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安腦海中的思緒變得極其混亂,他不記得當時張之誠還和他說了些什麽,記憶的碎片在張之誠問出那句話後,便變成了模糊的一片。


    再之後聽說張之誠的消息,便是他忽然消失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一個社會關係複雜的人就這樣無緣無故的人間蒸發了。


    他消失前說要進行一次外出考察,因為那次考察屬於他個人的行為,所以他沒有帶領任何的團隊,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目的地。


    後來因為楚辰安自己的事情太多了,也就漸漸沒有再多關注這件事情,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到了他留下的痕跡。


    就在楚辰安被無數思緒占據之時,一隻巨大的黑色巨鳥忽然從遠處飛來,這隻巨鳥的周身黑氣繚繞,仿佛一片烏雲一般。


    它渾身覆滿了漆黑如墨的羽毛,但是羽毛之上卻被刻滿了奇怪的咒文,那些咒文似乎有生命一般浮動著,讓它的羽翼呈現一種破敗的形態。


    那巨鳥生有九個猙獰的頭顱,猩紅的眼睛猶如燃燒的火焰,散發著嗜血的光芒,粗壯的雙腿下,一雙巨爪如同死神的鐮刀,閃動著銳利無比的光澤。


    那巨鳥一個俯衝便掠至木屋的頂部,巨爪死死鉗住了屋頂的木頭,它收斂了周身的羽翼,然後抬起了九隻鳥喙,發出了淒厲無比的鳴叫。


    那叫聲自巨鳥周身擴散而開,瞬間便將整個小屋都籠罩其中,同時也影響到了屋內的人。


    古怪而扭曲的聲音,仿佛電鑽一般瘋狂地灌入了楚辰安的腦海,把他瞬間從迴憶中拉迴。


    小屋裏的瓶瓶罐罐都在鳥鳴的共振之下碎裂,其中的各種顏色的古怪液體流得到處都是,同時那些人皮也不斷顫抖著,顱骨上的火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楚辰安渾身都不停顫抖著,他伸出雙手捂住耳朵,但是那鳥鳴之聲穿透力極強,隔著耳朵也幾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大量古怪的畫麵接連出現在他眼前,周圍的一切在扭曲變化,瘋狂的情緒不斷灌入他的腦海,他隻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迅速下降。


    瘋狂、嗜血、痛苦


    無數張扭曲的場景在他周圍閃動,然後又交織重疊在了一起,在他耳中的已經不是單純的鳥鳴,而是無數人的大合唱,他們瘋狂怒吼呐喊著,駁雜萬千的聲音仿佛潮水將他淹沒。


    “為什麽會有鳥的聲音……它一定是被什麽吸引來的。”


    楚辰安掙紮著朝掉落在地上的畫卷爬去,他用歇斯底裏的聲音不停大喊著:


    “把畫燒掉,快把畫燒掉,這鳥是畫引來的。”


    但是屋子裏的劉麻子早已昏厥了過去,鬼元嬰也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滾著,唯一能動的隻有楚辰安。


    楚辰安的耳朵裏已經流出了鮮血,他用盡全力朝畫爬去,但是他眼中的一切已經像是萬花筒一般流動旋轉,隻能靠著方向感盲目地摸索。


    他的手終於觸碰到了畫卷,但是他的動作卻停滯住了,因為在他的視角裏四周的一切忽然都變成了白色,就仿佛一張攤開的畫布。


    一個古怪的黑色人影忽然出現在了他身邊,人影的四肢都奇長無比,麵部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牙齒鋒利而向外突出,雙眼中隻有濃墨一般的漆黑。


    越來越多的人影圍攏而來,它們都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大量的黑影重疊堆積在一起,用黑色的眸子看著他。


    離楚辰安最近的人影開始用上牙叩擊起了下牙齒,發出了嘎噠嘎噠的古怪聲音,同時越來越多的黑影也開始機械地叩擊著牙齒,加入了這場“大合唱”之中。


    “嘎噠嘎噠——”


    層層疊疊的黑色影子,以及不停地叩擊聲音,幾乎完全占據了楚辰安的理智,讓他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瘋狂。


