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在整個星際人類社會的最下層,作為一隻垃圾蟲活下來呢?


    答案就是,要有超乎常人的危險預感與求生意誌。


    白刀作為垃圾場內,即使在未成為誘發抗爭者之前,也是一方首領的人物,雖然你要說他有多少能力,氣度,眼界,那純粹是扯淡,但是最起碼的觀察局勢,衡量危險,以及趕緊逃命的本事那是一流的。作為剛剛覺醒的煉金低階抗爭者,白刀下意識心裏就有一個本能的準備,那就是遇到一切抗爭者間的爭鬥,都以化解矛盾,不起衝突為上。這一邏輯來源一兩個方麵,首先白刀天然的位階極限在顯聖階,也就是說他正常鍛煉能力,最高也就隻能達到顯聖階。神通的構成方式是對本相或者說本我的深挖,除了最早的神通萌芽期需要自然積累一定量的畸變輻射,之後的提升乃是一種發掘與解構,而非修煉或積累。當然,這並非絕對,有部分神通,是需要和外界的某種能量達成溝通,或者建立一定存量的,但這並非普遍現象。而白刀的神通本質上,在獲知顯聖階強化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前,至少煉金階,隻有穿梭這一個功能,也就是一個帶了可累積次數閃現的超級兵。再加上,白刀對神通還不熟悉,近身戰也沒有係統學習過,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能打得過的抗爭者肯定少之又少。不過再怎麽說,進入顯聖階開始還是會有質變的,所以他所投靠的龍頭,塗氏重工,也沒有因此嫌棄他。


    不過,這不代表著如果他在衝突中惹了麻煩,剛剛投奔就先預支與塗氏重工的關係,會有什麽好結果。


    而看到李青籬的那一刻,那龐大的擾動力波動就讓他明白一件事,這不是他能挑釁的對手。


    可是還沒等到他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上前去討好一番,對方就直接攻擊了。白刀沒見過太多抗爭者的攻擊手段,他也沒有辨識出衝擊波的能力,但是在反應上還是要高出普通人一籌,站在他身前,被衝擊波碾碎的那幫人給了他提示,伴隨著那聲巨響而來的恐怕是某種看不見的攻擊。於是他當機立斷,果斷消耗了所有剩餘的傳送次數,接連閃現離開。實際上,他甚至有些後悔,之前為了玩樂而耗費的穿梭次數太多了。


    遠離了垃圾場,白刀頭也不迴地跑了。自己加入塗氏重工的時間很短,之前也還沒徹底入職,這次正好也離開此處,不再迴來了。至於報複,或者將此事告知塗氏重工,白刀還沒這麽蠢。在幹出一定成績之前,自己隻是個外人而已。


    但是胡謅那小子似乎是知道自己加入塗氏重工的事的,這總歸是個隱患,萬一對方來尋仇,不是很危險嗎?


    不過,胡謅那小子看樣子是不活了。所以對方能不能從胡謅口中問出自己,還是兩說。大不了保險起見,最近數年內都不出塗氏重工的範圍,不就行了嗎。


    白刀沒覺得來人會有多大的背景,最起碼不會比塗氏重工在無明星的話語權大。而那些失敗品沒有社會關係可言,這次與其說對方是來救他們的,倒不如說對方可能是路過,或者有其他目的來的更有可能。


    算我倒黴吧。白刀腿腳不停,又一氣跑出去老遠,打了車跑掉了。


    李青籬這邊,安捷琳娜正哼著小曲跟著他。其實李青籬有些奇怪,這女人一見麵就被他打成兩截,現在反而還更高高興興地粘過來了,她不怕痛的嗎?


    仔細想想還真有可能不怕,畢竟是7歲就被稱為【武聖】的人,一定是經過了極其殘酷的鍛煉才得到的這一副,能和他加速視界的神通權能拚反應速度的肉體。而且看樣子,很可能是這女人發現他很強之後,反而更加高興,覺得撿到寶,於是就粘著蹭著,想找機會腐化他。


    不得不說,李青籬雖然覺得人類都很愚蠢,但他也有這樣想的資本。這一猜確實是八九不離十。隻不過單從理性上來想沒毛病,而人的魅力恰恰就在於,同樣的邏輯,放在不同的人身上,還會和其特有的性格發生反應,從而產生奇妙的變化。


