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還魂丹。”夏侯孝喃喃,看著被數十名弟子圍在中間的崔相,暗道可惜。


    陽行先看了一眼慘不忍睹的崔相,搖了搖頭,對著江宸煙略微頷首示意下。


    “時間緊迫,聖女有緣再見。”陽行先招唿著門下弟子,急速向南而去。


    江宸煙則徐徐打量著第六層秘境,指了指與煉體宗截然相反的方向,輕笑道,“神道宗弟子,尋寶去。”


    臨行之前,江宸煙瞥了眼夏侯孝,“莫要忘了我等約定。”


    夏侯孝默然頷首。


    待得神道宗也走空之後,夏侯孝看著閉目祛毒的崔相,麵露惋惜之色,數次想要出手,但最終還是放棄,帶著眾弟子離開六層秘境入口,深入尋寶去了。


    半柱香後,崔相依舊盤膝而坐。


    又過了半柱香,崔相麵容陡然一青,吐出一口漆黑血液,落地嗤嗤作響。


    這時,麵色蒼白的崔相才緩緩睜開雙目,看著腳下那團漆黑血液,崔相雙眼滿布寒霜,“好一手毒攻!忒的歹毒!”


    “落雲宗!”崔相麵容猙獰,一字一頓狠聲道。


    “我們走!”冷哼一聲,崔相往嘴裏扔了一顆丹藥,帶著眾弟子離開。


    就在崔相中毒那一刻,皇甫南心有所感,看向六層入口處,嗤笑一聲。


    身旁兩名元嬰境修士早已分道揚鑣,各自尋覓寶物去了。


    皇甫南孤身一人,正在急速飛行,倏然神識微動,身形停頓,隨即落在下方山林之中。


    “出來吧。”皇甫南看著眼前,平靜道。


    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從身前響起,皇甫南麵前的泥土湧起一個鼓包,隨即泥土向四周翻滾,從地底鑽出一個黑袍身影。


    “見過少主!”那黑袍身影單膝跪地,對皇甫南頗為恭敬。


    “何事?”皇甫南眉頭微皺。


    “稟少主。人已尋到,可如今卻放不出來。”


    “嗯?”皇甫南眉頭皺的更深,麵露不渝。


    那黑袍身影見狀頓時嚇得渾身一抖,急忙說道,“那人肉身被禁,說,說是還不夠。”


    “還不夠?”皇甫南語氣難得出現波動,略顯驚訝道。


    “不過,他說快了,再有一千,便差不多可以脫困了。”黑袍身影戰戰兢兢道。


    皇甫南聞言氣急而笑,“一千?他當這裏是什麽?菜園嗎?”


    看到皇甫南發怒,黑袍身影不敢吭聲,隻是把頭低了又低。


    “他如今應當可以稍微使用神通了吧。”皇甫南輕聲問道,目光奇異。


    “稟少主,是的。”


    “給他帶話,此事我來想辦法,不過到時候需要他來配合。去吧。以後沒有重要的事,不要聯係我。”皇甫南寒聲道。


    “喏!”黑袍聞言如同大赦,正要向地下一鑽。


    “等等。”皇甫南突然開口,“五日之後拿三件寶器,一件法器來,不論品質。”


    “喏!”


    皇甫南擺了擺手,那黑袍身影躬身而退,遁地離開。


    五日之後,廖得龍口中咳血,正在瘋狂逃遁,時不時地看向後方,隱約能見到數道流光。


    “該死!”廖得龍怒罵一聲,往口中胡亂塞下顆丹藥。


    傳訊靈符發出,怎地還沒迴應!


