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們培訓暫時告一段落的日子,每個人都要上台針對這一個月來的學習和培訓做一個簡單的總結。


    雪兒老師還是和往常一樣漂亮,紅色背帶褲,黃色塗鴉板鞋,渾身上下散發出青春和活力。


    “月牙老師,上台給我們說說最近有什麽收獲?”


    “怎麽又是我!”習慣性的思維又在作祟。


    “非常開心和大家分享,剛才雪兒老師讓我上台的那一刹那,我又開始習慣性暗示自己有一點兒退縮。”


    “記得前幾堂課,老師給我們講過要從潛意識裏轉變認知,變被動為主動。剛才我潛意識是不願上台的,可是又礙於老師的邀請,所以還是被動的,可是我如果變被動為主動,不是老師邀請,而是我選擇主動上台大和家分享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就沒有那麽緊張和太多的顧慮了。”


    “嗯,很好。”看來月牙老師把平時的課程和自己深深的聯係了起來,真的能夠做到活學活用。


    “不知道還有誰想分享?”


    就在這一刻,那個丟錢的老師走上了講台。


    “我想和你們分享,我最近發生的事。”


    她的表情很嚴肅,又很愧疚的樣子。


    妮子和小草在下麵竊竊私語,說她又要上演什麽苦肉計了,簡直就是一副假冒偽善。


    雪兒老師溫柔又充滿耐心的望著她。


    “我要首先感謝雪兒老師。”


    她的眼圈兒一下子紅了,眼眶裏充滿了淚水。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丟錢,我隻是想撒一個謊,讓學校免除我這期的培訓費而已。”


    “可是我沒想到雪兒老師會幫我墊付我的學費。”


    她慚愧的低下了頭,滿臉通紅。


    “我有一個殘疾的丈夫,是在前年他出車的時候不小心出了事故。本來我們這家靠著丈夫的收入還算過得去,可是丈夫出了事,不光醫療費用,以後的生活開銷單憑我一個普通的代課老師的工資壓根兒就不夠。”


    “當我得知這次培訓機遇難得,我不想放棄,所以自費來參加。”


    “你們不知道,這次費用真的是我拿平時積攢了半年的錢才湊上的。孩子平時想吃一些好吃的我都不舍得買。”


    “這次我出來,把丈夫和孩子放在了家裏,沒有我他們吃喝都是問題。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我為什麽要把這些說出來?因為我實在是看到雪兒老師對我一片真誠,她從沒有懷疑過我,從始至終都對我非常的好。除了平時日常生活中格外照顧我,在學習中也經常鼓勵我。”


    說到這裏,台下的我們也安靜了。


    身為女人,我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從那天我看到她獨自一人在餐廳門口撿拾被人丟棄的土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個苦命的人。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情況了。”雪兒老師鎮定自若的望著他。


    “因為工作人員好幾次都看到你在餐廳門口撿拾不要的一些蔬菜,我就格外的留意了一下。這才查了一下你的資料。”


    “所以才在平時的一些事上對你多了一些照顧。”


    “這……”


    “我不知道,原來老師早就知道了。我看那些蔬菜並不是不能吃,所以我就讓我的一個朋友,他是開大車的,每次都路過這,讓他把這些菜帶迴去,就夠我們家一個月的夥食了。”


    我們在台下被她這樣艱難的處境都感動的落淚了。


    或許我們在不知道別人處境的時候,總覺得我們是最不幸的那一個。


    曾經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可憐的,從小生活在一個充滿暴力的家庭中,一直被冷落,親人的白眼,讓我從小就看透了世間的人情冷暖,過早的封閉了自己。


    直到我自己的婚姻遭遇不幸,才深深的明白,女人要想擁有自己的幸福,就要懂得取舍,主動選擇。


    在北京這短暫的一個月的時間裏,雪兒老師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從她身上好像永遠看不到疲倦,每一天給給我的感覺又是不同的,倒不是她精致的妝容,而是她那對生命飽滿的熱愛。


