佩文看她不順眼,意識到她有可能用這次事件退婚,薑不渝說什麽也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她哭哭啼啼道:“我,我是真的被騙了……如果按照霍檸說的,我是為了錢的話,霍家給我的錢還不夠我花的嗎?”


    “我有福臨樓的分紅,那些錢也足夠我用的了。”


    “像現在這樣,事情鬧大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蘇佩文眯著眼,身體微微前傾:“現在你會說話了?”


    在霍衍迴來之前,薑不渝一直隻顧著哭。


    蘇佩文對著霍衍道:“如果不是我在這裏,隻怕整個霍家都要知道她做的好事!”


    說著,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霍檸。


    平時,雖然霍檸總往她的院子裏跑,討她的歡心,但她畢竟是二房的。


    那王美儀可不安分。


    霍檸被蘇佩文的目光一掃,立即表態:“大伯母,我不是來說人閑話的。我就是要薑不渝給我一個交代。”


    “我的那些朋友們,該怎麽笑話我?”


    霍衍冷冷掃了她一眼,臉色顯得更難看了。


    他道:“你不拉著她進入你那圈子,她能認識什麽謝小姐,段先生?”


    霍檸被霍衍冷話一堵,噎得閉了嘴,臉頰微微漲紅。她從小就怕這個大哥,比見了自己的親爹還要怕。即使她有話可以反駁,在這個時候,也不敢往他頭上澆油。


    霍衍沉了口氣,對著蘇佩文道:“母親,這件事我會處理,您先迴西園去。”


    蘇佩文看他。


    霍衍從小受精英教育,這麽多年,什麽風浪沒見識過,她也相信他的手段。隻是,這事情是薑不渝惹出來的,又是他喜歡的女人……


    蘇佩文臉色微沉,嚴肅道:“霍衍,你要是包庇了她,毀的就是你自己!”


    霍衍用力的握緊了下扶手,齒關肌肉咬緊了下:“我有分寸。”


    他看了眼章裕恆,請章裕恆先把蘇佩文送迴去。


    章裕恆看了眼薑不渝,沉默著推蘇佩文的輪椅,離開。


    霍檸垂著眼皮,不再吭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存在感。


    其實,她是希望蘇佩文留下來的,她希望蘇佩文越生氣越好。這樣,薑不渝才沒有翻身的機會。


    隻是人都走了,看起來霍衍要關起門來處理私事。


    霍檸想留下看一個結果。


    但霍衍卻看向了她,眸光冷淡:“你呢?”


    霍檸被他那冰冷而犀利的眼神冷得打了個寒顫,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離開。


    反正,薑不渝是死定了。


    霍檸抿了抿嘴唇,最後掃了一眼薑不渝,走了。


    這時,霍衍才把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薑不渝。而薑不渝也敢放開了哭,卻不敢說什麽話了。


    霍衍低沉緩慢的嗓音響起:“這個時候寧願哭,也不說實話嗎?”


    薑不渝打了個激靈,睜著淚眼看著霍衍,在他犀利尖銳的目光下,躲閃著垂下了眼皮,手指緩緩的攥了起來。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壓了壓,猶如一座巨大的山壓下,薑不渝的肩膀徹底垮了下來。


    臉色蒼白如紙。


    ……


    拈葉齋。


    隋玉坐在寬大的梨花木椅上,她麵前攤開了一張紙,右手握著筆,在上麵圈圈畫畫。


    紙上寫了幾個人名,人名之間有細細的線連起來。


    隋玉的筆,在那位段先生的名字上畫了好幾個圈,然後咬著筆頭思考。


    她試探過薑不渝的口風,問她保留了她多少的修複技藝,薑不渝沒有迴答,卻哭著問她該怎麽辦。


    隋玉想,一個人即使有修複技藝的底子,再重新學另一個門派的手藝,也是需要時間的。薑不渝短時間內就到了中級師的水平,要麽她真的是個難得的好苗子,要麽,她找到了一個寂寂無名,卻有中級師水平的修複師,代工!


    韓旭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看到她畫的亂七八糟的紙,抽了過來看了眼,把紙丟還給她。


    “霍家沒上門來找麻煩,你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在幹什麽呢?”


    韓旭隻看到上麵幾個人名,有些他認識,有些不認識。也不知道浦隋玉啥事兒不幹,就在這寫寫畫畫的幹什麽。


    隋玉瞪了他一眼,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過了幾秒,她抬頭,看向韓旭道:“你怎麽不想想,琉璃廠那麽多的古玩店,那段富恆為什麽別的店不找,偏來我們拈葉齋鑒定?”


    “曹派手藝在行業內有名,懂行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曹派,日派的區別。他拿個假貨來我們的店,說的好聽叫鑒別,說的不好聽,叫碰瓷。段富恆不怕得罪我們嗎?”


    韓旭隻對古玩與修複有興趣,對於那些彎彎繞繞的勾心鬥角,則是遲鈍的很。


    他皺了皺眉,看了眼隋玉,不在意的道:“拈葉齋在琉璃廠最出名,而且曹派的人在這裏,薑不渝又聲稱與你有關,人家當然就找過來了。”


    隋玉:“事兒都過去好幾天了,你聽說外麵傳出什麽了沒有?”


    韓旭愣了愣,努力跟上隋玉的思維,猶豫的道:“你是說……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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