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戰馬停留,麵前山巒疊嶂,初春的天氣山間依然翠綠,到處彌漫著淡淡茶香。為首穿著一身富家翁衣衫,五十多歲的老人看著夢中來過多少次的山下。望著大批甲士排列整齊,另一處三四百茶農窩成一群。


    其中有老有少,處於中央的一群婦孺低著頭不敢抬頭。富翁模樣的老人一步步靠近,大批甲士紛紛退讓。老人徑直走來,看著畏懼的武夷山茶農。身為攻打武夷山的主將就站在身邊,這群俘虜看的出,這位老人才是這支軍隊的主心骨。


    中年將軍說道:“啟稟大帥,武夷山所有的人都在這裏,沒有一人逃走。”


    劉策輕輕點頭,這點功勞算不得大,不過是夢寐以求的事罷了。中年將軍卻是等著大帥封賞,不止是朝中官員懂得投其所好,軍中自然也懂得。劉策並沒有在意,將軍的心思。


    靠近茶農問道:“武夷山現在是否還有新茶。”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樣貌並不出奇,一撮胡須顯得有些威武。剛起身的中年人,瞬間被這位威武的年輕人用力狠狠一拉道:“你要做什麽,難道我們堂堂大楚百姓,還要像這些蠻子屈服。”


    話語還未停息,梁軍中將士用力將年輕人按倒。劉策擺擺手才將年輕人放開,麵目慈祥的說道:“你說我大梁是蠻子,說的也沒錯。”頓時數百將士紛紛看向大帥,梁軍之中最忌諱聽到這兩個被楚國叫了將近百年的名字。


    威武的年輕人抖摟身子,似乎對方的大人物都已經承認,梁人就是蠻子無疑,他們懂得什麽是茶藝嗎?劉策卻是再次說道:“你們之中誰的茶藝最好。”


    人群之中有人有所行動,但是在威武年輕人的眼神下,除了幾位年紀大些的人看了劉策一眼,其餘人都不敢抬頭。劉策此時才注意到,這個年輕人在武夷山的威望不小。


    誰知劉策一揮手兩名將士將威武的漢子摁倒,看都不看這位年輕人。劉策再次問道:“你們之中誰會茶藝。”


    威武年輕人罵道:“梁人的大帥也是蠻子,我武夷山人人會種茶,采茶,煮茶。”隻等劉策盯了一眼,兩位將士一人一拳。威武的中年人放聲罵道:“你們不配做大楚的百姓,敵人都來了,現在不反抗要等到何時。”


    讓劉策意外的是,對威武年輕人不停的大罵,竟然沒有一人求情。再看劉策的眼神,懂得敷衍趨勢的主將瞬間明白什麽意思。就在不遠處一身清脆的聲音,人頭落地。


    劉策這才說道:“將百姓們都放開,現在起武夷山已經大梁的,他們都是大梁人,難道你們要願意對自己的百姓提起屠刀。”


    親自將一位老翁扶起,劉策模樣慈祥的問道:“老哥將士沒有為難你吧。”


    老翁用力擺脫劉


    策,放聲道:“你們這群屠夫。”


    頓時劉策看向哪位中年武將,立刻上前道:“末將聽從大帥命令,不曾屠殺一位百姓。兩軍交戰哪有不死人,末將隻在戰場上殺人,不曾殺任何一人,反而幾名將士被茶農打傷。”


    見這位大帥好說話,半截身子入土老翁也沒有什麽可怕的喊道:“不殺人,我大楚十幾萬將士,死在長江渡口,難道不死你們這些蠻子所為。”


    劉策隻是想喝茶,並不願意多造殺業,若依舊不識好歹,殺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十萬人殺得,難道三百多人就殺不得。劉策說道:“難道我大梁就隻有被你大楚屠殺的份,老哥你可去過梁楚邊境。幾十年來你大楚將士,少了我大梁多少百姓,你可知道,屠殺我大梁將士數以百萬記。大軍渡過長江,殺楚軍,難道要等著楚軍渡過長江奪取吳地,在掉頭將我大梁一並屠滅,才是對的嗎?”


    說完也懶得理會老糊塗,擺了擺手直接將這群武夷山茶農關押。如今武夷山已經在他劉策手中,哪裏得不到好茶,無非是沒有正宗的手藝而已。劉策起身離開,身邊不跟著任何一人。


    劉策開始登山,現在這個季節武夷山的景色並非絕色,當與大梁初春相比,別有一番意境。登上山頂,一處簡便的茅草亭子,亭子中擺著一副茶具,卻有著三個坐席。


    孤身一人坐在亭子內,心中百感交集。相約一同在武夷山品茶,作詩,看遍天下的三人,如今隻有一位。正要親自動手煮茶,一名將士領著一位采茶女走來。


    將士說道:“大帥,這位姑娘願意為大帥煮茶。”


    劉策輕輕點頭,卻見將士不願離開,劉策也不趕走。這是將士的職責,采茶女看似文弱,發生的案例數不勝數。劉策看著心驚膽戰的農家姑娘,說道:“不要怕,老夫家閨女和姑娘年紀差不多。”


