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繡一顆珍珠在袍上,日夜不離身。


    裴兮寶掏了掏耳朵。


    難怪燕岐對聖上和太妃送來的金銀玉器不屑一顧,原來他喜歡的是珍珠。


    早說嘛,這還不簡單?


    於是第二日,鎮軍候推迴府開房門,眼前一片亮堂堂,晶瑩凝重、璀璨奪目,竟是白玉珍珠鋪滿桌!


    燕岐頓足蹙眉。


    夕陽偏斜灑過竹窗,凝成五光十色。


    裴兮寶悄咪咪的在窗外偷瞧燕大人的神色,有沒有欣喜若狂,有沒有心花怒放。


    “裴兮寶!”裏頭的聲音微微一沉。


    小姑娘隻好探頭探腦的貼著房門溜進來:“我把京城潤雅齋裏能找到的珍珠都買了下來,”她掰著手指,一二三,一共八家聯名坊,“一定有一顆能得你心意!”


    “……”


    燕岐眼角有些抽搐看著滿桌價值連城。


    裴兮寶花起銀子來可真是不心疼,等等——


    “你哪來的銀子?”


    裴兮寶噎聲,她搓著小手賠著笑,撩起裙擺跳上前去,摸了摸最圓潤的白玉寶貝:“燕岐,你看這顆珍珠,它又大又圓……”


    “說。”


    小姑娘嘟囔,左顧右盼:“庫房裏的琺琅纏枝蓮花盤……剛好抵了半桌。”既然燕岐不喜歡,她這算是物盡其用嘛。


    燕岐窒息,蓮花盤價值連城,別說半桌,就是全買了還有富餘,小東西不知愁滋味,哪懂市價。


    “還有半桌呢。”


    “……《步輦春雅集》”


    燕岐捏緊了指尖,《步輦春雅集》當世絕品,他委人從外族購得摹本,就被小姑娘拿去當賣了。


    裴兮寶瞧他臉色有異,眼珠子轉轉,撥弄道:“雖然祖母當初上貢所嵌的東海珠購置不到,但是——但是我給你選了——”


    小姑娘話沒說完,手腕已被青年人拽住,細腰身軟一抱攬。


    呯。


    燕岐已將她壓在案上。


    珍珠劈裏啪啦噠滾了滿地,還有些,滴溜溜的在少女有如雲緞的檀發間打轉,肌膚凝白月生輝,麵若桃花眼含情,嬌嬌瑩瑩的竟將滿堂珠光寶氣都壓了下去。


    金珠銀玉間的海棠花。


    嬌柔嫵媚。


    “寶小姐又知,本侯看中的是哪一顆。”燕岐的低聲裏些許沉凝暗啞,高大身形輕輕覆在她身,就仿佛抓著了小兔子。


    裴兮寶麵紅耳赤,總覺這問話別有深意,她掙了掙,沒機會反抗。


    “燕、燕岐……呀!”她低唿,清晰感覺到唇舌落在頸項裏的燙熱,燕岐咬住了她脖上的貝珠項鏈。


    珍珠在齒間滾動時,發出脆響。


    “寶小姐,可願割愛?”


    燕岐鳳眼晦暗如海,牙尖一用力,哢嘣,珍珠項鏈斷了。


    珠玉滾落在裴兮寶的輕煙籠紗裙上,偶有一二,順著鎖骨滑進了內衫,冰冷珠色膈應著,她有些難耐的咬著唇。


    “我不曉得你那麽、那麽喜歡《步輦春雅集》……”她心虛害怕極了,小聲裏軟糯糯的,“我我我……改明兒我、我讓大堂哥賠給你……”


    三幅、不,十幅!


    燕岐低聲,不置可否,顫抖著想要逃避又被逼的麵紅耳赤的兔兒很可愛。


    可愛的,想要繼續欺淩下去。


    他虎視眈眈的瞧著小姑娘的耳璫,珠圓玉潤。


    “本是很喜歡的,但現在,倒覺得,物有所值。”什麽蓮花盤,什麽春雅集,哪裏比得上懷中嬌。


    他張口叼著了她的耳珠,把晃蕩的珍珠一並咬下,頸項裏充斥的海棠花香叫人舍不得鬆開。


    裴兮寶慌極了,腰肢被青年的手掌狠狠掐著,隻要用勁,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捏斷。


    她嗚嗚咽咽,伸手就去摘另一邊耳環,討好的送到他跟前:“燕岐想要什麽,我我我我都願意割愛。”


    年輕的侯爺笑了。


    南郡之寶,才是襯得上的唯一,想將懷中的珍珠鑲在袍上,日夜不離。


    男人掐了把小細腰,裴兮寶嚇的輕吟,玉軟花柔,真是敏感。


    燕岐這才直起身捏著那珠色耳環,晃了晃,清清脆脆。


    “聖上命我前往外營,本侯要離京數日,”他歪頭去看慌慌張張從案上跳下來的裴兮寶,釵橫鬢亂、我見猶憐,“寶小姐,可會念想?”


    他背著光看不到表情,小姑娘卻覺得心跳如雷。


    狗男人又惡又野。


    裴兮寶拍了拍衣襟,啪嗒,珍珠從她的衣衫內滑落。


    臉上燥紅一片。


    “呸,才不會!”她斬釘截鐵,燕岐最大的興致就是欺負她這個弱女子。


    “嗯?”


    “不會不會不會!”裴兮寶踢了踢桌角,提著裙擺跟小鹿一樣跑了出去。


    燕岐難得笑出了聲,將耳環捏在掌心。


    世上珍奇與她比來,皆是庸脂俗粉。


    遠遠藏在海棠樹梢的石竹眼角抽搐,他家冷峻自持的小主子竟還有這般放浪輕佻的時候——


    年輕護衛捂著胸口,沒眼看。


    燕岐次日一早就打馬離去,裴兮寶多問了兩句,才知道是京都外營整軍,穎太妃不少親信亦在軍中,難怪,要尋燕岐。


    “和七殿下一同?”她問。


    “正是。”石竹本也想跟著去,卻被勒令留在府中。


    裴兮寶擰著手裏剛折下的梅枝,七殿下又跑來帶壞她的帝師大人,自從燕岐離了南郡,好像越來越野,總是抓著把柄動手動腳,簡直、簡直不堪教化——


    鍋,都是楚崢的。


    小姑娘丟棄花枝,索性帶兩個丫鬟出了府門。


    “沁芳林”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調香作坊。


    每每新品上鋪,城中貴女爭相競購,哪怕宮中後妃天家女也時常命著宮娥丫鬟帶入內苑。


    愛美的姑娘,怎能不歡喜呢。


    南郡最好的鋪子是丹鬆閣,小堂姐的心頭好,裴兮寶挑挑揀揀,想著要給裴雲錦捎上一些京城珍品,還有月嬋,蹦蹦跳跳最適合報春。


    她支額,大夫人高雅沉穩,像極玉立百合;趙姨娘出跳,該配上豔麗芍藥。


    對了,還有閨中密友溫綰綰!


    可裴兮寶挑三揀四,哪哪都不滿意,心頭湧著欣喜又有些失落,她真的好想綰綰和常如哥哥。


    一別南郡數月,竟再也沒有見過親朋好友。


    小姑娘抓著胭脂的手頓在半空,神遊太虛。


    “翠羽搖瓊,清雅微甜,”身後突響的聲音帶著虛柔,“晚豔出荒籬,冷香著秋水,這白璧無瑕,最適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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