    而就在此時,那神龕上的人皮塑像忽然有了動靜,塑像外麵包裹著的人皮忽然抽動了起來,自毛孔之中滲出了滴滴鮮血。


    出血量越來越大,直到完全覆蓋了人皮的表麵,而待鮮血褪去之後,人皮表麵的咒言竟然全部消融不見。


    人皮的被縫合處忽然崩裂開來,裏麵填充的草料不斷被憑空抽出,同時夾雜在草料之中的還有一些森森的白骨。


    那些白骨在地上自動組合成了人形,其中一些連接處也嵌合在了一起,拚接成了一副完整的骷髏架子。


    骷髏架子從地上坐了起來,稍微活動了活動手腕和脖子,似乎是在適應著身體,做完這一切後就仰起頭看著天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似乎是楚辰安叫的聲音太大,打斷了骷髏架子的雅興,它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楚辰安身邊,從楚辰安緊握的手中搶過了那幅畫,又撿起了掉落一旁的卷軸,輕輕把畫塞迴了卷軸之中。


    隨著它把畫塞入卷軸,屋頂上的黑色巨鳥也停止了鳴叫,它猩紅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疑惑,然後便伸展翅膀飛到了空中。


    不過它並沒有離去,而是不停地在小屋的上空盤旋著,呆滯的眸子不停地在地麵掃過,似乎是在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風從它羽毛之中穿過,將它堅硬如鐵的羽毛吹得嘩啦啦作響,就像是被風吹動的風鈴,也像是某種狩獵的危險信號。


    隨著鳥鳴聲的停止,楚辰安眼前那些黑色的影子才逐漸消退,環境的顏色重新迴歸,眼前的一切逐漸清晰起來。


    “嘩啦啦……嘩啦啦……”


    仿佛鐵片互相撞擊的聲音不停在上空徘徊,雖然較之前的啼鳴聲要好很多,但是依然極大地影響了他的思考。


    骷髏架子把卷軸隨手丟在了楚辰安身上,然後又在楚辰安的目瞪口呆中,走到了神龕上癟下去的人皮前,一把將那人皮扯了下來,然後像是穿衣服一樣穿在了骨架外麵。


    先是把麵皮套在了頭骨上,然後又披上了軀幹部分的人皮皮,最後把腿和胳膊塞了進去。


    隨著皮膚和骨頭的接觸,其中也不斷生長出了新的血肉,將骨架和皮膚之間充實了起來,最終變得無比貼合。


    楚辰安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揉著腦袋,有些發懵地自言自語道: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


    他無比確定剛才看到的東西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似乎隻是他因為瘋狂而看到的幻象,但是又似乎沒那麽簡單。


    “那些黑影叫做不死民,在這裏,迷失在黑暗中的人失去理智後就會看到它們,最後也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個。”


    “不死民?”


    楚辰安喃喃自語,他之前一直好奇如果在黑暗中長久不接觸燭照之火會發生什麽,此時也得到了解答,原來懲罰就是會看到那些不死民。


    《山海經》中關於不死民有所記載:其為人黑色,壽,不死。


    目睹了“大變活人”的楚辰安看著眼前渾身赤裸的男人,有些警惕地問道:


    “你是誰?”


    那人的眼中有些許迷茫,他搖了搖頭道:


    “記不太清了,好像有人在我沉睡之時,將我剝皮以邪法抽離魂魄,那人似乎喊我……人炬。”


    楚辰安大驚:


    “你是人炬?”


    那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人經常會把新的魂魄融入到我的魂魄之中,所以我隻是第一代人炬,後麵還有很多很多的魂魄都曾作為主導,不過它們都逐漸消散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這身皮囊也不是我的,隻是個最近被那人做成人炬的可憐人罷了,我隻不過借皮複生而已。”


    楚辰安好奇地問道:


    “你為何能複生?”


    那人伸手對著楚辰安的包袱一指,楚辰安的包袱居然從裏麵打開,走出了兩個紙做的小人,那小人漂浮而起,從包袱裏拿起了一件衣服披在了男人的身上。


    這兩個紙人是楚辰安從玄印包袱裏找到的,一直也沒有找到的驅動方法,沒想到此時被這男人輕易催動。


    “因為我的神通是撒豆成兵,附在我骨頭上的神通,將這可憐人的皮囊點化了,所以我也隻是神通的造物,僅保留了生前的些許記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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