    采茶女說道:“我給大人煮茶,能不能放了我爹娘還有兩個弟弟,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劉策邪異的眼神看了一眼守備的將士,這事恐怕是主將的安排的,不然這位采茶女也不會出現。心平氣和道:“姑娘可有姓名。”


    一般山中的女子有不少沒有名字,甚至連姓都不存在。麵容帶著懼色,雙手雙腿一直在瑟瑟發抖。唯唯諾諾說道:“我叫方彩蓮。”聽到一個蓮字,劉策吐出一口濁氣。


    想起同樣是名字最後一字也是蓮的義女,劉策說道:“彩蓮好名字,懂幾種茶藝。”


    方彩蓮彎下身子說道:“這裏所有的茶葉都會一些。”


    指著最近的紅茶道“好,就先從這一種開始。”


    方彩蓮戰戰兢兢點燃爐火,念起一小撮茶葉放入茶壺。開始笨手笨腳,片刻的時間鎮定,茶藝舉手投足


    之間盡顯優雅之美,楚人茶藝與梁人不同,文人多喜繁瑣的茶藝,武將或者普通人喝茶比較簡單。


    世家公子出生的劉策隻是略懂,年輕的時候心多數放在武藝,兵法上反而對文玩雅事不在意。說道:“方姑娘第一次倒水是洗茶,可這第二次是為何。”


    方彩蓮不敢看著劉策真誠的眼睛,鼓起勇氣說道:“第一次正如大人所說是洗茶,第二次微煮除去茶中苦澀,留下甘甜。”說著斟滿一杯茶遞到劉策身邊。


    劉策有些口幹,趕了一路一口水都沒有喝。劉策的好爽,方彩蓮露出淡淡笑容。劉策好奇問道:“方姑娘笑什麽。”女子的笑容,尤其是剛剛長成的少女,淡淡的笑容最是迷人。


    農家女雖然沒有胭脂打底,紅妝豔抹,卻是另有一方風味。方彩蓮立即收起笑容,覺得這位殺人如麻的大帥,其實不想長輩說的可怕。問道:“大人你們梁人都是這樣喝茶的媽?”


    覺得有時方寸的說道:“並非所有的梁人,隻知道殺戮。其實梁人楚人是一樣的,方姑娘以後可以去看看大梁的風光。”隨即又說道:“茶藝這種東西,老夫這輩子不曾專研,不過老夫有個兒子小時候到是喜歡這些東西。”


    方彩蓮問道:“大人的兒子是讀書人嗎?”


    劉策啞然失笑,世間女人多數還是青睞讀書人。劉策這一輩子也想不通,為什麽女子總是如此三心二意,總喜歡這些道聽途說,反而不在意身邊的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的那個兒子,也算是讀書人,現在也是在軍中,就在武夷山的北邊。”


    知道說的多了,方彩蓮立即閉嘴。劉策說道:“請姑娘準備三杯茶,依次擺開。”


    一人斟茶,一人起身。方彩蓮瞧著年老的劉策,依舊英武不失風采,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一位翩翩公子。隻是如今彎了腰,英俊的麵容被滄桑遮掩。此時的劉策眼神多有落寞,似乎是在想著些什麽。


    方彩蓮有些迷茫,瞧著方才溫柔的大人,此時更像是一位尊者。劉策首先提起一杯茶說道:“陛下當年的誓言微臣做到了,這第一杯武夷山茶,臣先敬你。”說罷將茶水撒落。


    再次提起一杯:“陛下三十年前你曾說,你我兄弟三人要一同來武夷山飲茶,如今臣來了,陛下您看到了吧。”再次灑落。緊接著提起最後一杯茶道:“陛下如今大梁強盛,武夷山處於南楚中心,東吳已滅,我大梁北抵草原,南下大海。陛下你看看,我大梁的軍隊將要抵達南海,陛下你看了吧。”說著雙腿跪地,重重叩首。


    許久之後才起身,說道:“勞煩方姑娘再準備三杯茶。”


    方彩蓮聽懂劉策的話,心中不免畏懼。原來這位大人不是普通的大人,竟然與大


    梁的先皇稱兄道弟。但是兩國之間的鬥爭已經過了將近百年,一位弱女子有什麽用。


    劉策提起杯子道:“林大哥,我們曾經相約武夷山,看到了吧,我正在武夷山,與我一同飲下。”


    灑落之後緊接著再次提起另一杯說道:“林大哥陛下臨終前,最後的詔令我知道,但是我不能阻止,大梁需要一位雄主,既然先皇選擇了陛下,齊王有多優秀,你我都知道。小弟知道,你是擔心馨妃,不想讓馨妃死亡。齊王殿下雖死,但王妃與王子還在,林大哥你可以安息了。”


    提起另一杯卻是有些顫抖,一口氣說盡,壓在心中多年的宏願,一朝實現,劉策既是喜悅,又是悲傷。喜悅的是,當年的誓言做到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大梁做到了,劉策做到了。可是曾經發下宏願的三人,隻剩下我劉策一人,怎能不悲傷。


    這一次六次隻說了一句話:“林大哥,你不該扶持齊王殿下的,這個平南大帥該是你的。”帶著氣憤將茶杯重重摔碎:三十年風和雨,刀槍瀝馬武夷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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