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給她披上外袍,姚青青又加了件衣裳,手裏抱著手爐,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許攸:“剛才去幹什麽了?本宮若是凍出個好歹來,你承擔的起嗎?”


    許攸一看,得,自己好心來給主子送溫暖,終究還是被主子給狠狠的批了一頓,可許攸也不敢說什麽呀,現在主子正在火頭之上,她若是要解釋,隻怕就不是批評兩句那麽簡單了。


    隨即,姚青青歎了口氣,又憤憤的冷哼一聲:“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下狠藥,直接要了她的命!”


    這個“她”,姚青青沒有明說,但許攸明白,主子指的是王美人。


    當初主子的算盤打得極好,本以為讓王美人中毒,昏迷不醒,便能夠成功的誣陷宋小棉,但是沒想到,宋小棉反而將王美人給救醒,因此獲得人心,贏得了王美人的信任,還在朝廷中樹立了威嚴。


    姚青青當然氣憤,相當於她給宋小棉鋪了一條路,變相的幫助了宋小棉在後宮和朝野之上樹立威嚴,贏得人心,怎能不氣憤?


    再加上王美人擺脫了姚青青的控製,反而站在宋小棉那一方,這更讓姚青青難以接受。


    “不行,本宮一定要聯合後宮之中其他的妃嬪,好好的打擊一番宋小棉,不能讓她繼續囂張放肆下去,否則本宮在後宮之中的地位難保。”


    姚青青下定決心,於是便讓許攸傳達了她的命令,去各宮娘娘那兒發了帖子,三日之後,要在桃花苑舉行一場宴會,宴請諸位娘娘。


    由頭便是,說要為大家消除這些時日的慌張,並且由此慶賀王美人安然無恙,身體康複,以及表達對宋小棉的敬仰,欽佩之情。


    她用了這麽多的名頭,不過就是想把眾人聚集在一起,讓她們無法拒絕。


    姚青青知道,如果以她個人的名義相邀請,隻怕會有人因為站在宋小棉那一方,而想出其他的理由,拒絕參加此次宴會,可是姚青青舉行這場宴會的理由之一,便是為宋小棉慶賀她成功的贏得眾臣之心,並且向她致敬。


    那麽即便站在宋小棉那一邊的妃嬪,也無法拒絕,隻能硬著頭皮參加。


    即便她們都知道,這場宴會無非是姚青青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誰知道等真正參加宴會之後,又有什麽陰謀詭計在等著眾人。


    宋小棉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慌不忙,將帖子隨意的放在桌上。


    小燕問道:“娘娘,這宴會您去參加嗎?”


    宋小棉迴答的理所當然:“必然要去呀,既然是姚貴妃誠心邀請,不去豈不是浪費了他一番好意。”


    “可是娘娘,姚貴妃此番宴會,更像是鴻門宴呀。”


    宋小棉淡然一笑,神情輕鬆:“再大的鴻門宴,本宮都參加過,又何懼她一個妃嬪?”


    眾人一想,也對,宋家那場鴻門宴,可謂是關乎生死,但主子還不是給挺了過來?而且直到現在,宋家都還沒有采取下一步的舉動,她們猜測,大概是被主子的威嚴以及行事風格暫時給嚇到了。


    小燕等人,倒是寧可這樣相信和以為,因為若是因為其他的理由,對主子隻會弊大於利。


    “娘娘,姚貴妃心思太陰險狡詐,您可要當心呀,若是她用對付王美人的辦法來害您……”


    小燕十分擔憂,可是她話還沒說完,青藍便打斷道:“你太小看娘娘了,但凡是外人送來的任何吃食,娘娘都會認真驗證是否有毒無毒,又怎麽會那麽粗心大意的吃他人奉上的食物?”


    小燕迴過神兒來:“哦,對,是奴婢多慮了。”


    她因為一時慌張,倒是忘記了宋小棉的謹慎,所以不免擔心的有些過火。


    宋小棉笑笑:“你們幾個就不要擔心本宮了,後宮的這些事情,本宮還應付得來,隻是……”


    宋小棉臉上現出憂愁之色,似乎在擔憂什麽事兒?


    青梅趕緊問道:“娘娘,您是否是擔心宋家在暗中做什麽動作?“


    宋小棉點頭,對青梅投以讚賞的目光,自從家宴之後,宋百川一直都沒有動靜,而宋家也並未因為憤怒,想要采取報複,對宋小棉有任何報仇舉措,可也正是因為太過風平浪靜,反而讓宋小棉心中覺得不踏實。


    宋百川並非是那種能夠咽下惡氣,甘願受委屈,在拉鋸戰中處於輸家地位之人,宋錦被宋小棉下毒威脅,更不是會輕易善罷甘休之人,至於雲氏吧,她更小心眼兒,記仇的很,人家對她耍小心計,她一定會還以對方千倍,萬倍的傷害。


    所以,以他們的做事風格和人品,現在這般沒有任何表示與危險的對宋小棉,實在讓人覺得奇怪。


    青梅繼續分析:“娘娘,您可記得,當日宴會散去,國師與宋將軍似乎欲要達成某種合作與聯係,隻是礙於娘娘在當場,並未嚴明。”


    青嵐隨即認同:“娘娘,奴婢也覺得,國師和宋將軍一定暗中勾結,而且,據奴婢得知,後天宋將軍會舉行一場宴會,在碧波園。那是一場高官權貴之間,借以拉攏關係,加密來往的宴會,而且邀請的都是宋將軍旗下的心腹大臣,以及所拉攏的勢力。”


