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左黎杉放下茶杯,皺了皺眉。


    “幾個人?”


    “兩個,一男一女。男的穿著官靴,戴著錦衣衛的腰牌。女的江湖打扮,看著不像是官麵上的人物。”


    “武功如何?”


    “遠高於我,至少也有江湖上一流的水準。”費俊軒答道。


    左黎杉暗自思忖。


    錦衣衛雖然是個官麵上的組織,裏麵也有些混日子的勳貴子弟,但武功到了一流水準,肯定也能混個職級。


    隻是錦衣衛上門,往往都是雷厲風行,下手就要命。這樣單槍匹馬的上門鬧一通,也不畫個道就走,反而像是街頭地痞上門砸場子搶地盤的手段,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個女的什麽年紀?”


    “約摸有個二十多歲,用劍,隻是沒怎麽出手,看不出來路。”


    “二十多歲的一流高手,不可能沒有傳承……你描述一下她的樣貌。”


    費俊軒描述一番。他畢竟是個自幼習武的江湖人,不是捕快,也隻能大體說個“柳葉眉”“杏核眼”之類的寬泛描述。


    但左黎杉卻是越聽越耳熟:“怎麽聽著像……華山派的那個梅青禾?”


    自從趙英來泰山劍派拜訪,至今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左黎杉也讓人去確認了梅青禾的身份,形容樣貌自然也有了概念。


    要是旁人,就費俊軒這番說辭,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七八十號來。


    但本身二十多歲的一流高手就極為罕見,無一不是各大門派的嫡傳心腹,是門派傳承的根苗。


    年紀、兵器、樣貌都對得上,近期又在齊魯地界出現過的女性高手,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來。


    “怎的跟錦衣衛混到一起去了?”


    “華山派……找了靠山?”


    “這是……背後靠山上門,給手下找場子來了?”


    左黎杉確實一直在做整合五嶽劍派的打算,也一直想著把華山派當成那個犧牲品。


    趙英上門,他就打算拿著這個事情當做借口,在本次五嶽盟會上壓一壓華山派,至少給扣一個門風不正的帽子,以後做事會名正言順一些,能夠少費些手腳。


    但要是牽扯到錦衣衛……就由不得他不謹慎一些了。


    至於趙英那邊,他並不在意。


    他確實已經答應趙英要主持公道,也已經安排人手收取了好處。


    虎威鏢局,已經要成為泰山派的產業之一了。


    但,一個死了當家人的三流勢力,有什麽公道可言呢?江湖終究是要靠武功說話,趙英本身資曆不足,不能讓手下人信服,又被廢了劍法,一身武功十不存一。虎威鏢局已經是風雨飄搖,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泰山派接手虎威鏢局,對鏢局的鏢師來說,有益無害。不僅以後出門走鏢更有底氣,其他勢力會看在泰山劍派的麵子上照拂一二,連拿到的銀錢也會比以往更多。


    即便趙英在虎威鏢局振臂一唿,也隻能麵對一陣尷尬的沉默。


    此事已成定局,無論左黎杉是否毀約,趙英都無力改變了。


    “那個錦衣衛說,明天還要去?”


    “是。”


    “我跟你一起迴去。”


    “啊?”


    費俊軒愣了一下。


    他本來想的是,跟左黎杉說明情況,派幾個高手下山。誰承想左黎杉竟要親自出馬?


    左黎杉性子就是這樣,不喜歡來迴拉扯、費時費力。他最習慣的就是以快打慢,直接把籌碼全部推過去,把一應盤算都砸成一團漿糊。


    自從他習武有成之後,在同輩之中就難尋敵手,三十五歲之後更是難以找到需要他出手的情況。以他的武功,想來足以消解對方的一切盤算。


    左黎杉做了決定,就不再猶疑,直接起身拿了佩劍,與費俊軒一同下山。


    太陽西落東升,時間就到了第二天正午。


    泰山派的門麵大門打開,大堂清空了一切物什,正當中擺了一張桌子。


    左黎杉在桌前正襟危坐,佩劍斜放在椅子旁,桌上備好了酒菜。


    其他泰山派弟子都已經離開,隻有費俊軒站在一旁,目光緊盯著門外。


    時辰到了。


    李淼沒有爽約,同梅青禾跨入門中。


    李淼朝屋內定睛一看,目光就落在左黎杉臉上,上下打量一番,開口笑道:“我還以為要折騰幾天,才能見到正主。”


    “左掌門這麽閑的麽?”


    左黎杉也在打量李淼。


    到了絕頂高手一級,已經能夠多少感應到對方體內真氣的流轉,不用動手也能看出對方勁力的運行,從而判斷出對方武功到了何種地步。


    可眼下,左黎杉仔細觀察李淼,竟是完全察覺不到他的武功,仿佛對麵是個不曾習武的普通人一樣。


    “氣息……怎麽這麽輕、這麽短?”


    內功有成的高手,氣息都是以沉穩、悠長為好。


    交手的時候,武功再好也要換氣,氣息越長,交手時候換氣的破綻就越少。以李淼的氣息,一兩招之內就要換氣,就算是武功剛能登堂入室的弟子,也不會這麽短。


    再看露出的雙手。習武之人總避不過手上的痕跡。學拳的,拳鋒有繭。學掌的,手心有繭。學指法的,中指要比一般人短。哪怕是學的高明的柔功,指甲也會留下痕跡。


    可李淼那一雙手,更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公子,竟是一絲痕跡都看不出。


    更別說體內的真氣、勁力,更是一點感應都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左黎杉隻以為這人是修的奇門功法,不與中原武林相同。心中暗做戒備,麵上沒有露出異色。


    他倒也不會懷疑費俊軒會瞎說,李淼一定是有武功在身的。但無論如何,隻要有他在場,就不怕對方翻出什麽風浪來。


    “不過是借著錦衣衛的身份,靠著自己的奇門武功裝腔作勢罷了。”左黎杉想。


    他怎麽會想到,所謂的“返璞歸真”、“見神不壞”,竟然真的會出現在他眼前呢?


    一個人越是在他的領域內有所成就,就越難以跳出自身觀念的限製,這一點左黎杉也未能免俗。


    李淼走到桌前坐下,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左掌門,有話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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