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馬特從睡夢中醒來,對於大多數神經衰弱的患者來說,這是一天中狀態最糟糕的時候。


    從小馬特都對這樣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直到讀了克萊爾威克斯的作品,他說人們之所以會在清晨感到狀態糟糕,是因為不僅僅要麵對新的一天,更令人失望的是,還無法實現前一晚的預期。


    這種情況都是因為患者在一天結束的時候,有時會感覺自己已經好了,以至於他們到了晚上便會以為自己真的開始恢複了。於是他們滿懷欣喜與憧憬的上了床,不料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卻發現前一天的進步似乎隻是個夢而已。


    馬特自知自己在母親心中,沒有進步。他沒辦法真心做到與上官風“同流合汙”。在幾個月前,他雖然跟上官風往來不密切,但是因為沒有對比,所以也沒有傷害。


    但是近期喬宇晨的到來,讓馬心晨對馬特極為不滿。


    她說他不上進,不懂得爭取各方勢力。畢竟,喬宇晨珠玉在前,才來了綾諾僅僅兩周,就跟上官風稱兄道弟,倆人還一起去按摩場所。


    馬心晨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小喬太會搶風頭,再這麽下去,眾人恐怕倒戈到他那邊去了。要知道,他伯伯可是綾諾集團的二股東啊,我以前隻顧著盯瑤瑤這邊,怎麽把他給忘了呢。”


    馬特沒有說話。彪叔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馬特,你該長大了。”


    這句話,讓馬特有應激反應,他什麽都沒說,就跑去衛生間去了。從小到大,他總是聽到母親在旁邊跟他嘮叨:“你要是長大就好了”“你快點長大,我們就不受苦了。”“媽都是在為你長大謀劃。”“你長大了,看瑤瑤還敢不敢那麽囂張。”


    似乎長大是靈丹妙藥,可以解決世間萬物的一切。


    馬特記得,小時候,母親這邊的親戚,在家庭聚會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對你視若己出,她痛徹心扉地說道:“你爸還有一個家庭,你知道嗎?”


    總之,看似好像是在關心你,但這種“被關切的時刻”卻總是讓人感到不適。


    馬特那時沒有想明白為什麽。長大了,長大有一個好處,就是曾經的迷霧都抽絲剝繭地化開,懂得了人性。


    那個親戚,純粹就是想看他慌亂無措甚至淚流滿麵的畫麵,隻有這樣,才能在他破敗的人生中體會到操縱他人的成就感。


    所以馬特不明白,母親為何願意跟這些親戚來往,為何總是笑臉相迎,明明他們在背後對她嘲諷,但她還是給這些親戚錢財,資源,隻為得到一個“善良、孝順”好女人的名號。


    馬特痛苦地穿好衣服,去了綾諾公司。在路上,他遇到程清逸,隻有看到她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真實和純粹。


    馬特擠出一個笑臉,說道:“程姐,早啊。”


    “喂,我跟你說個創意哦。”程清逸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道:“我們騰挪一樓投資鋪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嘛,接下來就是去談一些重奢店和主力店了,這類工作起碼要談半年左右,但一樓臨街的空鋪空在那裏,可怎麽辦?”


    馬特用手按摩太陽穴,打著哈欠說道:“程姐,還沒到上班時間,你就開始談工作。”


    “我興奮啊。”程清逸激動地說:“我是在昨晚得到的靈感的。羅蘭家紡的羅總想要在近期在咱們綾諾辦個畫展,這就剛好將咱們的這些空鋪利用上了。”


    馬特看著這個女人,她說工作的時候總是那麽神采奕奕,他也隨之心情好起來了。


    “這個畫展為期十天,那畫展結束了,這些空鋪空在那裏多難看啊?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半年的時間,去談別的展覽。比如說科技展啊,動漫展啊,服裝展啊。”


    程清逸停頓了一下,用小手捶了捶馬特的胳膊,道:“你再補充一些。”


    “電影展。”馬特脫口而出。


    “完全可以。”程清逸覺得這很有可行性計劃,她還沒來得及多想,馬特就跟了一句:“咱們商場不是規劃了影院嘛,這也算是提前為影院積攢電影發燒友。哦,對了,程姐,影院準備什麽時候入駐啊?”


    提到影院,就不得不想起顧念奇。


    程清逸沉默,馬特想到她剛失戀,於是趕緊閉口了。


    到了公司,程清逸跟喬宇晨匯報了羅南山的想法,喬宇晨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他看著程清逸,說:“想不到,你還蠻有愛心的。”


    “這並沒有什麽。”程清逸低頭說道。


    喬宇晨轉著萬寶龍的鋼筆,琢磨了一下,說道:“你陪我一會兒去見我伯伯。”


    程清逸早就聽說了喬宇晨的伯伯是綾諾集團的二股東,她點點頭,趕緊去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個黑色筆記本,也許一會兒開會要記錄些什麽呢。


    到了“墨空間”,程清逸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兒熟悉的聲音,她愣了愣,跟隨喬宇晨的腳步,走了進來。


    隻見顧念奇畢恭畢敬地跟著一個中年男人聊天,程清逸有些吃驚,他一直以為喬宇晨的伯伯是個老者,但沒想到這麽年輕。原來他們隻是差了輩分,但年齡卻相差不大。


    喬威廉看到侄子來了,示意喬宇晨坐下,他對程清逸微笑點頭,然後指了指旁邊的顧念奇說道:“你們都熱愛電影,不如你倆聊聊。”


    顧念奇明白,想拿喬威廉的投資,就需要好好表現,他將自己儲存的知識點好好發揮了一遍,誰知喬宇晨總跟他唱反調,不斷論證他的觀點的錯誤。


    顧念奇氣急敗壞,但又無法當麵發作,他的臉憋的通紅,程清逸還是第一次見到顧念奇這種狼狽的模樣。


    中途,程清逸去上洗手間,顧念奇跟了上來,他第一句話就是:“你故意讓這個男人給我難堪?”


    程清逸睜大眼睛看著顧念奇,男人顧不得體麵,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次投資對我很重要?你有別的男人撐腰,就了不起啊。”


    身後,喬宇晨笑盈盈地叫了程清逸一聲,他將手搭在程清逸的肩膀上,道:“怎麽能這樣對待女人呢,顧先生?我挺心疼她的,我先帶走她嘍。”


    “隨你便。你帶走的不是我的女人,而是我的煩惱。”顧念奇無所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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