    “我走了,跟人約好了吃晚飯,明天見吧。”李青籬打字。


    “誒好哦。跟什麽人吃飯呀?我能一起去嗎?”安捷琳娜好奇道。


    “哪裏,我隻是要去享受一下庶民們粗茶淡飯的樂趣而已,山形小姐就不用跟我們一起去如此粗鄙之處了。“李青籬滿嘴胡話。


    “我也是庶民呀,我很窮的。都淪落到想去欺負小黑幫斂財了。“安捷琳娜不依不饒。


    “看,校長光著屁股在樓頂上跳舞。“李青籬手一指安捷琳娜身後,露出驚訝的表情張著嘴。


    “誒??哪裏??“安捷琳娜一懵,迴頭看了看,樓頂上啥也沒有。她翻個白眼迴過頭,李青籬果然不見蹤影。


    “嘖嘖,真幼稚的男人。“安捷琳娜輕輕笑了兩聲,拎著長卷也離去了。


    辦公室裏的校長打了個噴嚏,覺得屁股突然有點涼颼颼的。


    李青籬確實和人約好了,今天他要帶禪師去吃烤肉來著。到了公學一看,禪師果然又穿著寬大的衣服站在門口等他了。


    李青籬發現禪師望著天,好像在發呆。於是他開著光學隱身跑過去,在到達禪師身旁的時候解除,故意大聲歎了口氣。


    “唉~~~~~~~~~~“


    光頭嚇了一跳,“哦喲“一聲,迴頭看發現果然是李青籬。


    “……你這個小同學指定有點毛病,為什麽老是嚇貧僧呢……“光頭歎口氣,往校門外走。


    “之前我就想說,禪師你也沒有法號,也不說名字,就讓我們叫你禪師,還老喜歡穿寬大的衣服,該不會是沒有去佛學協會認證,所以沒有僧衣,其實是個野狐禪吧?“李青籬打字飛快,經過這段時間的打字交流甚至打字威脅時光,他現在打字速度一流。


    光頭瞪大眼睛說:


    “你怎麽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麽清白?我前幾天親眼見到你翻著佛經,看著經上畫的僧袍,流口水。“


    光頭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


    “羨慕不是證據……羨慕!……出家人的事,能算眼饞嗎?“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麽”不住於相“,什麽”我空“之類,引得周圍偷聽的清潔大媽都哄笑起來,校門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李青籬又露出仿佛看見校長偷情被抓,被人光著屁股丟出來的嘲諷表情,校長又打了個噴嚏,屁股涼颼颼,他愈發感到莫名其妙。


    光頭又被李青籬的表情嚇了一跳,好嘛,合著不能說話一點兒不影響這位爺挑事兒,他都不用打字了,露個表情出來別人照樣給他氣死。


    “唉……李同學啊,你這麽跳,不好,不好啊……”光頭念聲佛,歎口氣絮絮叨叨。


    “禪師不來指責我殺心太重,勸我放下屠刀嗎?我以為一見麵你就要說這個的。”李青籬好奇。


    “李同學並非修禪之人,既不用持戒,也不用看破”我執“,舍人相我相。既有人殺心已起,站在李同學的角度維護自身,李同學何錯之有?”光頭搖搖頭,答案出乎李青籬意料。


    “哦?禪師修的是小乘嗎?不用渡人的?”李青籬這會倒是驚訝了。


    “就算修的大乘,也從來苦難無門,由人自渡。我隻願助人救人,卻不願說教。”光頭還是搖頭。


    “一心所係,萬般皆苦。可是生而為人,樂是人,苦也是人。若是眾生皆成佛,我佛又有什麽意義呢。”光頭繼續說,李青籬安靜聽著。


    “若是修禪,則我離苦而我佛從來不苦。若不修禪,則我苦而我佛依然不苦。如此一來,修成我佛,需破我執。我執既破,我佛仍是我嗎?”光頭麵有哀色,雙手合十。


    那麽,禪師又為何依然要修呢?李青籬沒問出口,對他來說,自我依然很重要,所以他修不了禪。那對禪師而言呢?


    禪師的自我,對他來說是“我執“嗎?


