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為期十日的仙劍大會很快就過了一半。


    這五日微生磬除了追著雲萱的賽事看就是帶著左星然和霓漫天泡在坐觀峰的火山口一帶,白子畫第一個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第六日趁著人還沒出門的時候把人堵在了寢殿門口。


    寢殿門口,微生磬一身常服也掩不住周身的氣度,她一臉詫異地看著堵在門口的白子畫,不知道對方在抽什麽風。


    白子畫二話不說拉著她就進入內室,結界也隨著將整個寢殿都籠罩在內,腰間的掌門宮羽被走路帶來的風吹偏了,流水一般的衣擺也隨之激蕩起波浪來。


    他二話不說扣上微生磬的脈門,白皙的指節按在對方的脈搏處。


    微生磬奇怪地抬眼,“還不是這些毛病,”奇了怪了,她最近也沒發瘋啊。


    她此刻坐在床頭,那張為了撐門麵特意精心描繪的臉又變成了慣常的死人臉,嘴唇緊緊地抿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爽的氣息。


    “你這幾日為何總是待在火山口附近?”白子畫一臉嚴肅地問道,好一副無情無義的模樣,叫人望之生畏。


    “冷啊,”微生磬答道,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好好說話!”白子畫叱道,他看不得微生磬這一副萬般事物都不入眼的模樣,這樣的她太讓人害怕,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迴長留前去原師門的洗劍池走了一趟,那裏是曆代弟子隕落後佩劍的歸宿,陰寒氣比較重,”微生磬垂著眼解釋道,要不是為了撈長相思她至於下洗劍池嗎?


    “你本就體質陰寒如何去得?”白子畫努力抑製住自己心頭的怒火,他算是看出來了,微生磬這人吃軟不吃硬,態度不好的人她的態度也不會好。


    “為了撈一把劍,”微生磬偏過眼,落在白子畫眼裏就是心虛的表現,頓時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一把劍而已,何故要以損傷自己的身體為代價?”白子畫歎息道,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頭頂,靈力進入了她的身體裏,為她驅趕陰寒之氣。


    “跟長相憶是雙子劍,亦是我師玉玄子尊者的副劍之一,”微生磬抬起頭來,雖然被討厭的人用過有點膈應,但不妨礙長相思是把好劍。


    “雙子劍?”白子畫疑惑了一瞬後果斷住嘴,他怕在微生磬嘴裏再問出那些痛苦的過去來,這樣又何嚐不是在揭她的傷疤呢?


    “嗯,同一份材料、同一個鑄造爐裏出來的,”微生磬合上眼,昨晚太興奮都沒睡好,沾了床就想睡覺。


    白子畫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柔聲道:“好好休息吧,雲萱那裏為師幫你看著。”


    微生磬打了個哈欠,搖搖頭,“不行,這是態度問題,到了賽場上也能抽空補眠。今日萱萱還有一場比試,”她此刻困得眼中都是淚意,眼角的淚水都洇濕了妝,語氣依舊是堅決的。


    “罷了,走吧,”白子畫默默搖頭,隨手抽了一張手帕小心為她擦拭。


    “是不是花了?”微生磬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她就這麽點天賦,防水的化妝品真的弄不來。


    因為是剛化好沒多久,她也沒急著用術法保持,這才花了一小塊地方。


    “一點點,沒關係,很漂亮,”白子畫難得說這種哄人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窘迫,讓微生磬有一種欺負老實人的錯覺。


    “算了,不補了,卸了吧,”微生磬心思多變,一下又看臉上的妝不爽了,她的“正常狀態”已經維持五日了,實在是裝不下去了。


    一道清潔術將臉上的妝容卸得幹幹淨淨,那張因為化妝得顯得豔麗的臉頓時變得冷冽下來,整個人像是寒山春霧一般。


    “走吧,”微生磬扶了扶發髻上插著的兩根蚌殼簪子,似玉又透著七彩的材質顯得神秘。


    待二人到了海上的比賽場地後不出意外地成為了焦點,隻是他們二人臉上的表情一個賽一個的冷淡這才稍微減少了些。


    法壇上的摩嚴和笙蕭默則是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二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沒有那麽僵了。


    摩嚴一臉欣慰,感情上他偏向白子畫這個師弟,但考慮實際他也要以微生磬的喜惡來做事。


    此次二人鬧了這一通,他是又心疼師弟又擔心微生磬這霹靂火脾氣,夾在兩頭為難不已,這迴有了冰釋的跡象可不得抓緊?


