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齊臻搓洗著手上泡沫,聞言頓了下,他將泡沫衝洗幹淨,走了出來。


    看到解語端著碗在喝粥,他又微怔了下。“我以為你瞧不上,不會吃的。”


    解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放毒藥了?”


    齊臻:“……”


    解語又喝了一口粥,似是嫌棄味道不好,皺了皺眉毛。她淡淡道:“人是鐵飯是鋼,我不會玩自虐的。你要是點個外賣,我會吃得更開心。”


    齊臻更無話可說了。


    解語的尖銳,遠超出他的預料。她從來不會這麽對他說話,也不會穿成這樣,還能在一個男人麵前做到坦然自如。


    他像是在認識一個全新的解語一樣,默默的看他。


    兩人獨處的時間裏,時間卻這麽白白流逝,誰都沒再開口說話。


    解語吃完了粥,將碗遞給他,那睥睨的眼神,仿佛女王在使喚下人。


    她道:“你來南城這麽久,她不哭著找你嗎?你放得下心?”


    齊臻瞧著那隻空碗,不知是她真的餓了,還是給麵子,那碗粥吃得一點不剩。他接過碗,隨手放到一邊,道:“你不用三句不離楚恬。現在是……”他頓了頓,點漆的眼眸直直盯著她,“你跟我。”


    解語迎著他的目光,眨了下眼皮,她將身上裹著的毛巾裹緊了一些,道:“我跟你之間沒什麽好談的。齊太太的位置,我已經讓路了。”


    “齊臻,我從來不欠你什麽,是你欠了我一句承諾,欠了那麽多年,我沒有讓你兌現,如今也不需要了。如果你要我親自說祝福你的話,我也可以。”


    “又何必搞得這麽緊張,好像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似的。要說對不起的人,從來是你。”


    “你,沒有資格這麽對待我。”


    齊臻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到昔日渴慕的眼神,也看不到一點對他的喜歡。她隻是在平靜的與他說話,說她再也不迴……


    男人的手指握了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麽,當他意識到這個動作時,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再用同樣平淡的語氣迴答她。


    他說:“我們已經完成訂婚儀式,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跑了,我自然有義務要找迴你。”


    解語沉靜了幾秒,唇角微翹了下,道:“那我微博上發一條聲明,就說齊氏的齊臻與解語已經解除婚約,從此婚嫁各不相幹,這樣不就行了。”


    “隻是訂婚而已,又沒有結婚證,不需要民政局走一趟,挺簡單的事兒。”


    她說得風淡雲輕,卻讓齊臻氣得半死。


    他們的婚約,彼此都心知肚明。她卻一再避開婚事,隻想解脫。


    他不會讓她解脫了的!


    齊臻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道:“我們的婚事,必須有始有終,你別想逃!”


    他要讓她長記性!


    像是做下什麽決定似的,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唇貼了上去。


    底下的唇柔軟,還帶著米粥的清甜,但沒有口紅的粘膩觸感,幹幹淨淨的,讓人想一嚐再嚐。


    齊臻本想把吻當做印章,當做懲罰,當做隨便什麽都可以……卻不覺加深了這個吻。


    她做了他十年的未婚妻,他上一次吻她……還是在他們訂婚宴的時候。


    他早已經不記得她的味道,此時也找不迴原來的那段滋味,隻記得現在。她身上有玫瑰花的香味,有成熟女人的風韻,也有如玫瑰一般的尖刺,讓人想……一根一根拔掉她的刺。


    這個吻,持續了大約三分鍾時,齊臻意識到了不對勁。


    解語既然鐵了心要與他解除婚約,她的態度也一直堅決,怎麽吻她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抗拒?


    她的手臂,還勾在了他的脖子上,很享受的配合?


    齊臻猛的推開他,濃黑的眉毛擠出了幾個疙瘩,那雙眼還燃著火光。


    解語的反應卻是很平靜,她順手捏起毛巾一角擦了下嘴唇上的口水,抬眸嫵媚一笑,道:“怎麽了?不是你先吻的我,幹嘛這個表情,好像我侵,犯了你似的。”


    她都想翻白眼了。


    齊臻沉著氣,看著女人一臉的無所謂。


    他完全看不明白她了。


    她玩的是欲拒還迎那一套嗎?


