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磬饒有興致地抬眼,這五日都快發黴了,難得有人要約架。


    “場地選好了?”微生磬狐疑地看了宋練一眼,最近都沒聯係半身,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迴來了,看樣子是將功折過了。


    “迴神女,已經選好了,就在三百裏外的海麵上,”宋練忍氣吞聲地說道,若不是微生磬那個活閻王在這兒他非得跟白子畫魚死網破不可,士可殺不可辱!


    “妖王同意嗎?”微生磬眼中透出些許揶揄來,鳳鳥屬火,到海上打也算一種桎梏。


    “妖王沒意見,”宋練肯定地答道,有魔神在怎麽可能會讓大海妨礙妖王行動?鳥類在天空是無敵狀態,這位神女也不必把話說得太滿。


    死孩子,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微生磬一看宋練那隱隱不服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讓她有一種被挑釁的錯覺。


    她順勢應下,要給那些不服她的人點顏色看看。


    宋練行禮退下,話送到了自然要走,不然非得被這個黑心蓮撕了不可!


    眾人見她應下也不說什麽了,白子畫作為師父當仁不讓要跟她一起應戰,微生磬卻笑著拒絕:“隊友還是認識久的比較靠譜。”


    “你們認識很久了?”霓漫天有點驚訝,她還真相信了微生磬的鬼話以為兩個人就這幾年認識的。


    “唉,我二百多點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當時那家夥被仇人追殺的時候,還是我把人救迴來的呢!”微生磬哼哼了兩聲,“我現在一千二百四十三歲零三個月,你說久不久?”


    “別提了,”左星然有些難堪地捂著眼睛,他就這麽點黑曆史都讓微生磬抖落出來了。


    難得微生磬說了真話,把除了知道真實情況的左星然都給震驚到了。


    東華、夏紫薰等人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這……晚輩變前輩了?


    嚇得摩嚴覺得自己心疾都要出來了,這這這,這歲數也嚇人了吧?合著以前以為她少年老成實際上是人家的閱曆擺在那裏?


    這個騙子!摩嚴很想發點火但是想到對方的修為還是忍了下來,以微生磬的手段確實可以在談笑間取人性命,落在她手裏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子畫顯然還是準備做少了,他沒想到收的“小徒弟”比自己還大了二百多歲,這下是真的抬了位祖宗迴來了。


    “不是,你這……”霓漫天好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多大?”


    “一千二百四十三歲零三個月,”微生磬好心地又給她重複了一遍,她一點都不擔心暴露身份了,反正她還有退路。


    微生磬見這幫人都被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樣子也懶得解釋了,她要出去應戰了,上次跟半身打還沒盡興呢!


    她倒要看看半身帶上的鳳鳥妖王敵不敵得過當年的鳳凰聖女!


    驀地,微生磬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個好玩的主意。


    她想了也就做了,一招手讓左星然附耳過來,嘀嘀咕咕地把自己的計劃安排說給他聽。


    左星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人肚子裏的壞水又憋不住了,饒有興致地附耳去聽。


    “你這人真是,”左星然忍俊不禁,壞到家了。


    微生磬解了身上的配飾隨手桌子上,瓔珞、手鐲、腳鐲被主人隨意地丟到桌案上,仿佛並不知道它們的價值,淩亂中透著一股隨性。


    二人施法換了衣服,都是一身飄逸的白袍,半披發佩白玉簪,手上抱著琴。看上去不是要去打架的,倒像是去表演的。


    “你們這……胡鬧!”摩嚴反應過來後看到二人的打扮直擰眉,穿成這樣方便打架嗎?再說了微生磬的琴藝也就那樣,上去鬥樂必輸無疑。


    二人卻是充耳不聞,隻是相視一笑掀了幔帳往三百裏外的海麵上飛去。


    摩嚴氣惱了一陣後還是跟著白子畫等人一起去觀戰,打不贏就等著丟人吧!


    外麵觀戰的眾仙、妖魔早已知曉雙方的戰局,隻是雙方都未動自然也沒動,這會兒見到人出來可不就有好戲看了?


    妖魔二界那邊,魔神靈樞和妖王虞箏見對方動了也帶著手下浩浩蕩蕩地往三百裏外的海麵上飛,他們對明光殿那次還心有不忿呢!


    他們主上這麽英明神武、法力高強怎麽可能跟長留那個神女打成平手呢?今日一戰勢必要一雪前恥!


