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綾之瑤看向程清逸,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幼稚極了,但她又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難得極了。


    這年頭,內心留有純白和底線,不為金錢折腰的人,不多了。


    綾之瑤莫名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她歎口氣,說道:“程經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當然對司雨的事件感到痛心,我也是女人,知道女人在職場中的不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公司是一台機器,有它的組織運轉,老韓是機器中間的部分,突然將他拆除,是會有損機器的啊。”


    程清逸明白自己有些為難綾之瑤,女總裁有個人立場,但她更代表公司,她有她的使命,她需要從公司的角度去考慮發展,這是她的責任。


    程清逸喝了口咖啡,歎道:“綾總,很抱歉,剛剛是我情緒激動了。”


    “其實,我很欣賞你。”綾之瑤翹起二郎腿,她將雙手搭在椅子上,看起來很隨意,她淡淡地說道:“你很正義,願意為女性出頭,這很難得,更難得的是,你敢來找我伸張正義,這簡直是職場大忌。”


    綾之瑤瞟了一眼程清逸,她看到女員工的臉唰地一下紅了。綾之瑤放下二郎腿,她俯身向前,直盯著程清逸:“雖然愚蠢,但很勇敢。而我建議,你可以更勇敢一些。”


    “綾總,我聽不明白。”程清逸疑惑地看向綾之瑤。


    “你有沒有想過,取代韓長林,成為綾諾商業的副總?”綾之瑤很直率,她拋出橄欖枝。


    “綾總,作為職場人,第一目標自然是升職加薪,可是,要我連跨兩級,我不敢想啊。”程清逸覺得自己連總監都沒當過,又怎敢當副總經理呢。


    “你取代韓長林,成為女性領導者,你的女員工不再擔憂騷擾問題,而韓長林的倒台也能真正的打擊到他,他之所以敢騷擾女性,是因為他不尊重女性,但當他成為女性的手下敗將,他的自戀會真正的被擊垮。”綾之瑤幽幽地說。


    程清逸沉默,她是有些心動了。不僅僅為了升職加薪,更為了心中的那一點點清高。


    “我會幫你。”綾之瑤斬釘截鐵地說。


    下班迴家的時候,程清逸還覺得走路有些飄飄的,剛剛與綾之瑤的對話,讓她的職業生涯似乎發現了新的可能,她好像無意間有了靠山。


    可是,綾之瑤為什麽要幫她呢?是因為她被程清逸感動?是因為女人幫助女人?程清逸來不及多想,她隻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要倍加努力,不僅僅要在工作上做出成績,還要緊盯韓長林的動態,抓住他的工作漏洞。


    七月末,家庭聚餐。綾懷穀剛從北京出差迴來,就命令司機將車開向二夫人的住所。


    馬心晨住在一個中高檔小區裏,這裏的房齡已有十五年了,每當綾懷穀建議換房的時候,馬心晨總是溫柔勸阻,她說她念舊,這個房子是綾懷穀生意翻盤後,買給她的第一套房產,這是有紀念意義的禮物,不能換。


    綾懷穀總是被女人的善良感動。她是多麽不貪婪的女人啊。綾懷穀一想到馬心晨,臉上就浮現出笑容,司機將車穩穩停到多層樓房門口,綾懷穀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等待,可以直接離開了。


    每到月末,他都會給自己放一天假。這天隻陪家人,不務公事。


    馬心晨看到綾懷穀開門進屋,便立刻迎了過去,她笑盈盈地接過公文包,手機,然後彎腰將拖鞋準備好。


    綾懷穀鼻子抽動,不禁感歎道:“就是這熟悉的味道,我夫人的手藝可比外麵的大廚厲害多了。”


    馬心晨扭捏地拍了一下男人,她笑道:“就會取笑我。”綾懷穀很喜歡這種小女人的姿態,他一下子抱起馬心晨,朝她的臉蛋上狠狠地一吻。


    也是在這個時候,馬特拿鑰匙開門,他看到這一幕,立刻哇哇大叫:“哎呀媽呀,你倆多大年紀了,還這麽膩歪。”


    馬心晨趕緊從綾懷穀的懷裏掙脫出來,她立刻露出慈母笑容,說道:“馬特,你累不累,今天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鬆鼠鱖魚。”


    一家三口洗手吃飯,飯桌前是其樂融融的畫麵。馬特盛了兩碗米飯,他望著父母恩愛夾菜的模樣,忍不住心想:綾之瑤母女跟父親也是這麽和睦相處嗎?


    這個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裏縈繞了許久,小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直到有同學問道:“馬特,你爸爸叫馬什麽?”


    馬特愣了,他知道爸爸姓綾。他從未想過自己為何與父親的姓氏不同。等到長大一點,他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


    於是,再看到一家三口溫馨和諧的場景時,他總忍不住會想,自己是不是偷了另一個小孩的幸福?男人真的可以愛上多個女人嗎?如果父親也愛他的妻子,也給予他的妻兒幸福,那他對母親的感情又是什麽?


    馬特隻覺得男女情感複雜,久而久之,他開始逃避情感,他也不想結婚,不想生子,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陷入這種複雜之中。


    吃飯檔口,綾懷穀提到公司即將舉辦年會的事情,他忍不住感歎道:“本來是想全權交給瑤瑤的,但她做事太激進了,我不放心。之前商戶跳樓鬧事,她過於武斷導致商戶有意見,要不是上官風出麵處理協調,還不知會鬧成什麽樣子。”


    馬特明白父親所指的事情,他有些為姐姐鳴屈。


    “這不能怪瑤瑤,瑤瑤也是沒有經驗嘛。”母親看似在為綾之瑤說話,實則貶低了她的能力。


    “這不是經驗不經驗的問題,這是處理方式的慣性問題。”果然,綾懷穀對綾之瑤更加不滿,他接著說道:“你們知道嗎?她居然想開除老韓。要知道,老韓可是第一批進公司,跟了我二十年的老部下。”


    “為了什麽事,要這麽大動幹戈?”馬心晨摘了幾顆葡萄,喂到綾懷穀嘴裏。


    “就是綾諾商業一個小前台勾引老韓,老韓一時沒忍住,嘴上調戲了幾句,結果這小姑娘就不依不饒的鬧到公司。你說這都什麽事啊,現在的小姑娘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老韓跟著我,見識了多少美女,這滿大街的姑娘多的是,能真的對她騷擾?還不是過過男人的嘴癮。”


    綾懷穀嫌棄地說道,馬心晨聽了,立刻附和道:“這女人呐,最大的智慧就是認清自己。小姑娘是太不懂事了。”


    綾懷穀點點頭,很滿意馬心晨的識趣,他歎口氣道:“瑤瑤居然把這件事上升到公司價值觀的高度,說留著老韓這樣的敗類遲早會拖垮公司,要不是上官風跑來勸我,我當場都想讓瑤瑤下台。”


    “不至於,不至於。”馬心晨撫摸著綾懷穀的胸口,安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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