    隻是多說多錯,他也不置喙些什麽,隻說還有幾場到雲萱。


    見她眉間掩不住的困倦之色又勸她去休息,等到了雲萱的賽事時遣弟子去通知她,態度之殷切堪比微生磬親爹。


    “吃一個,”一旁的左星然遞了個綠色的小果子給微生磬,嘴角微微上揚,桃花眼裏都是狡黠。


    微生磬神色懨懨,看也不看就接了過來,一口咬下去酸味立刻把瞌睡給衝跑了。


    這是,李子?還是青的,左星然真是個好人啊!


    微生磬簡直都要流淚了,天曉得在這個世界吃青李子有多小眾!


    “親爹呀,”微生磬又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我怕催出來的果子不好吃就沒敢弄,你去了多南的地方摘迴來的?”


    “當然是交州,我差點都要到南海去了,”左星然說著又給了她一兜青李子,裝的這麽辛苦還是來點愛吃的犒勞一下吧。


    微生磬這人簡直奇怪至極,這種酸的倒牙的東西竟然頗受其青睞,每當這種時候總要弄一筐來吃,生生把嘴吃破皮才止住。


    “好幸福哦,”微生磬笑嘻嘻地又複活了,“感謝左上仙傾情贈送。”


    “你就貧吧,”左星然白了她一眼,上次的入魔意外微生磬可幫了他大忙,幫他徹底解決了這身討厭的血脈之力。


    據他師父清晏長老說微生磬可是用了自己的血來給他布陣護法,尋常修士以血為引都是自毀前途的舉動,微生磬這人已經成神了這麽久估計更耗費心力。


    既承了她的情也合該對她好些,不然也太忘恩負義了些,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了,可以說他未來成神的階梯是微生磬親手鑄造的。


    “嘶!好酸!”霓漫天苦著一張臉,那張豔若桃李的臉都微微扭曲了,手裏還捏著一個咬了一口的青李子。


    她那一口下去覺得牙都軟了,微生磬到底是怎麽吃下去的?她狐疑地看著微生磬。


    “嗜酸,”微生磬忍著笑給她找糖吃,“這個酸度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霓漫天吃了糖,嘴裏的酸味總算蓋了下去,“你到底是哪裏人?怎麽這麽能吃酸?”


    “南地呀,準確點的話大概是交州一帶,”微生磬仔細對照著自己腦海裏的地圖估計了一遍,說了個大地名。


    小地名她確實不知道故稱是什麽,萬一故稱的後世稱謂不一樣她上哪兒給霓漫天找出地方來?


    “交州?好遠啊,”霓漫天皺了皺眉,這時候的交州確實人煙稀少,也不怪她會有此一說。


    “難怪,我看你有幾分異族的模樣,”笙蕭默仔細看了看微生磬的眉眼,確實同其他人有些許不同。


    “我的族譜有點複雜,南南北北的都有,難免長得奇怪一點,”微生磬摸了摸自己的臉。


    生在南方的人有一部分是北人南遷,她的祖先為了生存遷徙自然免不了與少數民族融合,她身上隻是有比較明顯的民族融合特征罷了。


    “不奇怪,”白子畫這時插了一句,“很特別,”他的眼神很專注,似乎是怕她因此而自卑。


    還沒等微生磬說點什麽,魔神靈樞身邊的左護法宋練就飛上來對著她行了一禮,說魔神和妖王邀她打一場,叫她帶個人一起上。


    摩嚴一聽立刻炸了,“放肆!我長留弟子是你想挑戰就能挑戰的嗎?”


    “魔神此舉不怕自取其辱嗎?”白子畫用最冷淡的臉孔說著最毒舌的話,把前來傳達的宋練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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