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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憲京城中,雖說走了國師大人,甚至還有讓人聞風喪膽的鎮撫司指揮使,但不知是哪裏吹來的風,讓那些先知先覺者惶恐起來。


    紫竹林的事情終究有人知道,但朝廷和淨嚴寺都沒有動靜,那可是涉及到魔宗如此天大的事,沒有動靜便是最大的動靜。


    而那淨嚴寺的雲清大師,不知何故突然圓寂,自有各種流言傳出,有人甚至說是引咎自戕,有人卻猜測是朝廷的手段,莫衷一是。不管真真假假,這些都隻是旁人的猜測。不管這個談資如何離奇,終究也會淡去。


    但在有些人的心裏,卻永遠都淡忘不了。


    獨孤橫在淨嚴寺中蘇醒之後,有著師兄弟的照料,原本重創的傷勢也算遏製住了。他想著好些時日沒有看到師父了,幾次詢問身邊的師弟,得到的答複都是,這些時日師父有要事,出寺去了。


    獨孤橫雖很奇怪,以師父的性子,極少出寺的。每每有要往外奔波的事,都交由自己處理。除非是去見桃真人,難道這次又去見她去了?獨孤橫暗自嘀咕著。


    師父那裏不用記掛,獨孤橫隻能是歎息自己了。苦苦打熬多年的強悍軀體,這次算是廢掉了。這幅身板比尋常人都要差一些。


    當能起床後,他每每走幾步,都得喘息起來。


    這律宗下境第一人的身份,看來得讓於他人了。


    值得嗎?


    獨孤橫想著,修行之路可能會更艱辛許多,但能為師父生挨那麽一擊,他是願意的,也覺得是值得的。


    難道師父是因為愧疚,才外出的嗎?


    獨孤橫想著,等師父迴來,得親口和他老人家說一下,不必如此。


    將養了些日子,獨孤橫逐漸適應了這孱弱的身體,也能到處走走透透氣了。不過,讓他奇怪的是,有些師兄弟見到自己,言語中怎麽有些閃爍其詞的樣子,特別是提到師父的時候。


    他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來到了師父的寮房。寮房裏自然沒有人。


    寮房不大,他就在裏麵轉了轉。燭台上有些積灰,他便擦了擦,看來師父出寺也有好久了,自己這個弟子得在師父迴來前,給他打掃一下。


    獨孤橫此時的身體雖然孱弱,但做些清掃的體力活沒有問題。不過他還沒有怎麽動手,便看到一張掉在了地麵上角落處的紙張。


    他撿起來後,看到上麵密密麻麻都是些珍稀藥物。在每一味藥物後,都做了標記,但就在一味七色龜殼後,標了個“缺”字。


    看到這個,獨孤橫哪裏還不明白,師父這次出寺不是去見桃真人,而是為自己尋藥去了。


    這七色龜殼,當年可是難尋得很,還是托石家遍及各地的經商點,才最終覓得。難道這次師父又去石家了?


    不過,這石家在這憲京城中,不可能這些時日都沒有迴來。


    莫非出了什麽事情?


    這下獨孤橫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地出了雲清的寮房,見著師兄弟,便拉著問,雲清師父到底去哪裏了?


    那些師兄弟吞吞吐吐,其中一個便迴道,此事讓他去問雲來大師。


    獨孤橫急忙往雲來的寮房趕去,縱使一路上氣喘不勻。


    見到了獨孤橫闖進了自己的寮房,雲來歎息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察到什麽了?”他想著能瞞一天是一天。


    “我師父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沒有人知道雲來和獨孤橫說了什麽,隻是從那寮房裏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哭聲不斷,哭了很久。


    這淨嚴寺下境第一人的獨孤橫,不僅身軀強橫,性格也是無比粗糙。從來沒有人聽過他的哭聲,也從沒人想過會聽到他的哭聲。也許他隻有出生的那一刻哭過,或許都不曾哭過。


    而此時的哭聲,讓那些寮房外的人不忍駐足聆聽,紛紛地走開了。


    從雲來寮房出來後的獨孤橫,沉默著,再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


    有些人曾傷心地哭過,有些人卻不能哭泣。


    追隨著石繼崇來到憲京,並在國子監中撈了個監生身份的王之淩,此時卻心如刀割,但卻不能留下一滴眼淚。


    那是一個消息,從並州城傳來的消息。


    從懷朔軍鎮錄事轉到了洛西巡撫衙門內做文書的王龍標,因偽造朝廷公文,並貪墨銀兩,被臬司衙門緝拿,在獄中畏罪自殺。


    王龍標死了。


    那個黑黑的大個子就這麽沒了。


    王之淩聽到的這個消息,是從大公子石繼威的口中得知的。


    他是震驚的,不信的,也有那麽一絲痛苦之情溢於言表,但更多的痛苦他藏在了心裏,死死地壓抑著。


    當時石繼威說道,“聽說你和王龍標既是同窗更是同鄉,私誼很深。”