    這種宴會,宋小棉倒是第一次聽聞。


    “往日,都是宋將軍所看重之人參加,商談一些密謀之事,可這次,卻多了一個國師。”


    這個消息十分隱秘,青嵐若非是通過非常手段暗中探聽,也絕不會得知。


    她本想王美人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後,再向宋小棉稟報,如今話趕話,既然聊到宋百川和沈洛凡身上,她便將此事稟告給宋小棉。


    宋小棉微微皺眉:“果然,他們終究還是衝著皇位來了。”


    “娘娘的意思是,國師與宋將軍聯手,要篡權奪位?”小燕等人甚是驚訝,臉上的震驚一覽無餘。


    宋小棉並沒打算瞞她們,點點頭:“雖是猜測,卻也**不離十,想要逼宮篡奪權位,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朝廷中人,尚有部分官員並不臣服本宮,依舊對本宮有所偏見,皇上又遠赴邊境,城中虛空,隻有少數兵馬戍守,想要逼宮,再容易不過。”


    “可是國師怎麽能這樣做?他不是對娘娘您……”


    小燕覺得不可思議,暫且不論權欲,隻論情感,沈洛凡那麽喜歡主子,怎麽忍心傷害主子,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宋小棉無奈搖頭:“你覺得在權力麵前,還有什麽情感可言嗎?他準備了那麽久,又怎麽肯放過這麽大好的時機,況且,就連現在他和宋百川聯盟,都如此的明目張膽,擺明了要對本宮進行警告,如果本宮不繳械投降,勢必會與他站在對立麵,用敵人的方式兵戎相見。”


    小燕等人倒吸一口冷氣,如此看來,娘娘的處境,不比皇上現在處境好啊,都是腹背受敵,若不全心應戰,隻怕性命難保。


    “娘娘,是否有必要讓奴婢帶人攪了宋將軍所部署的局?”


    青嵐問道,她覺得,隻要把宋百川在碧波園舉行的宴會擾亂,不給他們同沈洛凡進一步交往合作的機會,便能夠拖延聯盟的時間,多拖延一分,宋小棉便安全一分,也能有更多的準備來應對敵方的步步逼近。


    宋小棉想了想,在屋內緩緩踱步:“好,青嵐,你帶數十名暗衛,想盡辦法阻攔宋百川舉行這個宴會,不讓他們同國師見麵,阻隔斷他們來往的契機,無論如何,能拖延一天是一天,本宮來想辦法瓦解他們。”


    “是,奴婢遵命。”


    青嵐應答,隨即前去行動。


    宋小棉發號施令雖斬釘截鐵,可她心裏知道,想要瓦解,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兒,若當真容易,當初林墨然在皇位之上的時候,早就行動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


    可不管怎樣,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行動,迎來的隻會是腥風血雨,若現在就開始行動,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宋小棉走出房門,外麵竟是已經臨近傍晚,不覺又過了一天。


    簌簌的雪花飄飄灑灑,宋小棉攤開掌心,雪花落在掌心之間,帶來絲絲冰涼,瞬間化為一灘清水。


    小燕拿了一件披風,給宋小棉披上,看著洋洋灑灑的雪花,不由得感歎:“這前一場雪都還沒有化利索,並又開始下雪,這個冬天,雪下的很頻繁,天氣比往常更冷了幾分。”


    青梅則是有另一種擔憂:“連綿降雪,阻礙軍隊前行,對於作戰有利有弊,蠻夷之人,擅長馬上爭鬥,如今大雪兵臨,於他們來講有害無利,可同樣的,對於北方軍隊,弊大於利。更令人揪心的是,若大雪一直下,隻怕會引起災情,之前水災的災民安置,依舊未完,不知道發生雪災之後,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不愧是在林墨然身邊的貼身侍女,想事情總要更深更遠一些,也更貼近百姓,她所擔憂的,同樣也是宋小棉心中所顧慮的。


    難怪都說帝王孤寂,更覺帝王生存不易,一來被覬覦權勢之人虎視眈眈盯著,時時刻刻都要提防被害和被攻擊,二來為國為民操勞,各種災情和突發事件屢屢不斷,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三來必要時還要安撫群臣。


    曆來都覺得,臣子對君王理應忠心,謹守君王之命,不疑有他,可等坐上高權之位才會發現,饒是臣子聽你號令,可身為君主,依舊難掩對臣子不忠的忌憚,並隨時做好被背叛的準備,還要留有後招。


    林墨然,我曾經知道當郡主不易,可現在親身經曆過後,才真切體會,在這個位置上,你是何等的孤寂,常常伴隨著無助,可對外人卻仍要表現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和篤定。


    之前是我沒有全麵理解你,反而還同你慪氣,想來在這個位子上,你一定經受了比常人更多的磨難,和精神上的摧殘,但願你能成功剿滅蠻夷,平安歸來,我把權勢還給你,然後在你身邊,一直盡心的輔佐,絕不僅僅再因為兒女私情,而同你任性和無理取鬧。


    望著夜空,宋小棉在心裏暗暗道。


    人的成長有時候是一瞬間的事情,經曆多了,感慨多了,看開了,在麵對曾經做過的傻事的時候,總會帶有幾分遺憾和愧疚,雖然做過的事情無從彌補,但至少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改變。


    通向西南蠻夷入侵境地的路上,荒野草原,白雪茫茫,一望無際,駐紮的帳篷,數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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