    經過魔神靈樞的魔鬼統治下原本渙散的妖魔已經對她心服口服了,一個個恨不得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仙界這裏也是除了仙劍大會正在比試的弟子和主持大局的長老外都浩浩蕩蕩地往四人要比試的地方飛,勢必要去湊一趟熱鬧。


    沒有賽事的弟子也按耐不住,紛紛禦劍跟上長輩們,他們當初沒趕上明光殿的熱鬧,今日既然都打到家門口了,這熱鬧是不湊都不行了。


    家裏有長輩觀過那次比試的弟子自然也想看現場,轉述的哪有現場來得刺激?


    “呦,這麽多人,”微生磬抱著琴站在海麵上仰頭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熱鬧果然是人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像不像論道會?”左星然眉眼含笑,桃花眼裏含著一汪清泉,比腳下的海水還要澄澈。


    “嗯,”微生磬點點頭,抬手給匆匆趕來的雲萱腳下開了朵蓮花讓她能安心看比試,並投給了對方一個安心的眼神。


    “師父,注意安全,”雲萱蹙著眉給微生磬傳音,她沒有賽事的時候都在絕情殿裏恢複法力,剛剛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行,”微生磬應道,隨後又調侃她,“好啦,別擔心了,看看都變成皺眉小兔子了。”


    上空的雲萱氣結,這人真是,現在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師父!您就不能學學師祖嗎?


    她轉頭看到沉穩如昔的白子畫頓時氣散了,還是師祖穩重一點。


    上空飛下來發起挑戰的魔神和妖王二人,二人皆是一副幹練的打扮,靈樞的黑色大波浪也高高紮在頭頂,隨風飄蕩像是腳下的海浪一般。


    妖王虞箏隨著血脈進化已經有些脫胎換骨了,原本的怯懦之氣散去了些,多了些不可言說地貴氣,淺金色的外褂在他身上也不見累贅,有幾分相得益彰的味道。


    微生磬見人齊了便一腳往水麵一點,頓時海水急切的蕩漾起來,海麵下浮出了一塊巨大的石台。


    腳下突然燃起火焰來,石台上的水一下子就被火烤幹,比試台也準備好了。


    魔神帶著妖王虞箏往石台的北側走,微生磬則和左星然一起往南側去,四人隔開了大約六尺後紛紛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來準備迎戰。


    “蜀山左璿璣前來應戰!”左星然按照論道會的規矩報名號,手裏抱著他的本命法器“引渡”,青色的風係靈力自靈魂裏逸散出來,整個人像是雲端下來的仙人。


    “長留微生少儀前來應戰!”微生磬往前一步也開始報名號,真好啊,左星然已經放下過去了。


    一旁的左星然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複了認真,看著對麵的魔神和妖王二人,隨時準備應戰。


    “魔神靈樞!”、“妖王虞箏!”二人也意思意思地報了名號,一個拎著重錘、一個提著長槍麵色凜然地看著對麵。


    雙方像是達成了共識,話音落下立即開始了比試。


    左星然一馬當先,從琴裏抽出一把長劍來,琴則化作煙霧飄散,竟是琴中劍!


    微生磬則快速後撤開始彈琴,一手按弦一手撥琴,琴聲泠泠,是一曲《陽關三疊》。


    上方觀戰的眾仙和妖魔都差點驚掉了下巴,竟然是迷惑對手的手段!


    卑鄙無恥!妖魔界這邊都在心裏罵了一句,仙界中人果然狡猾!


    仙界這邊氣氛則很熱鬧,看著對方吃癟的樣子很是高興。


    底下的魔神和妖王也不是吃素的,雖然預判有誤也不耽誤他們攻擊。


    靈樞拎著重錘就跟左星然的長劍九曜硬碰硬,虞箏也提著長槍往後方的微生磬攻擊。


    左星然可是棄樂修劍的狠人,他的劍道可是與樂道境界齊名的,可謂是樂劍雙絕。


    尤其是到了浮屠山神戰後,仙魔天驕大能隕落的隕落,飛升的飛升,整個滄溟戰力最高的就是他。


    即便是對上了神隻他也絲毫不怵,劍修該有的沉穩內斂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自己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左星然每一劍都出的很穩,這個人像是大海般難以捉摸,嶽峙淵渟不外如是。


