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殷提著黃金寶劍坐在台階上細細聽著《驕陽殘雪》,太和殿廣場上無休止的廝殺。閉目入耳的不知道是琴聲還是廝殺聲,吵雜的聲音中非但沒有覺得慌亂反而越發安寧。


    眼看著禁軍一個個倒下,叛軍一步步畢竟。這種場景似曾相識,上次自己獲得勝利登上皇位。這一次或許不會再有轉機,劉策遠在南楚,太平四大營更是編入平南大軍。劉知幸手下的孤狼以及二十四熬鷹更不在身旁,張柏遠在汶州。眼前可用之人隻剩下不到一千禁軍,以及皇家客卿兩位,其餘早已經戰死在皇宮之中,不然他蕭殷如何從叛軍之中活著來到太和殿。


    一曲《驕陽殘雪》完畢,玉蓮麵前似乎不是慘烈的廝殺,而是聽眾。麵帶笑容問道:“陛下臣妾這裏還有幾首曲子,可願聽。”


    把玩這長劍的蕭殷迴頭看了一眼,擋在玉蓮麵前的盧家三劍客,站在兩側的紅衣喜鵲,以及身後的盧小釗。神色依舊那樣柔和的說道:“愛妃盡管彈奏,朕聽著。”


    玉蓮雙手撫平雙雀琴,開口道:“臣妾遵旨。”


    琴聲再次想起是那樣的輕柔溫和,與《驕陽殘雪》相差極大,一種讓人熱血沸騰,一種願意溫柔相待。


    混亂的太和殿前到處都是鮮血,而在太和殿後走來數名女子,都是蕭殷的妃子。皇後走在前方,身側站著荀思展。之後的怡妃絮嬪等妃子,宮女反而極少。


    蕭殷緩緩起身看著這群此時還願意站在自己身邊的妃子,心平氣和的走到皇後身邊說道:“朕讓你受累了。”


    伸出纖細的手掌握緊被鮮血染紅的雙手,沒有嫉妒,沒有憎恨隻有妻子對丈夫的溫柔。說道:“陛下臣妾不累,臣妾是陛下的妻子,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現在隻恨臣妾提不起三尺青鋒,不能為陛下殺敵。如果今日必死,臣妾願死在陛下之前。”


    作為一位男人妻子說出這樣的話,蕭殷心中如何好受,更覺得對不起陪伴十多年的妻子。這位成親之後從未真正動心的女子,原來這位女子心中一直放著一個既愛又無法獨自擁有的男人。


    低下頭輕輕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問道:“怕不怕。”


    太子躲在皇後身後,眼神中存滿畏懼,即便如此依舊咬牙道:“迴父皇,兒臣不怕。”嘴上這樣說著,依舊擋不住顫抖的雙臂。腰間比個頭低一些的長劍,錚錚作響。


    蕭殷隻是一笑,在轉頭看向後宮諸位妃子。怡妃懷中抱著不到一歲的兒子,絮嬪眼神堅定的站在怡妃身旁。兩位女子眼神之中盡管都是恐懼,但是現在還在這裏,既是幸運也是一種可悲。


    在人群之中發現一位年輕的妃子,穿著一身華麗的服裝。蕭殷鬆開皇後的手掌一步步走過去,腳步沉穩帶著殺氣


    。女子雙眸炯炯有神,沒有絲毫畏懼。


    女子的存在不止是蕭殷詫異,就連身旁的許多妃子宮女都覺得奇怪。吳國公主昭榮,也是大梁吳妃,竟然在太和殿前,而不是跟著父親吳國公曾經的吳皇。


    蕭殷走上前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昭榮,昭榮隻說了一句話:“我恨不得你去死,大梁就此亡國更好。讓你以及你的子民也嚐嚐亡國的痛苦,看著從小長大的皇宮成為一片火海,親人一個個死在刀下。”


    一把拉緊昭榮公主的雙手,從人群之中大步走出。一把將昭榮公主扔在地上喊道:“你就這麽恨朕。”


    昭榮公主盯著蕭殷存滿殺氣的眼神大聲喊道:“我恨不得你去死,所有的梁人都該死。”語氣堅定。


    一手掐緊昝白的脖頸,將昭榮的頭轉向太和殿前的戰場道:“現在看到了,前麵就是你的父皇,正領著大軍來殺朕。看來你尊敬的父皇可一點都沒有在意你這個女兒,你的死活也沒有人在意。”


    讓蕭殷沒有想到的是,昭榮一把將蕭殷的手臂甩開,眼神之中帶著傷感落寞以及失望還有興奮。不知道此時的昭榮是喜是悲,還是痛心疾首。在戰場上哪位差點成為駙馬的年輕將軍,一路廝殺,好像是看到了,又好像沒那麽在意。


    昭榮迴頭看著沒有見幾麵的玉蓮,不為亂局而動容,依舊在彈奏。披著散亂的發絲,無奈的笑著。世上的苦命人何嚐隻有自己一個,麵前挺著大肚子的女子何嚐不是。


    玉蓮不知道如何麵對這位吳國公主,雖然隻有幾麵之緣。但是暗地裏經常與自己作對,如果身邊不是有紅衣一直擋著,真不知道昭榮會做出什麽樣的事。很有可能將靜妃做過的事,重現。


    雙手沒有停息,隻是覺得這位女子似乎很可憐。正好一曲畢,玉蓮沒有想到昭榮居然向著自己走來。盧家三劍客即可將昭榮擋在身前,昭榮忽然停下腳步。


    看著玉蓮說道:“玉妃姐姐我很久沒有迴故鄉了,能不能彈一曲吳地的樂曲。”