    數個時辰前,孤身一人的廖得龍,正在第六層秘境西南處搜尋著。


    “整整五日!就隻得到兩件中品寶器,我這什麽運道!”廖得龍嘴裏不忿,嘀嘀咕咕。


    看了看周身無數林木,遮天蔽日,廖得龍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心下煩躁不已,越想越氣,隨即大吼一聲,手中竹劍在法力加持下,狠狠一劍劈出。


    分神中期的境界,含憤一擊,竹劍一聲劍鳴,劍氣縱橫,當即摧枯拉朽般將麵前山石林木瞬間清空,劍勢不減,更是狠狠飛了數裏。


    “啊!”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聽其方位,正是自己方才竹劍劈向所在。


    廖得龍頓時一驚,也顧不得心頭煩躁,急忙追了過去。


    數裏之地,以分神境隻能,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廖得龍便趕到了。


    隻見麵前站著一個金丹境修士,楞立在場,臉上有一道紅線。


    那金丹境修士看到廖得龍,雙目一瞪,目露不解之色,想要張口說些什麽,卻陡然麵露怨毒之色,在廖得龍古怪的眼神下,從頭到腳,分作了兩半。


    。。。


    廖得龍心頭萬馬奔騰,哭笑不得。


    哪來的倒黴修士,被自己含憤一劍劈成了兩半。


    那修士到死也想不到,堂堂分神境修士,竟然對著個金丹境出手,還用那偷襲的卑鄙手段。


    “那是?”廖得龍忽然雙眼一亮,看到那金丹境修士臨死手中都死死抓著一物。


    費了些氣力將那手指掰開,廖得龍搖了搖頭,“執念真深。”


    得手之後,廖得龍發現竟然是一個由八片龜甲拚合而成的小球,龜甲之上刻畫著數道痕跡,凝神細細觀摩,卻不覺麵色一白,驟然晃神。


    迴過神來的廖得龍頓時大喜,“陣道之寶!下品法器!”


    當真是意外之喜,方才還叫抱怨自己時運不濟,如今可真是時來運轉,隨手劈出道劍氣,竟然能白撿一個下品法器,而且還是頗為稀有的陣道之寶!


    喜不自勝地廖得龍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腳邊正有條一指長短的紅色小蛇在死死地盯著他,猩紅色的蛇信不停地吞吐著。


    廖得龍將小球放出儲物袋中,正要騰身離開,以免被人發現,結果突然腳踝吃痛,哎喲一聲。


    掀開道袍,隻見腳踝處有著兩個圓點,圓點傷口處正在向外冒著血滴,正是這點微小傷口令其痛苦難當,更讓他麵色驟變的是,此時他氣血翻騰,渾身發熱,一身的法力好似成了火海一般,正在灼燒全身經脈,向著那丹田元嬰而去。


    “火毒!”廖得龍當即驚唿,忙不迭地往口中塞了個解毒丹。


    “是哪個王八蛋暗算老子!”廖得龍怒道。


    “堂堂分神境襲殺金丹境,論暗算,我可比不得你。”一個挽著道鬏,手指處纏繞著條紅色小蛇的修士緩步從林後走出,身著道袍,道袍背後繡著個巨峰。


    廖得龍看了眼那人手指,咬牙切齒道,“赤磷蛇,九黎山,崔相!”


    那道士微微一笑,“哦?我這麽有名?”


    來人正是那中了皇甫南之毒,尋覓落雲宗修士數日的九黎山崔相!


    崔相那日吃了埋伏後,怨氣衝天,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瘋狂尋覓落雲宗等人,誓要報得此仇。


    正巧這一日,廖得龍含怒一吼,頓時將其吸引了過來。


    接下來那一幕,正好被其全部看在眼裏,見廖得龍上前搬屍取寶,便遣使赤磷蛇偷偷咬了他一口。


    這赤磷蛇雖小,但一身火毒卻是非凡,點燃法力,灼燒經脈,熔煉元嬰,歹毒非常。


    “我與你無仇無怨,你九黎山想與我落雲宗一戰?”廖得龍強忍著火毒燃體之痛,神色不動,目光冰冷。


    九黎山非正非邪,雖同為一流宗門,但比之落雲宗還是差了不少。


    “戰便如何?”崔相獰笑,“是你落雲宗不義在先,竟然在秘境入口布下埋伏,我若沒有九轉還魂丹,恐怕早就化作一團血水!這仇這怨,我便先從你身上取迴!”