    解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不用這麽奇怪的看著我。”她隨手撥了撥短發,“咱倆好長時間沒見了,這段時間裏,我早就不是你印象中的那個人了。”


    “跟你說點我這段時間的變化吧。”她又摸了下頭發,以前,她是披肩長發,還天真的喜歡裏的那句話“待我長發及腰,你就來娶我”。


    那時,她的頭發長了剪,剪了再長,好幾年的時間,都在肩膀的那個位置。


    留不長,因為他的身邊有另一個女人。


    她等著他分手,他卻對她的長情視而不見。


    而今剪了三千煩惱絲,她如看破了紅塵一般,遊戲人間。


    “齊臻,我在南城很開心的。我有了自己的事業,有錢,有朋友,日子過得愜意輕鬆。我年紀大了,想談甜甜的戀愛,就有很多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陪著我。”


    “南城的男孩子都溫柔,嘴甜還細心,他們對我很好。嗯,說真的,他們的吻,技都比你好。”


    她說話時,還抽空做了個比較,直接把齊臻氣黑了臉。


    “解語,你休想來氣我!”齊臻想象不到,平日裏穿著嚴謹的工作製服,休息時間穿著古板衣裙,一眼看去讓人毫無欲望,被人碰一下手都會臉紅的女人,會是她嘴裏說的那樣輕浮隨便。


    不,是像他現在看到的這樣,不穿衣服還能在他麵前這樣的坦然說話。


    可,眼前的事實,又說明了是真的,她的變化,讓人覺得,她完全不是那個解語。


    解語看著他的大黑臉隻是笑,她道:“這不是在氣你,隻是說了個事實。”


    “這十年裏,你身邊有女人,而我心裏腦子裏念著的都是你,都沒好好看過別的男人。等我敞開心扉去看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覺得,哇,原來這個世界這麽漂亮。”


    “我眼前整個都明亮了起來。那些鮮活的男孩,哪個不比你好?”


    她在說著男孩時,眼睛裏亮著光,與以前那個整日愁眉苦臉的女孩完全不同。


    齊臻簡直要氣壞了,在她的眼裏,他齊臻,就是遮住她眼睛的那塊布,讓她看不到光明嗎!


    解語一開口,仿佛得到了宣泄的口子,繼續說了下去:“所以,齊臻啊,我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你聊天說話,沒有抱怨過去你對我的種種不公,你真的要感謝那些男人們。也要感謝我看得開,沒有因為那一刀子而陰鬱消沉。”


    “你說,你還是我的未婚夫,那不是應該希望我快樂的嗎?”


    解語帶著微笑,齊臻卻覺得那笑容刺眼無比,如針一樣紮著他。


    手指,捏得咯吱咯吱的響。


    他怎麽可能感謝那些男人們,他們碰了他的女人!


    “閉嘴!”他惱怒的嗬斥了一聲,不想再聽下去,可他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她。


    他很清楚,解語能愛他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答應跟他的婚事,完全是因為很多年前,她被人欺負時,他說了一句她不醜,他會娶她。


    齊臻也知道,自己是愧對她的。


    天台的那一刀,他後悔,不該推她出去的。


    他以為那個人隻是情緒激動,不敢真動刀子的。


    是他低估了一個人在絕望時有多瘋狂。


    她受傷,他不敢去看她,怕看到她失望厭惡的眼神。


    他其實偷偷練習了很多次,怎麽去護理傷口,怎麽換藥怎麽包紮,他想,等她出院,就他來照顧她,補償她。


    可她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隻留下話,說不想結婚了,要求解除婚約。


    她在南城的消息,陸陸續續的傳到他的耳朵裏。


    他知道她換了風格,白天穿漂亮的旗袍,晚上穿勁辣的短褲,像是與過去的自己徹底翻篇,要把那十年還迴來一樣。


    他看過她穿旗袍的照片。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穿上旗袍會像她那樣,有著風情嫵媚,又有看透世間的冷漠,像清末年代接受了新思想的貴族女子,對腐朽世界的不屑一顧,又滿懷著熱情期待明天。


    他以為,她隻是想解氣,想過不一樣的日子。


    真的見到了她,才知,她真的變了。


    此時,他從她的平靜話語中,隻聽出了一個信息:她解語的人生裏,沒有齊臻這兩個字。


    男人的唿吸深沉,胸口用力的起伏著。


    但她轉變了那麽多又怎麽樣?


    他還是會找到她,解語,還是會成為他的妻子,成為齊三太太。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就好。”他怒極而笑,點了點頭,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掀走了解語身上裹著的毛巾。


    那瑩白發亮的肌膚,在燈下氤氳著一層珍珠白,美得叫人歎息。


    解語被他定定的眼神嚇到,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刺激過頭了。


    她努力讓自己鎮定著,表現出情場老手的那一套,就像剛才她迴應他的吻一樣,但當她感覺要失控時,真的害怕了。


    她跟誰發生關係都可以,就是不要他。


    於是,她索性鬆開了手腳,像是一條死魚,任由他在她身上作亂。


    她道:“我的身體,已經給了別人。你還要嗎?”


    “……”那人停頓了一下,又繼續。


    解語道:“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結婚。但我說過了,我不是過去的那個解語,再守著一盞燈一間房,等候你迴家是不可能了。”


    “你應該知道,吃過葷的狼,不會再迴去喝奶。”


    “如果你覺得,大家做表麵上的夫妻,你有你的楚恬,我有我的男團,那我們算是達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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