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鍾,霍檸姍姍進來。


    她瞧了眼屋內的三個人,見這三人神色各異,但都繃著臉。


    霍檸心知無緣無故的,不會突然讓她過來。她打算沉默應對,打過招唿之後,就不說話了。


    隋玉抿著嘴唇,像是個局外人,打量著霍檸。


    她的指甲應該是今天剛做的,看上去很新,水鑽一顆都沒掉。


    她大概還做了皮膚管理,整個人容光煥發,皮膚透著瑩光,水潤潤的像剝了殼的雞蛋。


    嗯,女人真是喜歡攀比的動物,她那天晚上不過逗了她幾句,她便想東想西,跑去做美容了……


    隋玉必須得想點什麽,才能轉移注意力,不去想發生在十七樓那間vip病房裏的事。


    而霍檸此時站著,接受者隋玉冷淡的打量,漸漸開始沉不住氣了。


    這些人怎麽迴事,把她叫來什麽都不說,一個個都盯著她看,好像她是罪人。犯錯的明明是薑不渝,怎麽她置身事外了?


    難道薑不渝又詭辯了什麽,蘇佩文被她忽悠了過去?


    越是沉默,霍檸越是忐忑,她忍不住開口道:“哥,你把我叫過來,又不說話,是要幹嘛啊?”


    言語間,是女孩子嬌憨的撒嬌。


    霍衍眼神淡漠,彎腰從茶幾上拿起一張照片,遞給霍檸,霍檸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麽,但又不得不裝著什麽都不知道,拿了過來。


    她的眉心立即皺了起來,看向隋玉,生氣的道:“薑不渝,我還以為你老實收心了。沒想到才忍了幾天,就憋不住出去找那個男人了!”


    她把照片朝著隋玉丟過去,想砸到她臉上,但兩人隔開了些距離,那照片飛出她的手之後,便飄落了下來,躺在了地上。


    隋玉垂眸,看了眼那照片。畫麵上,正是她拿紙巾擦手指,心思重重的模樣。對麵的連舟正看著她,也是一臉沉重。


    隋玉把照片撿了起來,擦了擦上麵的細塵,端端正正的將照片與其餘照片疊在一起,好像那是她的個人寫真,須得好好保管。


    霍檸看得瞠目結舌。


    這女人怎麽想的,都被捉女幹了,還能這樣坦蕩?


    她看了看霍衍,他不生氣?


    “哥,你被她下降頭了嗎!”


    她又看向蘇佩文,氣唿唿的道:“大伯母,薑不渝身邊有個朋友叫解語,會邪術,哥哥肯定是被她下降頭了!”


    蘇佩文眉頭皺了皺,這丫頭讀了那麽多書,都讀到哪裏去了,這麽沒眼力見,還沒看出來,他倆在幹什麽嗎?


    蘇佩文揉了揉太陽穴,沉沉道:“霍檸,薑不渝有沒有做錯事,暫且放一放。現在是你的問題。”她看了眼霍衍,“你說薑不渝沒有問題,那我就看看……”


    霍檸有點兒慌,什麽意思?她怎麽聽不明白?


    像是知道霍檸在想什麽,隋玉懶懶開口,她道:“霍檸小姐,難道你不好奇,為什麽霍衍看到這些照片,不是對我發火,把我趕出霍家,而是把你找了過來?”


    “這種事,如果是真的,作為男人,掩蓋還來不及,能讓你看?”


    “第三,霍衍還未生氣,你就代替他發了火,又說我找朋友給霍衍下降。”


    “你這是自亂陣腳啊……”


    她搖了搖頭,覺得霍檸太笨了,適合讀書,不適合宅鬥。


    霍檸唿吸微一頓,看了眼蘇佩文,蘇佩文垂著眼皮,理了理膝上毛毯。霍衍道:“你不用看我母親,她什麽都沒說。”


    霍檸心頭一跳,小手捉緊了裙角。圓弧的指甲尖掐在掌心,那水晶鑽刺著掌心皮膚,更加難受。


    她怨毒的看了眼薑不渝,心道:我是霍家的大小姐,我還怕她不成?


    她的唿吸微沉:“哥,不用鈍刀子割肉似的對付我。我知道,自打你對這個女人上心,別人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了。”


    “沒錯,這些照片,是我雇了人,讓他拍了送到大伯母這裏來。在這之前,我沒有看過這些照片。如果薑不渝什麽都沒做的話,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


    “可你也看到了,照片上麵,她跟連舟之間,說得清楚?”


    “我們霍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薑不渝本就出身低微,那連舟又是個私生子,他們倆私下約會,被我的人拍到,這種東西也就在這屋子裏給你們看到。那麽如果是那些狗仔記者呢?”


    “如果,是被霍家的對手拍到,宣揚出去呢?”


    “即使薑不渝說她與連舟什麽事情都沒有,她也應該時刻謹記她的身份。連這點謹慎小心都做不到,她就沒有資格做霍家的人!”


