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我們誰都無法掌控,公公的死讓我看見人真的算不得什麽,不管活的時候多麽風光閃耀,當最後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公公去世那年是四十三歲,那一年我大兒子出生。


    我生兒子那年21歲,現在迴想起來都膽顫。


    我是從哪來的勇氣讓自己當了媽呢?


    整個孕期我都是做家務的時間多,公公死後按規律吃飯的人就更少了。


    婆婆是肯定不著家的,房子蓋好後她就又開始做起了老本行,做皮革生意。


    幾乎都是白天早早出去,晚上很晚迴來。


    那時候我挺著大肚子,還要自己做飯洗衣服,丈夫也不知道成天忙什麽,幾乎也是不著家。


    我經常半夜醒來還不見丈夫的人影。


    那時候我也不覺得孤單嗎?結婚後每天除了做家務就是一個人在家。


    不是不孤獨,隻是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小時候爸媽吵架,開始我會哭,會鬧,可是時間長了,我就習慣了,常常會一個人躲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裏。


    那樣我覺得自己很安全,至少我聽不到,看不到……


    婚後這種日子,我依然經常一個人在家,唯一覺得可以不孤單的原因也許是我肚子的寶寶吧!


    他幾乎成了丈夫的替身,因為我的喜怒哀樂沒人可以訴說。


    我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寶寶身上。


    或許這樣我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從四個月開始我就開始對寶寶胎教,聽各種胎教的音樂。


    唯一一直不適應的就是吃飯,婆婆對做飯幾乎一竅不通,整個孕期我吃的東西也都是沒有什麽營養的。


    不怕笑話,我最愛吃的就是魚,可是我不會做,婆婆怕腥氣,懶得做。


    她愛吃扛硬的玉米麵餅再卷上新鮮的小蔥,各種野菜。


    後來我吃飯也就隨和著她,慢慢的都忘了自己愛吃魚這迴事了。


    當初的自己那麽的單純,總是把別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甚至有些做法簡直要用傻來看待。


    現在才懂了,那時候我在迴報我的丈夫。


    沒有人會懂,兩口子不是平等的嗎?


    是的,本應該是的。


    在斑駁裏待久了,有一個人,至少是自己不討厭的人,伸出手拉了一把,讓自己暫時離開那個窒息的環境,你會怎麽辦呢?


    當時的我就覺得娘家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地方。


    婚姻成了我的救贖……


    婆婆不是個一般的女人,她不光強勢,而且厲害。


    有人總會問我,怎麽會嫁給我丈夫呢!


    言外之意是我婆婆這麽厲害,難道嫁過來不會受氣嗎?


    對我而言,確實是在這個家不舒服。


    隻是不是受氣這麽簡單了,而是總會讓我迴到小時候的場景。


    有些時候我總會想難道自己就逃不過命運的劫嗎?我想要一個溫暖的家難道很難嗎?


    孩子在一個冰天雪地的季節出生了。


    記得生他的那一晚吃過晚飯就聽噗嗤一聲,就感到有一股熱乎乎的液體流出來。


    在孕期看過一些書籍,大概知道這就是破水了吧。


    我趕緊墊上了一個衛生巾,喊我丈夫。


    婆婆還怪我,為什麽不早吱聲。


    婆婆讓丈夫聯係了親戚家的麵包車,連夜帶著一些被褥就到了醫院。


    那天姑姑也去了,她和丈夫是同村,婆沒通知我媽,怕來不及。


    二十年前,生孩子還是很不科學的。


    要知道我來之前已經破了羊水了,按說就不能在下地走動了。


    可是那時候醫生還讓我來迴上樓下樓做檢查,測心率……


    來迴折騰了幾趟,疼的就受不了了。


    醫生才安排我躺在一個臨時病床,因為那晚生孩子的人太多了,醫生都忙不過來。


    醫生告訴我們看著見紅了再喊她。


    我就被脫了褲子躺在後備的病床上。


    隔壁的產婦們的慘叫實在是太淒厲了,我越聽越害怕。


    心想難道生孩子這麽難嗎?


    我不會也生不出來吧!


    還好我被推進去的時候,已經開了五指了,到生的那一刻似乎也沒有多疼了,隻感覺像拉大便一樣。


    我的大兒子就這樣出生了。


    姑姑是第一個抱他的人,聽說剛出生,他就把自己的手放到嘴裏使勁兒的嘬。


    那一晚婆婆和姑姑兩個人輪流著抱了一宿,醫院的條件太差了,一個病房好多產婦,還又吵又冷。


    第二天早上媽媽才到了醫院。


    婆婆見到媽媽後臉色很不好看,莫非是嫌我媽來的晚嗎?


    天生很敏感的我覺得媽媽也確實是該早點來的,但是又一想,媽媽到醫院很不方便還要倒幾趟公交車。


    再說婆婆在來醫院前已經讓同村的我的姑姑一起來了,媽媽早來晚來也不重要吧。


    就在媽媽來後,婆婆說要把我接迴家,說醫院吵。


    我們都沒說什麽,就聽了她的話。


    因為下身被剪開了,傷口很疼,隻能咬牙堅持的上了丈夫提前聯係好的車。


    或許是車裏空調開的大,又或許是小家夥被包裹的太嚴實了,一上車就吐奶。


    媽媽他們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還說怎麽這麽小就暈車呢?


    而我也沒有心情關心他吐不吐,暈不暈車,此刻的我隻感覺自己如夢遊一般,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到了家。


    丈夫的姥姥也是我的婆婆姥姥,早就在家等候著。


    我的婆婆是不出村的娘家,所以一早就囑咐姥姥把家裏的暖氣弄好。


    姥姥見到這個小東西喜歡的不得了,抱著不鬆手。


    雖然公公走了,可是又迎來了一個新的生命,也算給人一些安慰。


    姥姥說這就是去舊人添新人。


    最不習慣的還是抱著這個小東西,怎麽都覺得這是我的孩子嗎?看著他那麽小,還一個勁兒往我懷裏鑽著。


    媽媽說她在找奶頭。


    讓我趕緊喂喂他。


    “這……怎麽喂啊!”


    一股莫名的尷尬。


    當我把乳房露出來讓他含在嘴裏的時候,真想把他一把推開。


    怎麽會有這個陌生的小東西來侵占我的身體呢!


    哈哈,很好笑吧,這就是我第一次當母親時候的真實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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