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迴到邯鄲,待她說完趙高口信,趙括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秦國大局已定,老夫即刻啟程趕迴郢壽!”


    “北楚再無戰事,公子何須親往?遣一上將坐鎮便是。”姬雪不解地問道。


    趙括搖了搖頭:“雪妹此言差矣!楚趙結怨已深,今項梁擁立昌平君為新楚王,整軍備武,圖謀再起,老夫料定十年內兩國必有一戰。江東子弟驍勇無敵,故不得不防也!”說罷,趙括來到姬雪身後,伸手輕輕摟住她,附耳低語道,“雪妹隨我征戰多年,且剛從秦國歸來,著實辛苦,此番不如留在邯鄲,就不必再去了。”


    “不!姬雪立誓永伴公子左右,豈可食言?若公子不允,姬雪寧願一死!”姬雪轉身緊緊靠在趙括懷中,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好吧。”趙括本就是言不由衷,見姬雪說得如此決絕,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了。


    趙括於是讓姬雪打點行裝,準備啟程,然後獨自一人驅車前往王城向趙王辭行。不想在宮門外,竟意外撞見了劉邦。劉邦如今正是趙王嘉眼前的大紅人,不久前因老內史病逝,趙王嘉更破格讓劉邦補了缺,使其名正言順地步入了趙國廟堂。


    “呦!馬服君!老大人!”一見到趙括,劉邦忙不迭地迎上前來,熱情地打起了招唿。


    “是內史大人。”趙括站在車上禮節性地拱了拱手,不冷不熱道,“老夫急事入宮,恕不奉陪,煩請大人自便。”


    氣氛一時僵在了那兒,劉邦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還是很快恢複了常態,立刻滿臉堆笑地退身讓出道來:“自然,自然,老大人請。”待趙括車駕走遠,劉邦猛然收斂笑容,狠狠地呸了一聲,然後轉頭拂袖而去。


    隨著難民陸續歸來,北楚大地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繁華景象。旬日後,當趙括與姬雪再次迴到郢壽,幾乎已然看不到數月前那場戰爭所留下的痕跡了。


    就在兩人帶著數名護衛策馬走過街道的時候,一位帶著小女孩的中年少婦突然引起了姬雪的注意。姬雪迴頭凝望了片刻,眼見母女二人漸行漸遠,她急忙勒馬轉身,朝著身旁的護衛吩咐道:“快,將那對母女請來!”


    “雪妹,怎了?”趙括莫名其妙地迴過頭,順著姬雪目光的方向看去,卻什麽也沒見著。


    沒過多久,眾護衛就將那對母女帶到了姬雪麵前。


    “小雙?果真是你!”姬雪低頭仔細一看,當下再無遲疑,她欣喜地跳下馬背,上前一把摟住了少婦,原來這位少婦就是當年在闕與峽穀中與姬雪相依為命的小雙姑娘。


    自從那日趙括離去,姬雪便將小雙托付給附近一家熟識的獵戶,隨即也跟著下山去了,不曾想此番一別,相隔至今竟整整過去了三十年。


    二十年前,獵戶一家盡數死於戰火,隻剩小雙一人獨自流落到吳中沭陽,饑寒交迫間,多虧一位名叫虞和的公子及時相助,方才幸免於難。為了報恩,小雙於是嫁給了虞和,生有一子,名叫虞子期。六年前又產下一女,取名虞妙弋。沒曾想禍不單行,女兒才剛剛一歲,虞和便驟然染病身亡了。了無依靠的小雙隻好帶著一對兒女再次離開沭陽,來到郢壽投奔與虞和有八拜之交的左將軍項梁,時至今日,已是第五年了。項梁視虞子期如己親生,將其帶入軍中磨礪,後來淮北兵敗,虞子期也便跟隨著項梁一同退往了江東。


    聽完小雙的遭遇,姬雪不禁感慨萬分:“這些年卻苦了你,不如隨我迴府,不必再走了。”


    “謝過姐姐,然項將軍大恩與我母女,今又有期兒書信前來,妹妹豈能不去?且廝守亡夫墳前實乃妹妹此生唯一心願也,懇請姐姐見諒。”小雙抹去眼淚,朝著姬雪與趙括分別作了個揖,然後牽起女兒的手,轉身匆匆離去。


    望著母女二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背影,姬雪心如刀絞……


    而就在姬雪離秦當夜,大秦中車府令趙高的府邸內亦是燈火通明。


    “趙成何在?”趙高麵色陰沉地靠坐在書房的軟榻上,手中一卷竹簡,正煩躁地不停敲打著軟榻邊緣。這野小子不知又跑哪廝混去了,管家已然出去找了整整一個時辰,可直到現在卻仍是半點消息沒有。


    就在這時,一位白麵無須的年輕人急匆匆地從書房外跑了進來:“在……在在!小弟在此!大哥有何吩咐?”


