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足足大半月,景洛這才頓感精神頭好了些許,隨即想起好些日子未曾出府,且日日在府中吃的極為清淡,便打算去炊煙居打打牙祭。


    雖許久未曾來炊煙居,但正值飯點,酒樓裏人頭攢動,顯然是生意極好!


    景洛滿意的掃視一圈便來到後院石桌處坐定,等著後廚準備飯食。


    不多會兒,香氣四溢的烤串等物便被端了上來。


    布菜夥計有條不紊的將東西放上桌,隨後便抽身離開。隻不過在端著盤子往迴走的檔口,卻是與前來送湯水的小平子撞了個滿懷。


    “哎呦,大壯哥你慢著點兒,這是府裏嬤嬤指明要小的送給少爺的湯水,險些被你撞撒了去!”


    對此小平子也隻是嘟囔了兩句,並未真的不滿。


    末了,他瞧著李大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由疑惑問道:“大壯哥,你今兒是不舒坦?怎的如此莽撞了?”


    他記得在炊煙居幫忙的那段時日,這李大壯雖然總是悶聲幹活,但手腳麻利卻不會像今日這般才對。


    聞言李大壯隻是滿臉愁苦的看了眼小平子,卻是什麽都未解釋,隻低低道聲抱歉,便匆匆迴了大堂。


    小平子雖不解,但也未多想,抱著懷裏的陶罐便腳步匆匆上前道:“少爺,喏,這是嬤嬤特意囑咐小的給您送來的!”


    說罷便將罐子放置於桌上,隨手拿起瓷碗便打算盛出。


    見狀景洛將剛放進嘴裏還沒嚼兩下的肉串吞下,直擺手道:“快快拿遠著些,小爺都喝了多少時日這湯水了?趕緊拿開,現下看見這物連肉串都覺著不香了!”


    隨即也不管小平子是何反應,背過身瘋狂掃蕩起來。


    但沒多會兒,前頭突然傳來嘈雜的叫嚷聲,聞言景洛當即便丟下肉串,正色道:“你去前頭瞧瞧發生了何事。”


    小平子見狀隻得放下瓷碗前往大堂處。


    “你們炊煙居都是怎麽調教的夥計?瞅瞅我這衣裳,潑灑了這麽些油還怎麽穿?今日若是不給個說法,老子讓你們生意都做不下去信不信?!”


    小平子一進來,瞧見的便是一身材矮小,卻滿眼閃爍著算計的男人。


    隻見對方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不住的將衣裳間的油汙呈上給旁觀的眾食客瞧瞧。


    細看之下,上頭卻是有著一塊巴掌大小的汙漬,一時間倒也不知究竟誰對誰錯。


    而站在男人身側的正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李大壯!


    酒樓掌櫃很快便迎了上來,在聽清事情經過後,便耐心安撫這食客,承諾免去對方今日這桌飯錢,這才讓人作罷。


    隨即掌櫃麵色不大好看,將李大壯喚了出來。


    “大壯,不是我說,近些日子這是你第幾迴了?”


    聞言李大壯麵色窘迫,隻低著頭半晌才憋出一句:“這錢從我月銀裏扣!”


    正當掌櫃還要再說,景洛卻是驟然出聲道:“不是扣不扣銀子的事兒,若是日日有食客在酒樓裏鬧上一通,往後咱們還如何做生意?”


    景洛繃著小臉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站在麵前的漢子,短短一刻鍾他便能屢屢生起事端,且聽掌櫃的意思,類似的事情近來發生的還不少!


    這樣的人,掌櫃怎的還敢留在酒樓裏?


    即便目前樓裏的夥計幾乎都是他爹曾經手底下的人,但如此粗枝大葉的,他也是斷不敢在留下。


    他說罷,便瞧見李大壯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囁嚅著唇畔想說些什麽,卻終是作罷,隨後低聲道:“既然東家發話了,那...那我便辭去這份工,也不好在給炊煙居添麻煩了!”


    隨即他便將身上有著炊煙居標誌的外衫脫下,塞進掌櫃手中,便一瘸一拐的自後門離開。


    見狀,景洛卻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這人本就犯了錯,怎的他連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倒是顯得他一副惡人嘴臉了!


    但緊接著,掌櫃卻是歎了口氣:“少爺,您有所不知,這李大壯先前幹活很是麻利,近來家中出了些變故這才心思不寧,屢屢犯錯!”


    聞言景洛倒是一怔,他還沒想到其中還有著這麽一層。


    還不待他問下去,便聽的掌櫃倒苦水般將李大壯家中事宜說了出來:“他本來也是跟在國公爺手底下,後來傷了腿走起路來有些顛簸,這才退了下來!


    他家中還有一瞎眼老娘與妹子,前不久妹子突然不知所蹤,報官也是遍尋不著人,這才愁的整日魂不守舍!”


    說罷掌櫃又是深深歎口氣。


    聞言景洛卻是心下難受的緊,他當真是該死啊!!


    隨即便想也沒想的問到李大壯家住址,便帶著小平子與王銳追了上去。


    方才與掌櫃談話已過了些時候,若是貿然讓小平子追出去,反倒和無頭蒼蠅般亂撞,還不如親自去李大壯家中等候,若是不在也始終得迴來不是?


    掌櫃的住址雖略微偏僻,但也還不算太遠,不多時他們便一路尋摸了過來。


    隻見一間破敗的小院處,大門正敞開著,裏頭隱約還能聽見婦人的哭泣聲。


    景洛站在門前朝裏頭張望著,雖一眼看去便不是富裕人家,但院兒裏布置打掃的井井有條,看起來倒是極為整潔。


    隨即,小平子便叩響門扉喊道:“大壯哥可在家?”


    他想著馬車雖然比腳程快,但一路問來也是耽擱了不少時間,說不定李大壯早一步到家也說不定呢?


    但屋頭的哭泣聲卻在瞬間戛然而止,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顫巍巍摸索著從屋內出來,兩隻眼睛霧蒙蒙一片,依稀還可瞧見兩頰的淚水。


    “是誰?可是有我家小花兒的消息了?”


    眼見著大娘一路摸索著努力想循著聲音過來,景洛動作比腦子快的便上前攙扶住對方,半晌才道:“大娘,您先坐下,我們是來尋大壯哥有些事兒。”


    對於先前的問話,景洛深知說與不說都是在對方心口捅刀子,還不如將話題岔開。


    隨即老婦卻是死死握住景洛胳膊,嘴裏還不住說著:“我家小花兒都不見了好些日子了,那孩子打小便聽話,從來不會這麽久不著家,定是叫拍花子給拐了...嗚嗚嗚,我苦命的小花兒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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