    王之淩是慌忙著伏倒在地,“我雖與那王龍標是舊識,但他在並州城所為,我確實不知情。自打跟著三公子到了憲京,更是沒有任何書信的往來。”


    “那王龍標犯事,自然與你無關。隻是此事,倒也是給父親惹了好些麻煩。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記住,如今這一切,是石家給你的,要記得石家的好。可不能像那個忘恩負義的王龍標。”石繼威說到這裏,言語中冷了幾分。


    “石家對我的大恩,我永生難忘。”王之淩急著表態道。


    “以後用心做事就好。”


    應對好石家兄弟之後,在無人的角落,王之淩原本想讓眼淚流下,卻沒有半滴流出來。


    ……


    在鎮撫司的詔獄裏,劉同一五一十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情況都交待完畢後,便等著鎮撫司安排見一見妻兒最後一麵。


    他左等右等,沒有等到任何消息。


    難不成當初順天府尹食言了嗎?隻是騙自己的嗎?還是如今到了這鎮撫司,順天府衙的話不作數了。


    劉同想著,這還極有可能。順天府衙的話,在這鎮撫司裏怎麽好使呢。知道自己手上有了兩條人命,這次必定在劫難逃的。


    劉同不指望能夠活得性命,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提供的那些消息到底有何用,那個白序如今到底是何等身份,為什麽鎮撫司要查他。


    既然不怕死,而且在這詔獄中,劉同沒有遭受任何酷刑,對著詔獄畏懼之心倒是少了許多,便大著膽子去問起了詔獄的獄卒,不知道能不能見一見自己的妻兒。


    劉同沒有抱什麽希望,畢竟就是這麽提了下。


    但讓他喜出望外的是,可能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身在鎮撫司詔獄的劉同,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妻兒甚至還有一定要趕來的老母。


    劉同給老母親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頭,然後再哄了哄年紀尚幼的小孩,看了看眼淚汪汪的發妻。有很多的愧疚,也有幾分的欣慰。


    而來看望他的妻兒老小,見到他在詔獄裏沒怎麽遭罪,倒也是放心了好多。


    在望著妻兒老小離開之後,劉同抱頭痛哭,悔不該當初犯下如此錯事。


    ……


    有些人在後悔,有些人卻不後悔。


    這一生都在那皇宮中消磨殆盡,臨到老了,卻出了皇宮,更像個喪家之犬被緝拿,但司禮監的隨堂太監顧讓卻沒有一絲的後悔。


    有些人在很多年前便該死了,能活這麽久,便是承了最大的恩情。


    在皇宮裏活命不易,死於非命的人太多,顧讓也司空見慣。不過當年,他無心中犯下了大錯,本以為必死無疑,卻得到國師大人為皇上進言,赦免了死罪,還能在宮中戴罪立功。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的命就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國師大人的。


    而那一場大火燒起時,他是憤恨無比的。但他終究隻是個皇宮裏無權無勢的太監,又能做什麽呢?


    接下來的日子,他本沒有什麽打算,想著過一天混一天好了。卻在有一天接到了個消息,於是生活好像有了另一重的意義。


    人最怕生活沒有意義。一旦有了意義,顧讓便開始盡心盡責地做事,把事情做得很好,熬著熬著,在宮裏的地位也慢慢有了提升。他能做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當得到指令,要打聽皇上辟雍一事時,他便知道,或許自己在宮裏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畢竟這是直接牽扯到皇上的,事後必定會查到自己。


    顧讓便在傳遞好消息後,拿好了出宮的牌子,接著藏身在了憲京城中。但憲京城雖大,卻沒有給他自由。他早已習慣了那些殿那些宮,還有那些高牆那些燈籠。


    他想著迴去,卻再以迴不去。


    這茫茫人海,他何去何從。在宮裏時,他常常想著出宮去,但當出宮以後,他卻不知道要去哪裏,能去哪裏。


    顧讓在憲京城中東躲西藏,漸漸地也心生厭倦,原來這宮外的生活是如此的不如意。


    不過一封在當初接頭點留下的紙條,又再次燃起了他的希望。


    生活總是有盼頭的。


    那紙條上說,大火過後,灰燼之中,總會殘留一絲希望,而有人便會在這灰燼中重生。


    希望在哪裏,便在極北荒原上。


    在紙條燒成灰燼時,顧讓的淚水填滿那些歲月的溝壑,卻在這無聲的淚水中,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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