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抬頭,看到歐陽騰,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到他。


    畢竟幾次遇到,都是在會所,都是夜貓子屬性。


    不過福臨樓現在的名氣更大了,歐陽騰這種公子哥兒聞風而來也沒什麽奇怪。


    “請坐。”解語將倒扣的茶杯翻起來,給他倒了杯杏仁茶,“你請我喝酒,我便請你喝茶吃點心吧。”


    她將茶杯推了過去。


    靠窗的座位都是四人座,減去兩張椅子可當兩人座,更加寬敞。這張是浦隋玉的專座,但她沒減椅子,說空出來的椅子可以給她放包。


    她剛走,喝過的茶杯還未來得及撤下。


    歐陽騰看了一眼那空杯,指了指,道:“跟朋友出來玩?”


    隋玉的長發擋住了半張臉,角度問題,歐陽騰沒認出她,隻當解語跟朋友出來逛街歇腳。


    解語托著下巴看他,道:“她走啦,沒人妨礙到你。”


    歐陽騰眉梢微挑了下,拎開椅子坐下,大大方方的將茶喝了。


    “茶不錯。”


    他後背貼著椅背,瞧著麵前的女人。之前幾次見她,都是在幽暗光線下,那時的她穿短褲穿皮衣,性感,神秘,帶刺,像是貓女。


    此時的陽光正打在她的臉上,眉色淺淡,蘋果肌上一抹淡淡粉紅,鼻梁處的幾點小雀斑明顯,不是特別精致的妝容,但這打扮穿著就特別顯出她的氣質,像是油畫上走出來的氣質美女。


    這年頭,哪個女人敢讓別人看到自己臉上的斑,別說雀斑,長粒痘都要叫半天。


    她卻大大方方的示人,還不讓人討厭,是個有意思的女人。


    解語隨便他看,畢竟對她狂追不舍的人是他。


    她剝了一粒瓜子,挑眼看他,道:“看了這麽久,是不是失望了?”


    歐陽騰身體微微前傾,手臂隨意的搭在桌上,如此,更近距離的看她。他道:“不是失望,是在想,你這樣的女人……”


    他想不到合適的詞語,她白天一個樣,晚上一個樣,不會讓男人厭倦。當然,這樣的話不能當著女人的麵直接說,不然自己就變成涼菜了。


    解語淡淡看他,隔了幾秒,她道:“那天晚上,什麽事都沒發生,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天他們都喝多了,兩人醉醺醺的開了房,但真是什麽都沒做,躺在地上就睡著了。幸好房間夠高檔,地上鋪了毛毯,不然都要凍感冒。


    解語醒來的早,起來就離開了。


    歐陽騰撐著額頭無語的笑,這真是他有生以來失手的一次。


    唯一一次開房什麽都沒幹成的,說出去得讓人笑他不行。


    他道:“姐姐,知不知道,你這樣說,讓人很沒有麵子的?”


    解語穿著旗袍,不能做出聳肩這樣的動作有損儀態。她緩緩轉動著手腕上的鐲子,道:“我是想說,什麽都沒做,就不代表背叛了心裏的人。”


    歐陽騰很不喜歡她說話的這個似是而非的調調,這幾乎是強迫他想起那個人。


    但他一點兒都不想。


    他道:“你很喜歡那個私生子?”


    在歐陽騰看來,解語跟那個連舟走得近,就是對他有意思。


    男人在女人麵前,一向很有競爭意識。歐陽騰此時的競爭意識強烈。


    他道:“他有什麽好的,一個私生子,連光明正大參加宴會的資格都沒有。你要是跟了他,什麽都沒有,以後的孩子也是讓人看不起,何必吃那苦頭,”


    “你跟著我,我保證你衣食無憂。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法子給你弄下來。”


    解語聽著隻是笑,這個男人完全搞錯了關係,但她沒有要澄清的意思。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不停的與女人交往,卻不會付出任何真心。他隻是空虛寂寞,隻是想有個人陪著玩著,膩了,再換下一個。


    她抬眸看向男人,道:“看來你很不喜歡輸啊。不過,沒有真心的人,很難獲得贏。”


    “連舟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我也不在意。我隻知道,他這個人……嗯,還算癡情。女人都會被這樣的男人吸引。”


    就衝著連舟對浦隋玉的感情,解語還是要為他說幾句話。


    歐陽騰微微眯眼瞧著麵前的女人,手指輕輕的刮著鼻尖,想怎麽搞定她。


    他不信沒有他撬不了的牆。他道:“姐姐,在這喝茶多沒意思啊,難得白天能看到你,我得帶著你在陽光下多走走,讓我多看看你的美貌。”


    解語被人說醜已經聽得太多,若非她打扮了自己,誰會多看她一眼?


