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逸大吃一驚,看向自己的哥哥,問:“你不再覺得我沒結婚,丟人啦?”


    “其實以前我也是跟隨世俗大眾的想法,認為你結婚就是最好的出路。”程功搖頭晃腦地說道:“但後來需要用到社會資源、人脈的時候,我才明白,像我們這種工人家庭出身的小孩,如果沒有基因突變的話,基本一輩子都完了。”


    嫂子聽到這裏,連忙捂著程功的嘴,讓他不要再說了。


    但程功撥開老婆的手,醉醺醺地說道:“咱爸一輩子都是打工人,在他那個崗位上連一個領導都沒混上,身上沒有權力,也就沒有利益交換的契機,於是那些跟咱爸有聯係的朋友,都隻是弱連接,所以咱家可以說,沒有什麽社會資源。”


    程清逸不認同,她說道:“照你這樣說,隻有商人才能有資源人脈了?可是我覺得做朋友也可以拿興趣當橋梁連接的。”


    “你小時候,上過任何興趣班嗎?”哥哥反問道:“咱們家就是打工人的收入,沒有多餘的閑錢去培養你。甚至在基礎教育方麵,都無法給你提供課外輔導。所以你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學習成績也就一般。你沒有更多的視野和眼界看到外麵的世界。而你的同學們卻在各種輔導班、興趣班裏發掘自己的潛力。”


    程清逸沉默了,她確實沒有上過任何課外輔導班。


    “所以哥哥認為,你作為女孩子,還算有一個優勢,就是嫁人。因為你無法靠讀書獲得階層躍升,你的學曆、家庭背景,也讓你無法獲得好的工作,擁有高薪,所以哥哥一直認為,你隻有嫁人,才是唯一出路。”


    程功分析著,程母聽到兒子在規訓女兒嫁人,立刻湊過來說道:“可是這孩子不聽話啊,青春一去不複返,她自己非要把自己往火坑上走,沒苦硬吃。”


    程功白了母親一眼,道:“但我現在認為,幸虧妹妹沒有走嫁人這個路線。要知道,她這種長相、家庭背景、工作收入,是無法在婚姻這個弱肉強食的森林裏碰到良人的。妹妹以前性格軟弱,總是對男人妥協,忍讓,所以她才那麽受渣男喜歡。”


    程清逸愣住,嫂子趕緊削了個蘋果,遞給她吃。


    程清逸是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談過幾段戀愛,那時哥哥總說她的爛桃花太多了,以至於將她自己耽誤了。但她那時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何吸引渣男,那些男人為何那麽肆無忌憚地出軌,而她沒有任何手段,隻能選擇逃離,然後讓自己憋出內傷。


    因為每談一段戀愛,她都會元氣大傷,躲迴樹洞療養許久,所以導致她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談一段戀愛用了一年時間,分手療傷需要用三四年時間,幾段戀情過後,也就蹉跎到了三十多歲了。


    程父聽不下去,說:“女孩子性格溫柔,賢良淑德,就是好女孩,你妹妹以前很好的,隻是近年來脾氣變得古怪,讓我擔心不已。”


    程功迴懟道:“程清逸那時就是太乖了。渣男最喜歡半清醒的女人。看似要求獨立,實則內心傳統。她們讀了一些書,臉皮薄,不願花男人的錢,實行約會aa製,既然雙方在經濟上沒有牽扯,那按理說在行為上也要遵循平等啊。可是她們內心太乖,太不敢反抗了,於是男人一步步試探底線,直到讓她自己再也受不了。”


    嫂子在一旁瞟了一眼這個妹妹,忍不住在內心吐槽:這不就是冷臉洗內褲的典型嘛。


    “底層女人敢於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用最原始的手段去篩選男人。她們理所當然地享受男人在經濟上的付出。既然要求女性做家務,聽男人的話,那麽就必須拿錢迴來。”


    程攻瞟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她們都是全職主婦,但都掌握著家裏的財政大權。她們是任勞任怨地幹家務,帶孩子,但她們心理上也很平衡,因為這一切是有交換的。


    “上層女人要麽是有原生家庭給的底氣,要麽是自己狠心拚殺出一條血路。她們太懂得人性規則,所以她們可以付出經濟,但那些男人也需付出相應的東西進行等價交換。”


    程清逸看著自己的哥哥,他一身酒氣,卻可真是酒醉吐真言。程清逸一下子對自己過往的情感遭遇透徹了。


    她這種“半清醒”女人,是在感情裏最吃虧的。也是當今流行詞語“大血包”。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已經定型,再讓自己跟男人要權利,義務,她也無法拉下那個臉。就像之前在辦詩朗誦活動期間,她跟顧念奇的博弈交鋒。


    她能做的,隻有讓自己勞累,醫院和公司兩頭跑,進一步的壓榨自己。


    “妹妹的性格改不了,所以嫁人對她來說,不一定是好的出路。她現在沒有結婚,沒有孩子,反而有人生的可能性。如果讓自己健健康康的,生命的長度足夠長,那麽隻要一直在職場,不下牌桌,她就有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確實如此,不像我,有了孩子,無法再那麽自由瀟灑了。”嫂子不知怎的,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她開始悲傷春秋,哭哭啼啼,程功本來暈乎乎的,看到老婆的眼淚,立刻清醒了一半。


    看到哥哥慣性地跑去安慰嫂子,程清逸無奈地搖搖頭,進了自己的房間。哥哥這輩子都被嫂子的眼淚拿捏,這是嫂子的手段,而哥哥也很吃這一套。


    程清逸關上房門,看著馬特送的那個有著嫦娥的燈籠,閃爍著溫和的光芒。


    嫦娥對後羿來說,是一個讓他一輩子難以忘懷的女人,因為她敢於不把他當一迴事兒,敢於去與男人爭取利益。


    嫦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所以她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廣寒宮。


    程清逸給馬特發了個信息,感謝他對哥哥的幫忙,馬特隻迴複了四個字:舉手之勞。


    程清逸不再迴信息,她實在欠他太多,不知如何報答,手機安靜了好一會兒,馬特又發來信息,他說道:我明天去雨崩,你想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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