    因為馬上要到春節了,培訓機構安排這個星期五就要放假。


    這一個月來思念孩子的心絲毫沒有減弱,一聽說要放假,馬上給園長掛去了電話。


    兒子很開心都接了電話,“媽媽,我在阿姨家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我。你就安心在那兒好好學習吧!”看來兒子已經習慣了我不在身邊的日子,眼看他也馬上要上一年級了,現在的個頭也到了我的肚臍眼兒了,兒子真的是長大了。


    這一個月來,我和沈飛沒有聯係。


    不知道我再迴去,他是否想通了呢?還有我的丈夫,聽園長說,他後來又來找過沈飛,被保安攔住了。


    據說當時他氣急敗壞,揚言絕不放過沈飛。


    雪兒老師和顧教授親自為我們這些學員送行,看著大巴車緩緩的停在了學校的門口,我們都很不舍。


    一個月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們卻彼此了解了對方,也有了一些感情。


    “希望來年再見到你們的時候,從你們身上能看出變化。”


    車子緩緩的離開了,我就在車上看著遠處一排排的枯樹枝,飛快的往後退去。


    年前我想去看看媽媽,心裏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她到底在那過的好不好?


    我撥通了媽媽的手機,電話那頭傳來她微弱的聲音。


    \"媽媽,你怎麽了?”


    \"沒事月牙,你和孩子還好嗎?”


    \"挺好的,年前我帶孩子去看你吧!\"


    我說出了我的計劃,電話那頭傳來既興奮又無奈的聲音。


    \"好,我等著你們!\"


    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究竟怎麽了,莫非她的身體出現狀況了?


    我的思緒飄飛,一股巨大的,強烈的牽扯力仿佛你而在的想把我拉迴我那個痛苦的記憶裏,媽媽一聲聲的哀嚎,爸爸那張扭曲變態的臉,家裏令人窒息的冰冷……


    我緊閉雙眼讓自己沉沉的睡去,想盡快的迴到現實裏。


    下午5:00車子停在了幼兒園的門口。


    今天是周五,所有的孩子都早早的被家長接走了,園裏顯得靜悄悄的。


    我拖著行李箱走在被積雪覆蓋的路麵上,行李箱的軲轆劃過的地方,留下了長長的痕跡。


    整個校園很寧靜,靜的有一些讓人不適應。


    樓道的聲控燈還是一如既往的發揮著它的作用,隨著我的腳步有節奏的忽明忽暗。


    當走到我的宿舍門口,我停住了腳。


    我有意識的朝沈飛的門口望了望,沈飛到底在不在呢?或許他應該迴家了。


    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準備到園長家去接孩子。


    晚上的寒風凜冽,我獨自一人騎著電車,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人生某一段的路程,注定要自己孤孤單單的走。


    園長早就準備好了晚餐等著我了。


    “月牙,歡迎你迴家!”


    “媽媽,我想你!”孩子飛奔向我,我一把把他抱住。


    “這麽幾天不見,好像又長高了!”我撫摸著孩子的臉 ,孩子也似乎更加懂事了一些,眼睛盯著我上下打量著:“媽媽現在也變得漂亮了!”


    “你這臭小子,嘴巴怎麽變得這麽甜了?”班長也在一旁嘿嘿的笑出了聲。


    “別看孩子小,現在懂得可多了!”


    我們邊吃邊聊,我和園長匯報了這一個月的學習情況,也傳達了顧教授和雪兒老師對園長的問候。


    “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生命,真的是很富有感染力。”園長端起了一杯紅酒,喝了一小口。


    “你不打算嚐嚐?”自從上次在朱昊家喝醉之後,我再也不敢輕易嚐試了。


    “算了吧,一會兒我還要騎電車帶孩子迴去呢!”


    園長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而我也終於忍不住了,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我迴家沒有看到沈飛的影子,他不在學校了?”


