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將程清逸送到醫院,經過掛號鑒定,程清逸的腳踝粉碎性骨折。米雪感慨道:“你可以請病假了。”


    “不行,不能請。”程清逸忍耐著疼痛,說道。其實她的內心潛台詞是:不敢請。


    “你可真是個工作狂。”米雪無奈地搖搖頭。米雪跟程清逸的相識,是在一次行業聚會上,米雪是一家服裝代理品牌的選址拓展方,屬於行業內的乙方,程清逸作為物業甲方,是需要積累大量品牌資源的,於是難免應酬極多。


    在見到米雪的那一刻,程清逸明白了“商業地產第一美女”的稱謂的厲害之處。記得大美女明星關之琳曾經說過,都說她找男人是圖錢,那有沒有想過,男人找她也是圖名呢?


    米雪長得漂亮,身材高挑,在行業內赫赫有名,不知是誰在酒後突發奇想,給米雪做了一首詩,詩句的藏頭字組成到一起就是“商業地產第一美女。”從此這個名號傳開,越來越多的行業人士對米雪好奇。


    也因此,米雪越來越有名,逐漸成為應酬局裏的座上賓。


    程清逸第一次見到米雪的時候,她戴著時尚的貝雷帽,穿著貂皮,五官明豔,好一個人間富貴花的形象。


    程清逸本來對這樣的女孩是有些許偏見的。從小到大,她的身邊有過太多美女出沒,但最後為何都分道揚鑣,原因各異。但總結一點就是:美女們普遍都有公主病,程清逸可以伺候的了一時,但伺候不了一世。


    三十歲的成年人,對於交朋友這件事本來就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尤其是在利益場合裏。但米雪的貼心照顧,中途帶她去洗手間補妝,拿濕巾讓程清逸擦一下已經暈染的眼線,這一係列的行為讓程清逸對米雪有了好感。


    迴宴席途中,她們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在開心地奔跑,米雪不經意地問道:“你家孩子多大呀?”


    “我啊,我還沒結婚呢。”程清逸嘻嘻笑道。


    米雪看了一眼這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在這個行業裏,也不知道為何,女性大多早婚,米雪對自己單身的情況其實很焦慮,但她又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於是蹉跎到現在。


    “你不著急啊?你爸媽不催你?”米雪好奇問道。


    “又不是炊事班,以為生了爐子,就有生米自動跑來煮成熟飯啊。”程清逸胡言亂語道。米雪聽到這裏,撲哧一聲笑了。倆人隨即加了微信,成為了互相點讚朋友圈的好友。


    一晃五年過去。


    在大齡黃金剩女這條道路上,米雪跟程清逸結伴而行,倒也不顯得孤獨。隻是如今對工作越來越沒有熱情的米雪,很好奇程清逸為何到了三十五歲這個關口,還能保有小年輕那股熱情勁兒。


    “為了生存。”程清逸幽幽說道。她曾經衝動辭職過,在找到這個新工作之前,曾經空窗了一年。就算一個人再糊塗,在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情況下,也會明白自己到底處在什麽位置。


    父母無法托底,沒有男人依靠,隻能靠自己的存款去苟且生活。在那段時日裏,她被父母瞧不起,說她三十歲那年信誓旦旦的要奔事業,結果到頭來事業沒有,婚姻更是無望。


    程清逸知道自己不能懶惰。就算如今粉碎性骨折,也要硬撐著去上班,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你們老板不給你發工資,你有沒有想過去告他?”迴家路上,程清逸問米雪。


    “我不知道要不要撕破臉。”米雪神色恍惚:“他老婆馬上待產,他這幾天要去醫院陪護,等他忙完這一陣兒再說吧。”


    一想到何剛今日的嘴臉,米雪就咬牙恨恨地,但一想到何剛老婆憔悴的麵容,米雪的內心又保留了一絲柔軟。


    “這是他們第二個孩子吧。”程清逸晃了晃腦袋,說道:“如今要判斷一個人有沒有錢,就看他有沒有生二胎。”


    孩子,曾經被稱作愛情的結晶,但在如今這個社會上,孩子被稱作了吞金獸,從一出生就開始各種花錢。奶粉錢,養育錢,教育錢,補課班,培訓班,各項花費壓得普通人喘不上氣來。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選擇繼續生二胎的,不是勇夫,就是貴夫。


    程清逸摸了摸肚子,她自知自己沒有資格去想孩子的事情,但是女人天性裏的母愛讓她難免顧影自憐。自己為何這麽沒本事,沒法自己奮鬥成人中龍鳳,或者給孩子找個天龍人?


    想到人中龍鳳,程清逸又忍不住想到綾之瑤了。她聽過綾之瑤的演講,思路清晰,邏輯縝密,是一個難得的聰慧靈巧之人。


    這樣的人中龍鳳,明天就要來公司開會了。這是程清逸到綾諾公司上班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有機會見到綾之瑤。


    “你們那個女老板,找的什麽樣的老公?”總聽到程清逸提起綾之瑤,米雪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但他們感情應該很好吧,綾總都為男方生了兩個孩子了。”在程清逸的價值觀裏,女人願意多生孩子,那代表極度愛自己的伴侶。


    “男孩還是女孩?”米雪開門送程清逸迴家,她隨口問道。


    “好像都是女孩。”程清逸拄著拐杖,艱難地往沙發上騰挪。


    “哦,這個女總裁如果繼續追生男寶,那可就太有意思了。”米雪給程清逸倒了一杯水。都說這世間十之八九不如意,擁有完美事業的女總裁的人生裏,原來也會有些許不如意呢。


    “不知道。有錢人的生育,跟普通人不是一個概念。”程清逸揉了揉眼睛,說道:“我希望明天能給她留下一個深刻印象,希望有機會被她重用。”


    “你拄著拐杖,很難不注意到你吧。”米雪笑嘻嘻地說道,她正準備打招唿離開,此時手機響了,是媽媽的電話。


    米雪內心一陣兒恐懼,她本能的想逃避這個電話,但是以母親執著的性格來看,除非米雪接聽電話,否則電話會一直響個不停。


    “媽,你找我有事?”米雪聲音虛弱。


    “明天我要到你那裏去一趟,你爸這個畜生,我是一天也跟他過不下去了。”母親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米雪痛苦地閉上眼睛。


    原生家庭,一個永遠存在卻難以解決的課題,是米雪內心最隱秘的痛點。她自言自語道,修行不夠,還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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