    見玉蓮沒有任何反應,昭榮接著說道:“姐姐不願意還是算了。”說著轉頭看向蕭殷,眼神與之前不同,下意識的撫摸的小腹。


    此時玉蓮轉頭看著蕭殷,吳地的曲子不是不會而是在這種場景不合時宜。太和殿前有著數千吳國甲士,更有曾經的吳皇。雙手撫平琴弦,在紅衣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走到蕭殷身邊輕輕施禮道:“陛下蓮花幫已經安排好退路,請陛下與臣妾一同離開皇宮,尋找時機在重新奪迴太平城。”


    蕭殷微微一笑,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援軍。就算是離開太平城又能如何,再說蒙辛喬能讓自己離開太平城,恐怕李廷夜周英叔也不會同意。盧小釗一直護在玉蓮身邊


    ,隻等著東家一聲令下,就算是數萬叛軍也擋不住太平城中分布各地的蓮花幫幫眾。雖然無法擊潰叛軍,但是護著幾人離開皇宮未必做不到。如果加上大爺盧昭一位大宗師開路,盧家三劍客皇家客卿或許真的有一絲希望。


    昭榮看著兩人眼神相視,心中到底在想著什麽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站在太和殿前,清晰的可以看到父皇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曾經最恨棄國投降的父皇,現在更恨。


    一步步向著太和殿下走去,蕭殷玉蓮看在眼中,卻是沒有一個人阻止。昭榮既是大梁皇妃,也是對麵叛軍吳國公的女兒。太和殿另一麵吳皇也是吳國公,看著女兒從高高的太和殿上走下沒有絲毫感觸。


    殺了數個來迴的年輕武將說道:“陛下末將去將公主殿下帶迴來。”


    吳皇緊緊握著腰間寶劍隻說了一句:“不必了。”


    走在台階上昭榮,從地上撿起一柄鋼刀,雙眼盯著對麵的父皇大聲喊道:“我恨你,恨你為什麽不死在吳國皇宮。”說著眼神變得溫柔,緩緩轉身麵向太和殿。


    左手撫摸腹部,溫柔的說道:“孩子母親對不起你,吳國不要你我母子,你爹也不在乎。母親活著已經沒有意義,還好路上有你陪著。”說著鋼刀架在脖頸,鋒利的刀鋒劃過昝白的皮膚,鮮血湧出。


    似乎唯一在意自裁女子的隻有一人,遠在亂戰另一麵的年輕將軍。年輕將軍狠狠看著吳皇,再次拔出腰間長劍,根本不在意吳皇是否同意,一個人向著亂軍殺去,嘴上喊著:“昭榮,昭榮,不要啊!”


    時時刻刻死人的太和殿前,一位女子的死亡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數萬人隻有一人在意,何其悲涼。


    玉蓮站在蕭殷身邊親眼看著昭榮的死亡,心中有種悲戚。雙手撫摸這隆起的肚子,如果是自己願意為了這個男人去死嗎?抬頭看著蕭殷,但是這個男人的眼神卻是沒有看向自己。


    轉頭時才發現大批甲士一步步走上台階,隻有數十位禁軍在盧昭的率領下向著太和殿撤退。蕭殷重新提起黃金寶劍,站在太和殿前,有著要與諸位將士一同生死的氣勢。


    此時太和殿前隻剩下皇後與玉蓮兩位妃子,其餘人早已經躲進了太和殿。盧小釗著急的說道:“東家我們快走吧,如果再晚一些真的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玉蓮不顧盧小釗紅衣的勸解,再次坐在雙雀琴旁說道:“臣妾再為陛下彈奏一次《驕陽殘雪>。"


    琴聲響起刀劍聲卻是消失,蕭殷站在太和殿望著五位叛軍首領一步步走在前方。兩軍毫無意外,蕭殷隻剩下不到一百禁軍沒有一點勝利的希望。”


    蒙辛喬走在前方說道:“蕭殷我們為你辛苦打下天下,你卻要在背後誅殺勳


    貴。重用奸臣周恆,讓將士無家可歸,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中。任用外戚盧家,隻因為是玉貴妃的娘家人便榮居高位,統領一州兵馬。你這樣的昏君,人人得以誅之。”


    蕭殷笑著說道:“蒙辛喬周恆不是已經交給你們,朕隻是用錯人而已。你說朕殺了多少人,你可知道爾等反叛又死了多少人。朕沒有治你連接敵國,與大梁為敵之罪,已經是朕寬宏大量。”


    誰知道蒙辛喬向著吳皇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盡是殺氣。嚇得老人瑟瑟發抖,甚至李廷夜周英叔都產生畏懼。隻看著蒙辛喬眼神怪異的說道:“蕭殷誰說吳國公是敵國,現在大梁更是你親封的吳國公。”


    雙眸直視蕭殷接著說道:“周恆是死了,還有妖妃禍亂大梁。身為大梁重臣,看不得妖妃蠱惑陛下。妖妃的父親死在南楚人的刀下,陛下為了妖妃傾盡一國之力,為妖妃報仇不顧大梁百姓生活之苦,今日必要將妖妃斬首示眾昭告天下。”


    誰知蕭殷反而盯著蒙辛喬微微一笑,繼而看向幾人說道:“舅父難道不曾想過當皇帝,還有周將軍你又為什麽在這裏。吳國公你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是皇帝,隻不過是亡國的皇帝。”


    吳皇盯著蕭殷說道:“你又何嚐不是亡國之君。”


    頃刻間將黃金寶劍拔出鞘,盯著吳皇說道:“誰說朕是亡國之君,朕死則死已。蕭氏宗族何止朕一人,朕死則死矣。朕雖然年輕,敢與帝國一同殺敵,你個連女兒都不惜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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