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清楚,太妃娘娘因前半輩子江家無人可繼而潛心輔佐帝王,對於十二州保有一分虧欠,如今親人失而複得,自是巴不得要將重權盡攬,是為了江家,也是為了自己。


    太妃娘娘不是小兔兒。


    無能力時,韜光養晦,有能力時,雷厲風行。


    一個家族要崛起,財富、權勢、兵馬缺一不可,否則,百年一過,江家勢力豈不埋沒在大昭的曆史洪流。


    裴兮寶不知道燕岐心裏繞了那麽多的小九九,她滿腦子盡是花名冊,撇著嘴角道:“太妃娘娘急著給我挑選夫婿。”


    燕岐蹙眉:“她不是裴家人,怎管那麽多裴家事。”


    沒好氣地,他好不容易把裴兮寶拐出南郡遠離裴家能夠“為所欲為”的地兒,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都給你尋思了些什麽人?”他來瞧瞧,情敵們是何貨色。


    “柳侍郎家二公子。”


    “酒囊飯袋。”


    “程校尉家小孫子。”


    “不學無術。”


    裴兮寶噗嗤就笑了:“燕岐,你這是給自個兒選媳婦呢?”這麽挑剔,在他眼裏一個都不能打。


    燕岐挑眉頓足:“寶小姐可別忘了,你的夫婿,還需本侯親自點頭。”當初裴兮寶巴著請著要燕岐過目。


    小姑娘跺了跺腳,那要是這家夥一輩子不點頭,她一輩子都不能嫁了?


    麵上似不樂意,可心裏卻沒半點兒怨惱。


    “太妃娘娘說,我們……應該避嫌。”


    “寶小姐想避嫌嗎。”哪裏是問話,燕岐俯身,狐裘紫袍的青年人眉目疏朗、容止可觀,清冷蘭芝的氣息落在裴兮寶耳側。


    顯然,燕岐是在堂而皇之的告訴她,他不理會世俗口中的流言。


    小姑娘心跳漏了拍,如果避嫌意味著她不能湊著燕岐耳朵說話,不能和燕岐肩並肩的走在一起,她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的。


    宮門城外,萬家燈火映著星河爛漫。


    燕岐瞧見那眼底的躊躇,索性昂首挺胸牽起她的手,就像這樣,正大光明走在鬧市街頭,所有人都會知道,他的念想。


    掌心似有若無的溫暖順著四肢百骸傳到心頭,裴兮寶踩著碎步緊緊跟隨,突眼睛一亮:“哎,等等……”


    她提著裙子跑去了街市對麵,渝和醫館,近來天氣反複不少人受涼,這時辰還熙熙攘攘。


    裴兮寶在櫃台沒見著阿芙,小夥計一聽就指著簾後裏屋。


    “姑娘稍候片刻。”


    裴兮寶才知,原來阿芙不是抓藥的夥計,而是渝和醫館的大夫。


    “可不是,阿芙姑娘厲害著,小傷小痛藥到病除啊,巷尾的張伯兩個月前摔了一跤,膝蓋上碗大個疤好不了,阿芙姑娘不知給的什麽膏藥,三天就結了痂,張伯樂得都能上躥下跳。”


    “妙手迴春,我瞧啊,宮裏的太醫都未必及得上。”


    夥計們說起新來的小大夫,讚不絕口。


    “咚”,腦門上就落了個毛栗子。


    阿芙雙手叉腰,掀簾而出:“又在背後說我壞話拉!”


    她身著紅繡綠羅裙,腰間彩綢更是顯眼,發髻係著二三銀鈴,叮叮當當,好聽極了。


    裴兮寶嗅到了淺淡的月桂香,那是日前她送來的胭脂,看來阿芙很喜歡,女孩兒之間的投其所好就是容易滿足。


    燕岐斜倚在堂門就瞧著阿芙不知與他的小姑娘咬著耳朵說什麽悄悄話,裴兮寶樂的是花枝亂顫。


    他眯了眯眼。


    阿芙徒然就覺背後有什麽目光刺的人直發怵,她抬頭瞧見了一臉探究的燕岐,活像是她分享了小侯爺難得可貴的時辰般。


    少女對於燕岐的印象大約還停留在“對唇紅齒白少年郎又摟又抱”的階段。


    她呲牙咧嘴將準備好的包裹塞進裴兮寶懷中,連忙把人往門外推,快——快把那尊大神也給請走吧。


    “你怎麽兇巴巴的。”寶小姐跨出門可就看到燕大人的“臭臉”了。


    “懷裏是什麽?”


    裴兮寶捂得更緊了:“阿芙為我做的酸棗糖糕,隻有一份哦。”


    心頭好?


    他還碰不得?


    裴兮寶機靈的很,一見燕岐神色有異忙抓緊油紙就跑:“燕岐你是侯爺,侯爺不能吃這玩意兒!”


    阿芙家鄉的手藝,她還沒嚐呢!


    “世上也沒有寶小姐吃獨食的道理。”燕岐哼聲,唇角卻勾了起來,小姑娘披著狐裘氅衣,鞋履落下半寸春光,他跨步追上。


    兩人打鬧著消失在夜色街頭。


    人群後的牡丹花格外冶麗,八姑姑抬首琢磨著看了眼渝和醫館,退身。


    昭純宮。


    穎太妃暖著紅爐逗弄著籠中金雀,聽到小八遲緩的腳步。


    “瞧見了什麽?”


    她的外甥午後離了閣部議政就來接裴兮寶,怎麽,活像是她這個當姨母的要吃了那姑娘。


    八姑姑斟酌道:“都是百無聊賴的玩鬧罷了。”


    “他是能隨意和姑娘家玩鬧的人嗎,”穎太妃神色未動,眼底憂慮,“燕岐雖是江家人可沒有受過管教,越是出眾越是江家覆權之勢。”


    他該結交權傾朝野的能人異士,該談婚論嫁能為其錦繡仕途添光落彩之人。


    八姑姑輕輕蹙眉,穎太妃年輕時有爭強好勝心,奈何卻是女兒身,收斂了鋒芒將才華傾注大昭社稷,如今年過半百卻生了滿腔掌控欲,似是要將自己半生未得的榮耀加諸燕岐之身。


    “小侯爺怕是心裏有自個兒的打算。”八姑姑不能置喙。


    “糊塗!”穎太妃拍案拂袖,驚得小雀上躥下跳,“當年檸初也是有自個兒的打算,跟著個不入流的伏陵氏私奔,結果落得什麽下場?”


    她得到了愛情和自由,卻半生逃亡,孩子也流落民間。


    江檸初若是聽話嫁給錢楷,何止錦衣玉食,現在十二州就是她們姐妹說了算,絕無軍閥割據、征戰多年。


    “沉迷風花雪月,難成大事!”她低喝。


    小八明白穎太妃的不甘和苦悶。


    老嫗重新沏上溫茶:“早知如此,當初您也不必拆了沈郡王與裴小姐的婚事。”


    裴兮寶若是嫁人,自然也斷了燕岐的念想。


    穎太妃揉了揉作痛的太陽穴:“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拆婚是不能讓豫南王坐擁南郡財富權勢,那老東西正巴不得天高皇帝遠,本宮橫插一腳也要膈應他,但不代表今時今日,燕岐就可以隨心所欲。”


    “是,”八姑姑應和,瞧著小丫鬟在屏風手示意,她忙壓低了聲,“小姐您請的人到了。”


    “宣。”


    穎太妃正襟危坐將衣衫整理,肅穆又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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