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兮寶駭然,裴雲錦寄來的書信上滿是鶼鰈情深,她恍然大悟,那皺巴巴的紙頁,怕是一邊書寫一邊哭成了淚人。


    小姑娘忍不下去。


    永城鬱家的巷子清淨。


    朱漆紅門緊閉,大堂正襟危坐的乃是鬱家主母,鬱子燁少年喪父,整個鬱家皆是由老母親支撐下來,自不敢多言違抗,如今,這小丈夫站立一旁,身邊椅中偎著嬌弱女子,正是漠娘。


    神態虛贏,臉色蒼白,典著孕肚微微喘息。


    而堂下跪著的,是裴雲錦。


    鬱母將手中的熱茶一擱,悠悠開口道:“你可認錯?”


    裴雲錦沒有迴話。


    當家女人眼色一橫,這媳婦兒就是天生來作對的,她喝道:“罰!”


    鬱子燁有些驚慌,想要向母親求情,還沒開口,就叫那眼色給嚇退了迴去,原地躊躇。


    丫鬟握著手中藤條,看看當家人又看看少爺,吞咽著唾沫,揚手便要抽下。


    呯——


    那瞬,朱漆紅門叫人給踹開了。


    秋然福身,身後便落出一襲裹著小襖的紅梅霜雪裙,豔的像是柳梢頭開出了二月花。


    氣勢洶洶,鬱家的丫鬟奴才竟誰也沒攔住她。


    “什麽人?”鬱母聽到了動靜。


    外頭跑進的小丫鬟驚道:“是、是裴家的小姐。”


    裴家小姐,一個跪著,還有一個是誰,自然是南郡小珍珠。


    鬱母臉色一僵,就已經看到裴兮寶登堂入室。


    那小姑娘怒目盯著跪在地上的裴雲錦,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吃的不是珍饈美食,如今的她就與堂上堂下的婦人無差。


    “秋然,把雲錦小姐攙起來!”她厲聲一喝,秋然立馬上前扶起裴雲錦,那女人的眼淚落在衣襟卻始終不敢看裴兮寶一眼。


    就仿佛,那些被拆穿的謊言,讓自己最喜歡的小姑娘瞧見了所有的不堪。


    裴兮寶卻在看到裴雲錦那通紅的雙手時,睚眥欲裂,指尖還帶著淤青,分明被小藤條抽打過。


    他們——他們竟敢當真動手?!


    “裴小姐,這兒是永城,你這般貿然闖入,未免不懂規矩了。”鬱母麵色不好,陰陽怪氣的。


    “我也納悶,鬱家嚴苛,怎麽還有主子跪著,婢子卻坐著的道理。”


    裴兮寶咬牙,目光掃過漠娘,冷的像把刀鋒。


    那女人瑟瑟一抖,軟聲嗔道:“雲錦姐姐到底是千金小姐……這一告狀就有人強出頭……”她刻意壓低了聲,卻叫鬱母聽了個正著。


    她漠娘無親無故,任人欺負。


    “裴雲錦既然嫁給子燁,便是鬱家家事,與你無關。”


    “隻要我小堂姐一日姓裴,裴家,就是她的靠山。”裴兮寶擋在裴雲錦跟前,昂首直麵鬱母。


    裴雲錦心頭酸軟,她沒有想過,裴兮寶會迢迢趕來永城。


    “好,咱們理論理論,你這位姐姐稱得寬容大度、溫婉賢淑,卻害得我未出世的孫兒險些葬身湖中,簡直最毒婦人心!”


    表麵上像個大家閨秀容忍了漠娘,可背地裏卻惡毒行事。


    裴雲錦聞言哭倒在秋然懷中:“我根本……沒有將漠娘推下水……”什麽遊湖,什麽戕害,她一概不知。


    漠娘也可憐兮兮抱著鬱子燁的胳膊。


    “好姐姐,我喚你一聲姐姐,你怎能如此說話,難道、難道還是我自己跌下去的?”


    鬱子燁聽著一堂吵吵鬧鬧沒完沒了,起初漠娘說裴雲錦故意戕害,他也是不信的,可大夫說孩子險些沒保住,哪個女人會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也許,也許雲錦隻是不小心……不小心的。”他想息事寧人做和事佬。


    “你信這‘不小心’?”鬱母嗤道,女人的鬼把戲她見多了,“去、去把知府大人請來,既然裴小姐非要無理取鬧,咱們,就當著彭大人的麵好好的把這事給清了!”


    鬧進府衙上了公堂,丟的,可是你們裴家的臉!


    裴兮寶無畏,她隻覺那嬌柔無力的漠娘假惺惺的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鬱家祖上也是知書達理,我怎不知還有正妻未娶,妾先入門的禮數,臉麵好大呀。”


    小姑娘的陰陽怪氣不下於當家人。


    鬱母氣結拍案:“那隻是子燁醉酒之失,是不小心。”才叫那漠娘懷了孩子。


    “哈!”裴兮寶仰天一笑,滿是嘲弄,“現在您信這‘不小心’了?”她見鬱母滿臉漲紅無言以駁,小姑娘握著裴雲錦的手並肩而站,金釵步搖華彩灼灼,她朗聲道——


    “裴雲錦是裴家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求娶之人趨之若鶩,她是南郡天上月,鬱家供養不起,就別誇口能照顧她一生一世。”


    連觸碰的資格,都沒有。


    裴兮寶若是深海珍珠,那裴雲錦便是天上玄月。


    南郡無人不知。


    裴雲錦的眼淚止不住,她卸下金釵,褪去羅裙,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畏懼人言的小婦人。


    鬱子燁不知為何也羞愧難當。


    鬱母頓覺顏麵掃地,怎麽,不就是嫌他們鬱家一白二窮?!


    “不過是有些銀子有些人脈,她可是自個兒貼著子燁送上門的!”裴雲錦對鬱子燁的喜愛人盡皆知,“我兒子馬上要去武鹹,置從五品外官,不出三年還能調去京城,他可是攀不上的高枝,也由得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裴兮寶裝著大驚小怪,聳肩:“拿著我堂姐施舍的銀子買了一個從五品就以為自己上了枝頭當鳳凰,呸!”


    鬱母麵紅耳赤,鬱子燁聞言猛的咳嗽起來,漠娘連忙抱著他安撫。


    “你、你這個小丫頭不要在這裏信口雌黃,我們鬱家三代單傳,氣壞了子燁這病弱的身子,你賠得起嗎!”


    裴兮寶反而來勁了:“病弱?我瞧著他挺有勁也挺能耐的,醉酒一迴,就讓你家的賤婢懷上了孩子,嘖!”


    她呲牙興味極了。


    哪裏隻是一迴的功勞。


    “你、你——你這不知羞的小姑娘!”鬱母捶胸頓足。


    裴兮寶昂首,她才不給任何人臉麵!


    藏匿簷廊上的身影倒是了然悶笑,小姑娘什麽都不懂就在這兒胡扯,有力氣有能耐,就能懷上孩子?


    燕岐想了想,也有幾分道理。


    月嬋跑來府衙求助時,他還怨著裴兮寶冒冒失失而匆忙追來。


    居然,看了場伶牙俐齒的好戲。


    這一張嘴懟三個人也不輸場輸陣。


    他想,他的小姑娘是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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