    不過聽人誇她貌美,還是讓人開心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有一下沒一下的捏碎了手裏的糕點,放在桌角的裝飾小魚缸裏。


    糕點可當魚餌,小魚遊過來輕輕啄食那浮餌。


    解語望著男人,眼睛裏有亮光,但那層亮光像是被霧霾遮掩,顯得晦暗。她笑著道:“如果你早個十來年,跟我說這句話的話,那我肯定就跟著你,死心塌地了。”


    歐陽騰笑了起來:“姐姐,十幾年前的話,你還是個孩子吧,女孩子都很好騙。”


    解語道:“是啊,現在我是姐姐了,所以不好騙了。”


    歐陽騰越來越覺得跟她說話有趣,他支著下巴,眼睛盯著她,道:“那可不一定。”


    解語扯了扯嘴唇,低眸抿了口茶,這時候,她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掃到樓梯上走上來的人,手指下輕顫了下。


    但她依然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杯子,對著歐陽騰微笑道:“我還有事情沒做,你玩得開心,這桌單我買了。”


    說完,她站起,不緊不慢的往下樓的那張梯子走去,完美的避開了樓梯上上來的人。


    在街道上,解語往剛才坐過的位置看了眼,歐陽騰還坐在那裏,正興致勃勃的往樓下看。在他看來,大概,他覺得這是一場你追我逃的獵人遊戲。


    解語衝他擺了下手,搭了一輛出租車,上車。


    顧蘊已經進入二樓的中心位置,她往窗口位置看了眼,喃喃自語:“奇怪,剛才明明看到是解語姐姐……大概是我看錯了,解語姐怎麽會打扮成那樣……”


    她很快就放下了這件事,看到歐陽騰坐在那兒喝茶,走了過去。“歐陽騰,你在這裏幹嘛?”


    在她看來,歐陽騰這種喜歡時髦東西的人,是不會進這種古色古香的地方的。


    要不是霍衍的緣故,他根本不會做那喜樂城項目。


    歐陽騰還在遺憾又讓那個性美女又跑了,他就不信追不到她。


    他掃了一眼顧蘊,道:“我說我來這裏做糯米酒的調研,你信嗎?”


    顧蘊沒說什麽,垮著小臉坐下來。她留意到桌上的空杯,還有半個糕點,看杯子上還有淡淡的口紅印子。她涼涼道:“是在這裏追女人吧。”


    “怪不得鄭芮姐要留下來,她說得沒錯,你這個人根本就不靠譜。”


    歐陽騰比較煩這個一本正經的顧小姐,他道:“妹妹,你知道嗎,男人都不喜歡你這樣的。太尖銳了,你這不是正義的淑女,是找存在感。”


    歐陽騰隻是隨便一說,卻戳中了顧蘊心裏的疙瘩。她也不想那樣,總說別人不愛聽的話,她隻是好心說些她認為應該說的話,卻根本沒人領情,還厭煩她。


    顧蘊在見過霍衍與薑不渝的親密之後,心裏不舒坦,這才出來逛街,沒想到還要被歐陽騰嫌棄。


    她眼圈一紅,生氣道:“是啊,你們都喜歡薑不渝那種妖裏妖氣的。”


    歐陽騰被她嚇了一跳,他什麽時候說過他喜歡薑不渝那種的了?估計又是受刺激了。


    顧家跟歐陽家有交情,歐陽騰不敢把她得罪狠了,倒了杯茶水哄她:“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你喜歡吃什麽,我買單。”


    顧蘊狠狠剜了他一眼,覺得他敷衍,道:“這一看就是你喝剩下的,我才不要。”


    ……


    翌日,飛往北城的飛機準時起飛。


    此行隻有他們四人,隋玉與霍衍坐在一起,宋以琛與顧蘊同座,中間隔了一條寬闊走廊。


    隋玉因為之前坐了霍衍的大腿,又吻了他的事兒,此時還不能夠自然麵對他。商務艙的座位寬敞,隋玉身體盡量靠著一側,心不在焉的吃著空乘送來的水果。


    解語對她說的那些話,好像在她身體裏設置了一個程序,讓她跟霍衍保持距離。


    她是浦隋玉,不是薑不渝,她所做的都是因為薑不渝,她入戲,卻也不能太過入戲。


    旁邊,男人涼淡的聲音傳來。“你再往邊上坐點兒,這飛機殼子都要被你擠出洞了。”


    隋玉靠著窗戶一側,肩膀擠得有點變形。他一說話,她就被水果嗆到了,咳得猛烈,霍衍皺了下眉,抬手給她拍背。


    “吃東西還心不在焉,想什麽這麽入神?”


    隋玉終於把那粒車厘子咳出來,順手接過霍衍遞過來的水,一口喝下,一抬頭就見近在咫尺的男人臉孔,差點又被嗆到。


    不得不說,她的情緒管理很失敗,整理了一夜都沒調整過來。


    此時,她很想跟顧蘊換個座位,與宋以琛一起做隱形人挺好的。


    “我在想你……”她話說一半,飛機突然顫了起來,隋玉臉色一白,手指顫著抓住了距離她最近的東西——霍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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