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你給我住嘴!”


    寧婉珍不等他說完,紅著眼睛,啞聲打斷。


    燃燒的仙香嫋嫋上升,盤旋。祠堂內的氣壓驟然低沉。


    容止側了側身,又看向薄行止的牌位,“母親,隻要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兩個o型血的人是生不出a型血的孩子的。”


    寧婉珍心髒狠狠揪了一下,大口喘氣,臉上全是憤怒,“你憑什麽斷定行止就是a型血。”


    容止淡聲說道,“因為大哥和我是一樣的血型。”


    寧婉珍一僵,臉色煞白,襯得那雙眼睛愈發紅的刺眼。


    容止頓了頓,又說了一句,“你以為父親收養我,僅僅是因為這張臉嗎?”


    寧婉珍瞪大了雙眸,似明白了什麽。雙唇顫抖,“你……”


    容止接著說,“既是擋災,當然時時刻刻都要做好救大哥的準備。必要時,抽幹我的血,也要救他。”


    空氣驟然凝重。


    莊重肅穆的祠堂,漸漸陰森。


    寧婉珍看著薄遠山的牌位,咬著發白的唇,眼中噙滿了淚水,“遠山,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容止麵色清冷,“母親,你心裏早已懷疑,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不,我不知道……”寧婉珍心裏一涼,一股寒意從腳底嗖嗖往上竄,激得她渾身僵硬。


    容止眼底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母親,你難道不想知道,大哥到底是誰的孩子嗎?”


    寧婉珍身體劇烈地晃了兩下,伸手扶住供奉桌,才堪堪站住。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幾分鍾,她才啞聲道,“他是我兒子。他就是我兒子。”


    容止薄唇微抿了一下,麵容愈發冷峻,“你的兒子,早就被薄遠山引產了。”


    真相,就像一支淬了劇毒的冷箭,狠狠射在了寧婉珍的心上。痛意蔓延,五髒六腑都揪成了一團。右手撐著供奉桌,緩緩側身。


    她輕輕抬眸,看著容止,眼底的紅有些駭人,“容止,你編造這些,有什麽目的?”


    “編造?”容止輕聲一笑,眸光倏然冷銳,“證據確鑿,你要看嗎?”


    寧婉珍整個人像墜入了寒潭中,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深深唿吸了好幾口,抬起一隻手,指著容止,“你編造一切,自然是把證據都做好了。”


    容止冷笑,“我可沒這閑工夫。”


    寧婉珍整個人都在發抖,額頭上布了一層細碎的冷汗,“容止,你可真不是個東西。行止都死了,你竟然還詆毀他。”


    容止眼底暗了暗,聲音低沉,“詆毀?嗬。母親,他都死了,我用得著詆毀他嗎?”


    寧婉珍氣喘,臉色又白轉青,又由青轉白。


    容止不等她開口,接著說道,“他的親生母親,就在江城。”


    寧婉珍唿吸驟停,嫋嫋煙霧蒙住了視線。心上像壓了一塊石頭,又好像有隻大手把心髒徹撕成幾瓣。


    “你繼續編……”


    容止緩緩開口,“我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麵。”


    “你……”寧婉珍全身的血液瞬間凍凝,眼前一黑,身體朝前栽去。


    容止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寧婉珍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睫毛不停地眨動。


    容止立馬把黑衣人叫了進來,“送老夫人去醫院。”


    “我……”寧婉珍唿吸一緊,徹底暈了過去。


    黑衣人把寧婉珍背了出去。


    容止看著薄遠山的牌位,眸光一寸寸發涼,“父親,人人都說你是大善人。有誰知道,你的手段是何等的卑劣。”


    一縷青煙繚繞而上,似是無聲迴應。


    容止寒峭的唇角抽了抽,腳步一轉,又對著薄行止的牌位開口,“大哥,父親為了你能繼承薄家一切,還真是費勁了心機。”


    祠堂突然起了風,薄行止和薄遠山牌位前的香火驟然熄滅。


    容止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明明匆匆走過來,“二爺,夫人叫你過去。”


    容止微怔,內心暗忖,“在公司,她都刻意和我保持距離,這會兒怎麽不顧忌了。”


    “夫人找我有什麽事?”


    明朗走得太快,額上浮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你去了就知道了。”


    容止深吸了一口氣,疾步朝著主宅走去。


    桑榆晚正在二樓套房的小客廳裏閉目養神,總管站在門口,語氣慌亂,“夫人,二爺與老夫人起了爭執,老夫人氣得暈倒了。”


    “你說什麽?”桑榆晚急忙起身。


    她來到門口,俏臉微繃,“馬上通知許醫生。”


    總管低著頭,惶恐不安,“二爺已經讓人把老夫人送去了醫院。”


    他話音剛落,寧馨兒就哭著跑了過來,“表嫂,我姑姑怎麽了?”


    桑榆晚見狀,不由皺眉,“你沒在老夫人身邊?”


    寧馨兒哽咽,“二哥把我趕出來了。”


    桑榆晚心頭一沉,隱隱猜到了什麽。她隨即關上大門,往樓下走。


    寧馨兒緊緊跟著她,“表嫂,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走開的……”


    桑榆晚聽她說話,就覺得煩躁不已。她目光一沉,壓製著情緒。


    寧馨兒也不管她,接著說道,“二哥一向不喜歡姑姑,他該不會……”


    “住嘴。”桑榆晚忍無可忍,腳步一頓,冷聲斥責。


    寧馨兒沒來及收腳,整個人直直朝她撞去。


    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已經走到樓梯中間的桑榆晚,身體毫無防備地失去了平衡,猛地晃了兩下。


    “夫人!!!”走在最後麵的老宅總管慌忙伸手。


    隔了幾個樓梯,他反應再快,也來不及了。


    “表嫂……”寧馨兒似乎嚇傻了,雙手捂住了嘴巴。


    桑榆晚的心重重往下墜,下意識伸手試圖抓住些什麽,但隻抓到了一片虛無。


    “夫人……”明朗的聲音幾乎和他們同時響起。


    桑榆晚來不及多想,耳邊是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自己的身體跌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熟悉的鬆木香染了香火味。


    她起伏著胸口,輕掀眼皮。澄澈的眸子裏倒映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明朗,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下作的東西!”


    男聲低沉冷厲,如利刃。


    “是。二爺。”明朗應聲。


    “啊!”耳畔傳來寧馨兒的驚叫聲。


    明朗重重扇了她兩耳光。


    容止抱著桑榆晚下了樓。


    總管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明朗揚手,又抽了寧馨兒一耳光。


    她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樓梯上,與冰冷堅硬的台階重重撞擊的劇痛。


    那一刻,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幾乎讓她窒息,眼前一黑,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黑暗與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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