    廖得龍頓時明白過來,原道是這崔相中了皇甫南的毒,遷怒到自己身上。


    “慢!冤有頭債有主,是那皇甫南的神通,關我何事?你若尋仇,有本事去尋他!”廖得龍急忙喝道,這崔相亦是分神中期的境界,若是平時,廖得龍自然不懼,但如今自身火毒入體,不敢亂用真元,隻得將皇甫南賣了。


    “皇甫南?”崔相摸了摸下巴,迴憶了下,似乎沒有聽說過此人,“我自會找他討迴這筆賬,不過嘛,你的命,我也要了,那法器,也是我的!”


    廖得龍聞言大驚失色,也不管火毒不火毒了,當即禦起竹劍,騰身逃去。


    看著竹劍遠去,崔相不急不慢的跟上,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跑吧,跑吧,你越跑,火毒侵入越快,到時候迴天無力。”


    好似貓捉耗子一般,崔相一路追趕,期間更是傳訊同門圍追堵截,迫得廖得龍一路奔逃,好不狼狽。


    廖得龍饒是服下解毒丹,也隻是暫時延緩火毒之勢。連著禦劍飛行數個時辰,火毒此刻已然逼近元嬰。


    逃命之時,廖得龍便已發出宗門求援,但奈何一直沒得到迴應,看來自己這幾日早已遠離了同門。


    數個時辰,逃了數萬裏之遙,廖得龍口中咳血,麵色通紅,焦急萬分,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倏然廖得龍耳根微動,當即不再逃遁,雙眼眯起,落下飛劍,拄劍而立。


    “哦?逃啊,怎麽不逃了?”半盞茶的功夫,崔相不急不慢地飛來,看到嘴角溢血,站之不穩的廖得龍,口中戲謔道。


    “當真要與我落雲宗撕破臉皮?”廖得龍冷聲道。


    “你這分神境修到豬身上去了?如今之際,還想我放過你?”崔相哈哈大笑。


    從儲物袋中掏出龜甲小球,廖得龍苦澀道,“法器給你,我還搜集了兩件中品寶器,都予你,我隻想活命。”


    “哈哈哈!”崔相笑的更加放肆,“當真是傻了不成?我殺了你,這些還不都是我的?”


    “你不敢殺我。”廖得龍搖了搖頭道,暗自屏住唿吸,轉為胎息。


    “我落雲宗修士,身上皆有一道神念,若你殺我,日後必然要落入我宗無盡追殺之中,不死不休。”


    崔相目光一冷,“那便如何?我九黎山雖弱上落雲宗一籌,但亦是一流宗門,相差不遠,我自然不懼。更何況,須彌秘境之中,生死不論,宗門亦不會多加幹涉,這是我等宗門高層之間達成的共識。”


    廖得龍聞言,好似被其說中了一般,頓時目露絕望之色,乞求道,“別殺我!我什麽都給你!我願做奴做仆,隻求換我一命!”


    嗤笑一聲,崔相目露不屑,“堂堂分神境修士,竟然為求活命,甘願為奴,落雲宗修士就這般風骨?”


    廖得龍低下的頭顱頓時目光寒光,但隨即耳根微動,抬起頭看著崔相,可憐兮兮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繞我一命?”


    “饒你?五日之前,我若沒有九轉還魂丹,誰來給我一命?”崔相麵貌猙獰,低聲吼道,“當日,神道宗,鬼煞宮,煉體宗可有一人前來搭救?”


    崔相搖了搖頭,“你好歹是個分神境修士,修道數百年,還不明白這修道界的殘酷?修士與天爭壽,與人爭命,今日我饒你不死,明日可有人繞我一命?”


    廖得龍好似認命了一般,身體一軟,跪坐在地,目光頹然。


    口中嘀嘀咕咕。


    “你說什麽?”崔相沒聽清,隨即凝神聽去。


    “我說,既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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