    其實趙成原是趙高少年時在趙國的玩伴,後來趙高與嬴政母子一同去了秦國,兩人也隨即失去了聯係。直到不久前的一天,趙高府邸前突然出現了一位衣衫襤褸的流浪兒,此人就是趙成。


    當時趙高微笑地拍著趙成的肩膀,熱情地將他拉進府中,並告訴他從此不必再四處流浪了,往後他趙成便是自己的親弟弟。趙高的話把趙成感動得是稀裏嘩啦,他當即對天起誓,永生不負趙高。很快,在趙高的安排下,趙成順利進入了國尉府,雖還隻是一介小吏,但卻比從前流浪乞討的日子不知強上了百倍。


    見到趙成,趙高微微張了張嘴,卻並沒有說話,直猶豫了許久,方才揮手示意趙成靠近自己,附耳低語了一番。


    趙成聽罷,頓是一臉欣喜:“大哥原是王室宗親,可喜可賀也!”


    “賀個鳥!此事萬一泄露,定是殺身之禍!蠢!笨!”趙高氣籲籲地將攥在手中的竹簡狠狠地敲向趙成腦袋,唿哧了半晌,趙高突然發問道,“你且說,吾奪秦王之位,可有勝算?”


    “哥要做秦……秦王!”趙成嚇得差點沒趴下。


    “沒出息!平時鬼點子不少,關鍵時卻尿褲子!要汝何用?”趙高氣惱地直搖腦袋。


    “大……大哥,小弟似有一計,不知……不知可行否?”趙成支支吾吾地重新湊上前來。


    看到趙成這副模樣,趙高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有屁快放!吭哧個鳥!”有時候趙高真後悔自己,怎麽就會認了個這般百無一用的弟弟。


    “小弟愚見,欲謀其國,必先疏其骨肉。”趙成撓著腦袋,猶豫地說道。


    “哦?”趙成的話令趙高眼前驟然一亮,他趕忙坐直了身子,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如何疏其骨肉?快!且給我細細道來!”


    見自己的主意第一次得到趙高認可,趙成頓時來了精神,他一臉訕笑道:“骨肉者,至親也!長公子扶蘇年已十六,機智聰穎且剛毅果敢,呂政百年後,其必襲大位!大哥心腹大患莫過此人!若能使離間之計,令其遠離鹹陽,他日旦生變故,扶蘇勢必鞭長莫及,無可奈何也!”


    趙高讚賞地點了點頭:“嗯?妙!妙也!不想吾弟竟有如此謀略!難得!難得!”說罷,趙高霍然起身道,“事不宜遲,吾即刻入宮!”


    “可……可此時已是亥時……”趙成望了眼天色,驚詫地提醒道。


    “深夜覲見,方顯所言分量!”趙高隨手接過趙成遞來的官服,得意洋洋地說道。


    在東偏殿王書房中,嬴政召見了趙高。大禮過後,趙高便迫不及待地將近些時日,朝野上下對秦王的抱怨之辭添油加醋地稟報了一番。趙高知道,公子扶蘇生具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隻要能夠激怒秦王,使其大開殺戒,公子扶蘇必不會坐視不顧。到那時,自己再在秦王麵前稍加挑唆,扶蘇立馬就得滾出鹹陽。


    事態的發展果不出趙高所料,嬴政聽罷頓時火冒三丈,他急召廷尉畢元連夜入宮,命其迅速在鹹陽城及各郡各縣中廣布密探,旦有議論秦王秦政者,盡數抓捕入獄。


    不出旬日,秦國郡縣的各個大獄中就已然人滿為患了,粗略估算,竟足足抓了兩萬餘人,其中還包括好幾個的官吏大臣。


    “豈有此理!”聽完廷尉畢元的稟報,嬴政大感吃驚。


    “此案如何發落,請大王明示。”如此多人涉案,畢元真不知該怎麽處置了。


    “秦法煌煌,詆毀秦政,當以何處,汝莫非不知?”嬴政冷冷地問道。


    “這……”畢元不知所措地抬起頭望向秦王。


    “說!”嬴政重重地敲著王案。


    “依……依律當斬……”畢元吭哧地迴答道,豆大的汗珠頓時從他的額上滾滾落下,“法不責眾,懇請大王從輕發落!”畢元根本不相信秦王真會將這兩萬之眾斬盡殺絕。


    “一個不留,殺!”落下此話,嬴政徑直轉身而去,隻丟下畢元一人呆若木雞地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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