    園長似乎顯得有一些局促,她放下手中的筷子。


    又給自己的酒杯裏倒了一杯紅酒。


    “上個星期他辭職了,據說是他爸爸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


    我當時聽到這句話,頃刻間胸口憋的喘不過氣。


    我盡力的克製自己的情緒,往自己的肚裏灌了一杯溫水。


    或許喝的太快了,嗆得我直咳嗽。


    “月牙,你聽我說,沈飛也是身不由己。”


    “不要說了,園長。其實我這次迴來,就是想和沈飛有一個了斷,他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衷心的祝福他。”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退出的如此快。”


    “其實我說的一點兒都不假,我早就知道,我們兩個注定沒有結果。”


    “所以這次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他撇清關係,隻是我還以為他會舍不得我,再次挽留我。”


    “沈飛的爸爸生病了,而且沒有多長時間了,沈家為了早日讓沈飛的爸爸安心,就匆忙的為他選定了一門親事。”


    “下個月就是他的婚禮。”


    園長長歎了一口氣,凝重的看著我。


    “沈飛托我轉告你,他一直喜歡你一個人,但請你忘了他。”


    我得知這一切後,心情異常的沉重。


    兩個人就這樣被命運匆匆的相聚,又匆匆的離別。


    盡管看似有一些感傷,可是記憶總算停駐在了最美的那一刻。


    “沒事兒的,園長。”


    “也請你替我轉告他,很感謝他這麽久對我的關心和對孩子的照顧,我衷心的祝願他幸福。”


    園長看著我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終究沒有把話說出來。


    一直不斷的往我的碗裏夾菜。


    “來嚐嚐,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做的,紅燒茄子。”


    我夾起一塊兒含在嘴裏,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晚飯過後,孩子也似乎有一些困了,我趕忙辭別了園長,騎上小電車帶著孩子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晚風打在臉上,有一些疼。


    可是卻驅逐了我的困意,越發讓我精神了起來。


    年前幼兒園臘月十五六就要放假了,我也在這兩天準備著收拾行李想去看看媽媽。


    不知遠在他鄉的身體如何。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一天,我和孩子踏上了去往河南的列車,孩子是第一次坐火車,異常的興奮。


    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問東問西。


    我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我不知道此次去見到媽媽會怎樣。


    商丘站是一個不大的車站,媽媽的家離地鐵站很近。


    因為事先和她電話聯係過,一下火車我就注意兩邊兒前來接車的人。


    一個身影在我眼前飄過,她戴著一副墨鏡。身材看上略微比媽媽胖一些。


    我再次定睛,向眼前這個女人望了兩眼。


    “媽媽!”我這樣喊著媽媽的頭似乎像我這邊兒微微扭了一下。


    “月牙!”


    直覺告訴我,媽媽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


    旁邊的叔叔在一旁攙扶著她,我心裏頓時覺得我虧欠媽媽的太多了。


    “叔!”我小聲的喊了一聲。


    “走吧,我和你媽騎著三輪來的,路不遠。”


    “嗯好!”我手扶著媽媽 ,幾個人同行,一起往前走。


    “娃兒,把我姥姥忘了嗎?怎麽不說話呀?”


    我的心針紮似的疼痛,現在媽媽也看不到娃的樣子了,隻能拽著他的小手,想讓娃多說說話,聽聽他的聲音。


    “姥姥!”孩子或許許久不見母親了,都有些生疏了。


    “哎!”媽媽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聽起來像個大小夥子了,是不是長高了呀?


    說著,在兒子身上來迴摸索著。


    “長高了不少,已經快到我的肩膀了。”


    我把兒子的音容相貌盡量的詳細描述給媽媽。


    “記得我走的時候,他才剛剛會走路。”


    媽媽說完這句話,停頓了好久。


    三輪車在空曠的馬路上奔馳著。


    這兒不算是一個縣城,頂多算是一個小村莊。


    但是街道還好,全部修的是柏油路。


    我們沒多一會兒就到了媽的家。


    她的家看起來有一些破舊,不能和爸的家相提並論。


    可是家裏的擺設卻很整潔,哪裏收拾的都很像樣。


    一看就是家中主人很勤勞,是一個無時無刻都閑不住的人。


    媽媽的眼睛一隻眼前幾年做過一次手術,換了假體。


    另外一隻也在最近這一兩年顯惡化,做過一次手術,可是依然沒有成效。


    醫生不建議再動刀了,隻好保守治療。


    平時隻是點一些治療眼壓的眼藥水,後來也慢慢的無濟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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