    “可是禪師,我們現在可是去吃烤肉哦?“李青籬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的光頭,他可沒忘對方其實是個花和尚。


    “咳咳,大家修持方式不同,對貧僧來說這就是化緣啊。既要向貧苦眾生化緣,也要向李同學這種富裕之人化緣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李同學的業障,就入我腹中,我來消受吧,嗬嗬嗬~“光頭擦了擦口水,拉著李青籬快步離去。李青籬露出了猶如看向生活垃圾的眼神,光頭被盯著一頭冷汗,但是美食在前,顧不得許多了。


    光頭吃麵是個邪道,吃烤肉倒是老老實實。可能實在也沒什麽可翻的浪花吧。他是不喜歡太膩的,點了許多的生菜,烤一塊兒肉就卷著吃。光頭比起豬肉更喜歡吃牛肉,點了很多牛護心吃的滿嘴流油。不過明明是烤肉,光頭卻不喜歡蘸醬,而是喜歡打個無菌蛋,牛肉片和豬五花都沾著蛋液吃。看不出來,光頭是個老饕啊。


    “嘖嘖嘖,這家店居然還有迦南的特產,蠻山牛的護心肉不多見啊~“禪師對其中一種肉讚不絕口,看來蠻山牛多汁和筋道的口感深得他心。


    “禪師眼光不錯啊,不過蠻山牛還是要燉啊。牛腱牛尾,牛骨大鍋燜煮,蠻山牛骨子裏的那股蠻勁才能真正化開,骨髓的香氣才能浸入湯汁啊。“李青籬也喜歡吃護心肉,咕噥咕噥嚼著,一隻手打字。


    “唉,李同學不愧是有錢人。能把蠻山牛當家常菜吃,要花不少錢呐。“光頭搖頭歎氣。


    是嗎?原來蠻山牛在帝國賣這麽貴,屠宰場那死胖子,真沒少坑我們啊。李青籬吃著肉,又想起從前在k-337,開著農用機甲趕蠻山牛的日子。


    “禪師不是應該清心寡欲嗎?也羨慕起他人富裕來了?”李青籬打字嘲諷。


    “非也。出家人要隨緣,這一餐由李同學請我,那我就坦然受之。若無人請我,我每日吃吃拉麵喝喝粥,也是很滿足的。”光頭說的頭頭是道,嘴上卻不肯停下。


    這酒肉和尚。李青籬撇撇嘴,又點了一壺燒酒,吃得光頭眉開眼笑,直唿內行。


    李青籬和光頭結賬走了。收銀小姐看到李青籬的付款賬戶,餘額是已隱藏,不由得暗暗咋舌,看著李青籬和他身旁的光頭一臉可惜。


    現在李青籬的個人賬戶聯通整個季家的賬戶,光吃吃喝喝的話花到下輩子也花不完。


    到一星環內去花除外。


    光頭迴員工宿舍了,他確實是沒什麽私產。這一點上他確實沒說謊,他隻是不忌口,自己卻不會主動去享用過於奢華的美食。


    李青籬往反方向走,他的公寓從這裏走的話和禪師是兩個方向。然而,在他經過一條陰暗的小巷時,他隱約聽到小巷裏傳來打罵和哭叫的聲音。


    真的假的?李青籬不敢置信,這到底是他和小巷有緣呢,還是和禪師吃完飯就會固定被上一層,“經過小巷就會遇到需要幫助的小可憐”,的debuff呢?


    李青籬正好飯後消食,悠閑踱著方步走了進去。然而越走近,他的神色卻越發古怪起來。


    哦吼?這不會是撞見誰好事了吧?


    隻見小巷深處牆邊,一男一女正趴在一起。李青籬有點好奇,這看著不太好判斷,不知道到底是被強迫,還是人家小兩口玩情調,結果被自己撞見了。仔細觀察之下,疑點更多,李青籬居然能從這兩人身上感知到一定的擾動力,這居然還是兩個抗爭者。


    嘖,看來這次多管閑事了,還是走吧。李青籬撇撇嘴,轉身就要離去。


    然而,男人卻越發粗暴起來,開始說出一些相當可疑的話。


    “啊,真不錯。你隻要保持這樣就可以了,懂嗎?這樣我就不會揭發你,你可以和你齷齪的小秘密一起,相安無事地活下去。”男人滿意地笑著。


    咦?還是有隱情啊?啊哈,這不就有理由了嗎。


    李青籬獰笑著,他早就想試著驚嚇一下衝刺中的男人,這件事是真的缺德,但是感覺好像很有趣。於是李青籬現形,卻在腳下解放出部分膛火紋路,吸收鞋底接觸地麵發出的腳步聲,收斂擾動力,無聲無息走了過去。衝刺的男人很專心,看來是到了最後關頭了,沒有發現李青籬。


    李青籬走到他側後方,一腳把男人從女人身上踹了下來。


    “哎呦!”男人驚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李青籬突然想到一個滑稽的念頭,該不會我今天不自覺提了那麽多次校長的光屁股,就是因為我晚上真的會見到兩個光屁股吧?