    靈樞這邊則是血液沸騰,手下出招也越來越狠,錘麵擦到劍身上濺出火花來,可見戰況激烈。


    即便這樣左星然也絲毫未退,依舊是提著長劍與她硬碰硬,像是一座不可崩塌的高山。


    靈樞不服輸,給了左星然一記重擊後趁著人還沒反應過來立刻將手裏的重錘變小,一把擲了出去。


    小錘立刻變成了大錘,上麵附著的黑暗、欲望、貪嗔癡三毒張牙舞爪地往左星然撲去,宛如一隻巨獸。


    左星然見狀立刻收劍換琴,引渡琴聲響起,風係靈力裹挾著重錘調轉方向往靈樞砸去。


    靈樞臉色鐵青,高高躍起躲開了重錘,石台被砸出來一個很大的深坑。


    坑裏立刻出現無數道黑影往左星然撲去,天色立刻暗了下來,修為再高也無法在黑暗裏看清。


    左星然臉色難看了一個度,手心裏的紅蓮業火也無法驅散黑暗。


    琴立刻化劍,蓄力朝著前方一砍,前麵卻是碰到了一層障壁。


    黑暗化作了利刃,從四麵八方同時往左星然所在的地方攻擊,他躲閃不及隻好不停地揮劍抵擋攻擊。


    障壁外,靈樞看著已經被黑暗力量裹成一個大球的左星然冷笑一聲,加大了裏麵的攻擊力度。


    另一邊,微生磬哀哀切切的琴聲阻擋著妖王虞箏的行動,看著人畜無害的模樣卻以一個強硬的姿態將虞箏堵在三尺開外寸步難行。


    《陽關三疊》在她的手下的琴弦裏流瀉而出:


    一疊,長亭柳依依,傷懷傷懷,祖道送我故人,相別十裏亭。情最深,情最深,情意最深,不忍分,不忍分。


    二疊,咫尺千裏,未飲心已先醉,此恨有誰知。哀可憐,哀可憐,哀哀可憐,不忍離,不忍離。


    三疊,對酌此香醪,香醪有限,此恨無窮無窮。情最殷,情最殷,情意最殷,奚忍分,奚忍分。


    沉鬱的琴聲傳達著樂師的不舍,感情一疊比一疊要濃厚,宛如地下的根係一般,看不到全貌卻在不斷地往下蔓延。


    情感在最深厚的時候卻戛然而止,隻餘下琴音嫋嫋、情思綿綿,悵然若失。


    哀而不傷?上方觀戰的白子畫眼神複雜,沒想到她竟能悟到如此地步,總以為她琴藝不足沒想到在心境上卻悄悄甩了人一大截。


    虞箏無法前進又被她牽著鼻子走,腳下立刻燃起鳳凰真火來,背後一隻巨大的鳳鳥往微生磬的方向飛來,凡事所到之處立刻燃起熊熊大火來。


    火光衝天,熾熱的溫度即便是神隻也要避其鋒芒。


    虞箏站在火光裏宛如火神降臨一般,鳳眸裏噴出金色火焰來,雙臂上浮現出金色的羽毛來,赤色的火焰噴了足足三尺高。


    微生磬急忙收了琴,不玩了,雙手合十,手心裏飄出雪花沫子來。


    雪花以她的身體為圓心立刻擴大,形成了暴風雪將鳳凰真火給擋了迴去。


    雪越下越大,石台上很快堆滿了雪,雪花落到的地方又立刻結上了冰,冰與火互不相讓地對抗著。


    虞箏操縱著鳳凰真火與微生磬對抗著,長槍也在這時終於發揮了作用,挑、刺、劈,不斷朝著微生磬發起攻擊,火焰不斷幹擾著她。


    “有點意思,”微生磬低頭一笑,單手一捏,身前用來擋住虞箏攻擊的冰牆立刻爆炸,地上的雪堆也立刻崩塌往虞箏的身體攻擊。


    她及時抽劍與虞箏打起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虞箏根本反應不過來,隻能不停地揮舞著長槍將人逼退,根本傷不到對方!


    “弟弟,姐姐教你用槍,”微生磬微微一笑,手裏的長相憶化作一條長鞭將他手裏的長槍給勾走了,還反手抽了他一鞭。


    虞箏此刻卻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抬手做了一個下落的動作,頭頂立刻響起一聲嘹亮的鳳鳴。


    一隻金燦燦的鳳鳥往地下俯衝,尾翎後帶著無數火球從天而降,像是三足金烏降臨人間,灼熱的氣息極具壓迫感,海麵都被這股灼熱的溫度燒沸騰了。


    海麵不斷升起水蒸氣來,咕嘟咕嘟地冒著白色的大水泡,魚類早就跑遠了,連石台都快要被火焰燒化了。


    灼熱、耀眼、破壞力極強,這才是真正的鳳凰真火!


    微生磬看著天上那隻朝她衝來的鳳凰不慌不忙地開始結印,總不能站著找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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