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清醒的時候莫過於離開世間的那一刻,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似乎都可以在那一刻釋然……


    公公在他去世的前一個月不知為什麽和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天晚上,公公的情緒很不好,嘴裏一個勁兒衝門外的婆婆喊著:“等我好了我就跟你離婚!”


    我也不敢問究竟是為什麽,隻看見公公的臉色特別不好,他已經是被醫院判死刑的病人了。


    剛結婚那會兒他說話還不利索,半邊臉和嘴都是歪的,眼睛也睜不開。


    或許因著看著兒子結婚了高興吧,後來好了許多,說話也利索了,也能上街溜達買菜什麽的了。


    這一次爭吵過後,我明顯感到公公模樣大不如以前了,整個麵部和脖頸都發紅。


    我也實在搞不懂婆婆怎麽公公這個樣子了,還不給他一點兒好臉色呢?


    婆婆的強勢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的清的,我剛剛過門知之甚少。


    有事偶爾會在鄰居嬸子那聽她講一兩嘴。


    前陣子我不在家,迴娘家了。


    公公問婆婆要吃什麽飯,婆婆沒有吱聲。


    公公就順嘴說了句:“要不我上街上買隻雞吧!”誰知卻招來婆婆的一頓臭罵。


    “他媽的吃什麽雞!”可想而知公公當時有多難堪。


    雖然隻是從嬸子那聽到的,可我依然能想到婆婆當時那副兇神惡煞的嘴臉。


    好端端的日子怎麽就不能消停的過呢?


    仿佛在這個家裏我又開始了我的生命的輪迴,不定時的粗口,莫名的大發雷霆,還有生活的不規律……


    迴娘家有三兩天的時間,丈夫就匆忙把我接迴來了,我還以為他是想我了,直到我迴到家的那一刻傻眼了。


    廚房裏亂的都沒下腳的地方了,滿地的垃圾,桌子上滿是沒有收拾的殘羹剩飯。


    當我準備下手刷碗的時候,恍然看見碗都發黴了,一層的綠苔附著在碗上。


    長這麽大還第一次看見碗會發黴長毛。


    胃裏頓時就開始反酸水兒。


    那一刻我真是覺得這哪裏像個家啊!怪不得公公嚷嚷著他好了就和我婆婆離婚呢。


    誰能天天受得了這個呢?明明有妻子,卻活的像離異。


    家裏搞得亂七八糟,每天鬧得雞飛狗跳,讓人不得安生。


    怪不得老公急忙把我接迴家,我再不迴來他們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婆婆每天依然忙,不知道她到底忙什麽,總之看到她的時間不多。


    吃飯也是很不規律,餓了就會在廚房隨便找點兒什麽塞兩口。


    不餓也看不見她來廚房,隻是忙她的事。


    公公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早上吃飯的時候他不小心摔倒在了廁所。


    也就是那天他和我坐在院子裏的飯桌前,說了好多關於婆婆的事。


    “你媽這輩子也很不容易,就是一點脾氣不好,懶。”


    公公說的時候我能感到他在心裏還是在乎婆婆的。


    他繼續說道:“她這個人就是不喜歡做飯,要是讓她在廚房做飯,他能瘋了!可是他要在地裏幹活兒就沒事兒!”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能看出婆婆不是一個在家待的住的賢妻良母,她的心氣兒大,腦子靈光,嘴巴會說,分明就是一個當家做主慣了的。


    可是我卻是打心眼裏不喜歡這種個性的人,女人再強,自己的家搞得亂七八糟,髒話粗口滿天飛,老公壓抑,這種日子又有什麽好呢?


    更何況公公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婆婆依然不醒悟,依然謾罵的話張口就來。


    許多時候我都是忙完家務我就迴自己的房間,從來也不願意和婆婆說些什麽。


    似乎我在她身上總是看到爸爸的影子,她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會爆。


    五月的小雨淅淅瀝瀝的總不停,那天公公中午沒迴家,應該是在大街上的牌局玩沒迴家。


    沒過一會兒有人給我婆婆報信說公公不行了,說他中午在街上買了兩個火燒就一直在一旁看著人們玩牌,沒想到突然就倒了。


    丈夫和婆婆把他送去醫院,最終也沒有挽救迴來他。


    醫生說他整個腦袋裏都是血了,腦出血死亡。


    那一年就是我大兒子出生的那一年。


    公公的離世我們不覺得驚訝,隻是在公公死後,我總會想到他那天吃飯時候和我說的那些話。


    一個人或許對於他的離世有預感吧,要不他怎麽會說出那些語重心長的話呢?


    一個將死之人能放下過往,念一個人的好這難道不是一種釋懷嗎?


    隻是這個時間一去不複返,後來我也在幾次上廁所的時候聽到裏邊傳來婆婆淒厲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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