    校長打了第三個噴嚏,屁股又涼颼颼了,他考慮了一下,去上了個廁所。


    “喂!光天化日的幹什麽呢!你這個強奸犯!跟我迴警察局!”李青籬惡意滿滿,換了個兇惡的合成音開了超大音量,嚇得男人一臉懵逼,但是借著月光,李青籬卻看清楚了這張臉,正是之前在公學被刺殺前,邀請過他的那個灰藍色頭發,龍頭結社所屬的男人。


    反應過來的男人感到了一股奇恥大辱,他咬牙切齒漲紅了臉頰,正要發怒,但在月光下,他也看清了李青籬的臉,嚇得一頭冷汗澆滅了全部的衝動,人萎了下來,那啥也萎了下來。


    嗯,確實是會萎下來啊,網上沒騙人嘛。李青籬點點頭,鬼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這個。


    男人飛速反應過來,爬起來穿好褲子,正要說話,但居然是女人反應更快一籌,她提好了褲子攔在男人身前,慌張道:


    “不不不!李同學你誤會了,他是我男朋友,我們隻是一時興起,尋找情調而已。“女人這樣說道,這樣李青籬倒是不好發作,而看著女人的臉龐,他似乎也有些模糊的印象。


    啊!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開學社團招新的時候,來晚了不知道我的事,還試圖招攬我那個憨子嘛!


    得,全是熟人,人家說不定是在玩什麽情調呢。雖然那句話聽起來不像,但這樣李青籬也沒有多管閑事的興趣了。


    “是這樣嗎?“李青籬問那個男人。


    “是的是的,這真的是一場誤會,抱歉抱歉。“男人的姿態放得很低,他賠著笑,生怕這尊殺神再想一出什麽來折騰他。


    李青籬無趣地走了,一對男女在巷子裏驚魂未定,微微喘息著。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肩頭,等到徹底看不見李青籬之後,男人狠狠地捏了一把女人的肩膀,女人痛的輕叫了一聲,卻不敢反抗。


    “唿……走吧。“男人卻沒說什麽,陰沉著臉也向外走去。他是塗山重工的大公子,他老爹除他之外的子嗣全都年歲尚幼,而他也很幸運地不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所以不出意外的話,等他老爹讓位,他就會是得權最多的人,那些弟弟妹妹,就隻能跟著他喝點湯水。


    他迴頭看了看有些躊躇的女人,露出一個憤怒但又嘲諷的笑容。


    “我奉勸你,打消你那些小心思。你覺得,會有人拿正眼去看一個對自己親弟弟動殺念的女人嗎?“


    女人聽到這話,臉色蒼白,站立不穩,坐倒在地。她顫抖著嘴唇,向著男人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怎麽會呢?寶貝,我是你的人。“


    男人嗤笑一聲,轉身離去。他並不是泥菩薩,今天這件事確實是一場奇恥大辱,關鍵關頭被人從女人屁股上踹下來,醜態畢露,猥瑣狼狽,這幾乎讓他恨地發狂。可是即使李青籬已經不再和他麵對麵,單對單,他又敢迴頭調集力量去報仇嗎?多少人才能殺得了李青籬?顯聖階殺得了嗎?兩個顯聖階?熱武器殺得了嗎?遠程?


    按照那個殺神的個性,殺不了他,我必死啊。


    男人驚地一身冷汗,塗氏重工暗地裏,的確有顯聖階殺手儲備,但是那都不是高階顯聖,或者高天賦顯聖。上次連鑄鐵熔河堡的護衛在他手下都活不過一秒,塗氏重工又能有多少把握呢?真的報上去,父親是會同意報複李青籬,還是會一巴掌抽死他呢?


    好不甘啊。


    但是男人突然靈光一閃,按照小道消息,據說後來暴怒的鑄鐵熔河堡真的被攔在無明星外,一個人也進不來,不得不暴跳如雷地去走那看不見成功希望的訴訟流程。我可以不用驚動整個塗氏重工,轉而和他們合作,不是很有希望嗎?


    看起來可行。男人,或者說塗見還,暗暗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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