    隋玉微微眯眼,她還道霍檸沒腦子,但聽她這一番話,無論她與連舟有沒有私情,都落了個該滾蛋的下場。


    但隋玉什麽話都沒說。


    霍衍輕輕吸了口氣,他道:“我知道,你對薑不渝有偏見。上一次,你打了薑不渝一巴掌,我讓你在祠堂罰抄家規,你收斂不少。很長時間裏,你都不再理會薑不渝,可你私下做的事情,是一點沒少啊……”


    “薑不渝第一次來北城時,薑大豐去老宅鬧事,他們一家,也是你去鼓動的?”


    霍檸手指一顫,她沒想到霍衍根本不接她的話,反而給她翻舊賬。


    她抿緊了嘴唇,氣得眼睛發紅。“哥,你真是被她下降頭了,隻知道維護她!”


    霍衍提了音量:“我問你,是不是你!”


    霍檸的手指掐得更緊了,梗著脖子不開口。


    霍衍眯起了眼,隋玉看得出來,他怒氣不小。


    就聽霍衍道:“薑小豪平平無奇,星探卻找上他,經紀公司與他簽約,又暗示薑家,薑不渝與霍家有關係,隻要有霍家做靠山,就能當大明星……”


    “薑家沒有接觸經濟公司的渠道,但是你有,你在背後推動,就是想讓人看到,薑家一家的不體麵。隻要有薑家拖後腿,薑不渝就會被嫌棄,甚至覺得我會因此而厭煩姓薑的一大家子。”


    “這就是你打著的算盤?”


    霍檸嘴唇動了動,看了眼抿唇不語的隋玉,冷聲道:“她的家人鬧事,憑什麽是說是我做的?薑不渝說的?”


    霍衍看了眼隋玉,聲音低沉下來。他道:“薑大豐鬧事時,薑不渝連夜把薑大豐一家趕出了老宅,幹脆利落的解決了事情。依照她的作風,有人整她,她不該這麽忍氣吞聲的。”


    “可是在那事情之後,她卻什麽都沒做,甚至閉口不提,擔了‘六親不認’的名聲都不在乎。”


    “那時,我還以為,她擔著這名聲是要立威,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懼怕她。之後,我有問過她,知不知道是誰挑唆了薑大豐一家,她隻跟我嘻嘻哈哈,還是不肯說。”


    霍衍說到這,停頓了下來。


    蘇佩文似是發覺了什麽,眼眸微微一抖,看了眼隋玉。


    隋玉捏著耳朵,無所事事似的瞧著角落的某處,還是不打算摻和進來的樣子。


    霍檸的梗得直直的脖子動了動,高冷的麵色似是鬆軟了下。她冷哼了聲:“那說明她確實不知道唄?”


    “薑家的人貪婪,爺爺當年給了他們那麽多錢,他們都揮霍空了。他有做名人的機會撈錢,鋌而走險有什麽不能的?”


    霍衍:“我有說過,薑家人的錢都揮霍了?”


    霍檸一愣,臉色微微發紅,她閉上嘴巴,打算再也不開口的樣子。


    霍衍氣得不知說什麽好,她這是不打自招。


    他道:“薑不渝在前些天,說了一個詞‘家和萬事興’。”


    “不是她不知道誰做了這事,而是她知道息事寧人,她讓著你,她也怕說了會讓我為難。”


    “她說家和萬事興,她更是這麽做了。”


    “那麽你呢?你比她年長幾歲,就為了維護你高高在上的霍家大小姐名聲,對別人就能任意欺淩嗎!”


    “霍家注重門風,重教育,重涵養。你躲在背後,隨意擺弄你自以為是的聰明,你的涵養,哪裏去了!”


    霍衍一聲厲嗬,霍檸身子一顫,咬住了嘴唇,眼睛微微紅。她萬分委屈:“我沒有!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霍家好!”


    霍衍的臉色黑透了。他沒有想到,霍檸偏執到了這個份上。


    他道:“你暗地裏攛掇薑大豐一家也就罷了,可你把我母親當槍使,在她麵前嚼舌根,顛倒是非。你看看你自己,照照鏡子去,你的所作所為,還像個名門千金嗎!”


    霍檸嚇得嗚咽了起來,蘇佩文皺著眉,發話了:“霍衍,她是你妹妹。她站的出發點與你不同。”


    說著,她往外使了個眼色。


    霍檸不是大房的,霍項南那邊知曉,又要對大房不滿,真的要教訓,輪不到霍衍。


    霍衍深吸了口氣,淡淡看了眼霍檸。他道:“薑不渝是我的人,她要做錯什麽,由我擔著。你記著,她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霍檸唿吸一梗,愣愣的看著霍衍,似乎沒想到霍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護……護妻?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二房霍項南夫妻見女兒遲遲不迴去,便尋了過來。卻見霍檸紅著眼圈,眼淚汪汪的。


    夫妻兩人嚇了一跳:“這是怎麽啦?”


    霍衍淡淡掃了眼霍檸,道:“霍檸與薑不渝有點矛盾,我讓她們在這裏說開了,已經沒事了。”


    霍檸在見麵飯上就與薑不渝起衝突,所有人都知道,二房夫婦也就當霍衍為家人反對之事,正在努力溝通,當場沒再多言。


    霍衍還留了二房一家一起吃晚飯。吃飯時,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霍檸心知自己的事不能再被人知道,悶聲吃飯,全場安靜的很。


    她倒也吃得下,一連吃了兩碗飯,卻沒人知道,她這是把氣往肚子裏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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