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


    少女下意識朝前跨越一步,卻隻覺天旋地轉,乾坤震蕩,眩暈感衝天而起。


    “幽雲姚氏夭,第二關試煉,三刻時,合格。”


    隨著試煉器靈的自動播報,姚夭漸漸迴過神來,她已經走完了烏木獨橋的全程,此時已經抵達對岸。


    “姐姐......”


    少女眼眶微紅,喉嚨嗚咽,她知道,這是姐姐又幫了她一次。


    “下一位,虞山尹氏晨夕,試煉開始!”


    死寂的少女步履平穩,一腳踏上烏木獨橋,隨後,像是沒有遭遇任何幻境一樣,步伐沒有任何阻礙,下一刻,便走下木橋,來到對岸。


    “啊?不是,這是什麽情況?”


    “這家夥,一點兒都沒有停頓吧?”


    “臥槽,她是怎麽做到的?這是今天開始試煉以來走的最快的吧?”


    “又是一個天驕啊。”


    周圍看熱鬧的散修們見到此情景,立馬跟炸開了鍋似的,互相交流,猜測著這家夥是否使用了某種法寶。


    “虞山尹氏晨夕,第二關試煉......三息,合格。”


    烏木獨橋的器靈似乎都沒想到這個冷淡的白發小姑娘竟會走的如此之快,宕機了兩瞬,才開啟語音播報。


    “我質疑!有內幕!”


    “就是就是!怎麽可能有走的這麽快的人!我質疑!”


    “我也質疑!這小妮子定是使用了某種規避幻境的法寶,才能走的如此之快!我質疑試煉結果!”


    如果說周圍的散修隻是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話,那先前因為沒通過幻境,從橋上摔落的試煉者們才是真的破了大防。


    倘若尹晨夕隻是在一刻鍾之內走過烏木獨橋,那他們也隻會感慨一聲迅疾神速,倒也不會多說些什麽。


    但是呢?


    三息!


    三息!


    三息就把那麽長的木橋給過了?


    你這試煉的也太輕鬆了吧!


    平淡的尹晨夕自然聽到了來自台下那些失敗者的唿聲,不過,她選擇無視,並不準備多說些什麽。


    反正,都是這輩子不會再有交際的小人物。


    高空觀察著的清風道長自然也察覺到了這裏的小岔子,解除隱匿現身出來,細細檢查一遍烏木獨橋的陣法運行,發現沒有問題。


    “試煉者尹晨夕試煉結果無誤,烏木獨橋陣法正常運行,沒有所謂作弊現象。”


    清風道長冷冷哼了一聲,散發出煉虛的氣息將那些叫囂著的宵小駭得慌忙住口,不敢說話。


    “貧道奉勸諸位道友,開口需謹慎,莫要因莫須有的罪名便對同道之人橫加指責,念諸位隻是初犯,這隻是一個警告,某要挑釁道門權威。”


    “勿謂言之不預。”


    清風長老說完,便重新隱匿起身形,飛到上空和羅道友侃大山。


    “嚇我一跳,我還真以為烏木獨橋的陣法出問題了,還好隻是虛驚一場。”褪去在眾人麵前的威嚴,清風道長又恢複了他活潑小老頭的姿態。


    “所以那孩子是真的憑借自身實力,三息走過的獨橋?”


    “確是如此,幻境陣法正常啟動了,器靈也有幻陣發動的記錄,自然是真的。”


    清風道長點點頭,表示測試結果沒有問題:“不過,三息啊,怕是道門近百年來新入門弟子中最快的了。”


    三息是什麽概念?


    就是三次唿吸的時間。


    若是普通的試煉者,三息時間,怕是連第二步都沒走過去,這孩子就已經走完了全程。


    也不怪那些失敗的試煉者發出質疑,他們的眼界也好,心胸也好,都無法理解這種天驕的操作。


    “所以,你真的遇到了幻境?”


    終點的休息區裏,姚夭轉頭對著坐到身邊的尹晨夕問道。


    “嗯。”


    “什麽樣的幻境?”


    “和你遇到的類似。”


    下一刻,少女纖細無骨的玉手便出現在尹晨夕蒼白順滑的脖頸處,捏牢。


    “你,看得到我遭遇的?”狐瞳術瞬間發動,想要從這位白發神秘少女嘴裏撬出些情報。


    這涉及她這輩子最大的秘密!馬虎不得!


    “不。”


    後者搖搖頭,“直覺。”


    “.......直覺?”


    “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尹晨夕並未再解釋,姚夭狐疑著,又憂心巡視的長老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很快又收迴手去。


    “你為何不反抗?”


    “因為不怕。”


    姚夭:......這人怎麽說話奇奇怪怪的,跟謎語人一樣?


    “你當真不怕我把你傷了?影響你下一關的試煉?”


    “你不會傷害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與我的目標是一致的,至少,在很長的一個宏觀目標裏。”


    “哦?看來你對你自己的直覺很是自信啊。”


    姚夭修理著手上的指甲,眉毛輕挑。


    “那你說說看,直覺告訴你,我與你共同的目標是什麽呢?”


    “若是說對了——”


    “地魔。”


    原本裝作若無其事的姚夭頓時瞪大眼睛,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尹晨夕麵前,把後者猛然撲倒。


    “你......是怎麽知道的?”


    知道她與地魔有著殺之而後快的血海深仇!


    “我早就說過,直覺。”


    尹晨夕表情依舊平淡,或者說,自從她踏上修煉之途之後,她的情緒也好,表情也好,都在快速流逝,像是手捧裏的細沙,永也無法阻止其流走。


    尹晨夕自然是遇到幻境的。


    她看到了被肢解的父親,被蹂躪的母親......以及,所有慘死的村中人。


    他們站在道路兩側,眼中流出血淚,蒼白的鬼魂伸出爪子勾扯她的衣角,口中盡是怨毒憤恨之語。


    “為什麽隻有你活著?”


    “為什麽我們就要這樣慘死而去!”


    “為什麽我們就要被悲慘的折磨!”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這究竟是為什麽!!!”


    “陪我們一起下地獄吧!陪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因為地魔。”


    尹晨夕從未轉頭看過一眼,但每每她越過一人,一人的虛影便會煙消雲散。


    父,母,爺,奶,以及待自己最好的老太奶奶,村中眾人,一一逝去。


    “你們的怨恨,我,背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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