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明三年底,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新皇登基兩年有餘,似乎這位年輕的皇帝做到了,先皇想做又未曾做到的所有事。不過一年的時間平定東吳,完成分割百年的梁吳之戰,梁楚之戰迫在眉睫。


    一項項功績隱隱超越先皇,年輕的皇帝蕭殷卻是陷入了新的困局。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舊時門閥的遷移,占時消除朝中門閥林立的局麵。權臣荀思展獨攬朝綱,似乎年輕的皇帝朝中權勢日益降低,除了邊疆戰事,國家朝政盡在一人之手。


    除夕淩晨劉知幸穿戴整齊,三年未穿的官服顯得有些不合身。邊境實權正四品實權武將,看起來威風凜凜。年輕武將心中的猶豫誰又知道,一次次生死換來的職位。


    兄弟二人並肩而立,劉家兒郎馬上取功名,似乎從未出過一位文人。被給予厚望的劉知幸天資聰慧,跟隨當代文宗周文求學,劉家人認為劉知幸會成為劉家第一位文臣,擺脫一門皆是武人的格局。


    劉知命在妻子吳景的照料下穿戴整齊,原本此次入宮赴宴隻有二品大員以上,南鏡或者吳地歸來的將士收到邀請,唯有這位宮變立下奇功的劉知命是個例外。朝中無人敢說劉知命沒有資格赴宴,僅憑魯國公平南大帥劉策嫡長子世子,資格足夠。


    瞧著不合身的劉知幸說道:“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不等劉知幸迴答,四雙古怪的眼神盯著。劉知命顯得有些尷尬,吳景重重拍了丈夫一巴掌。劉夫人剮了兒子一眼道:“說什麽呢!二郎生的多俊俏,不像你。”


    從小就是這樣,父親劉策從不責怪打罵長子,對小兒子卻是十分嚴格。母親劉夫人對小兒子多寵溺,對長子反而嚴厲一些。劉知命說道:“娘。”


    “好了大郎也俊俏。”劉夫人眼神還是看著三年未歸的小兒子。


    劉知幸見妻子楊洛與夏兒奇怪的眼神道:“我知道,不會亂來的,不是還有大哥在嘛。”


    夏兒牽著劉青蓮的小手說道:“夫君早點迴家,少飲酒。”劉青蓮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爹爹,劉知幸蹲下身子抱起女兒道:“我的蓮兒,等爹爹迴來帶好吃的,皇宮裏的。”


    小人兒樂嗬嗬的笑著,劉知命說道:“好了,就是進宮赴宴罷了,像上戰場一樣。”


    楊洛又叮囑了幾句,劉夫人瞧著兒女都在身邊心裏高興,就是今年丈夫劉策還在吳地。說道:“去吧,早點迴來一家人還能趕得上守夜。”


    ————


    青林宮一襲潔白服飾頭別鳳釵的女子正襟危坐,身後紅衫姑娘為其梳理烏黑的發絲。兩人一早起床梳妝,一把雙雀琴,一把梨木琵琶。已經許久未曾合奏,昨夜不過匆匆練習了一首曲子《殤別》。


    直到昨日才報上去,皇


    帝蕭殷有心拒絕,也不曾有讓玉蓮赴宴的意思。太後傳旨也不曾有強求的意思,玉蓮執意要去。隻因為一個消息,小李公公無意中說出的消息,劉知幸在這次群臣的名單之中。


    紅衣說道:“姐姐你真的要去嗎?”


    看著鏡子中洗去稚嫩的麵容,別說是許久不見的故人,就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是否還在桃花村的采花女。說道:“遲早是要見麵的,隻要還在人世,避不開。”


    其實紅衣心中清楚,姐姐從未忘記那位愛到骨子裏的男人。人生便是如此,愛而不得,一次錯過便是終身。世間萬事誰能擺脫命運的安排,一次次的無奈,柔軟的心,有多少一如既往。


    玉蓮看了看時辰,時間還早。午膳需要去正陽宮,晚膳需要趕到太和殿。皇宮極大路程不近,這一日終歸要在奔波之中。說道:“紅衣走吧,還能在午時趕到正陽宮。”


    出門坐上步輦,紅衣跟在身側。臨近正陽宮正好遇到剛到的絮嬪,玉蓮下了步輦,絮嬪帶著羞愧靠近。絮嬪首先說道:“妹妹身子可好些。”


    玉蓮麵帶笑容說道:“好的差不多了。”


    上前牽著玉蓮的手慚愧的說道:“那一夜真不該讓妹妹一人迴去,姐姐真該讓妹妹留下來,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微微一笑玉蓮道:“不怪姐姐,誰也想不到靜妃嫉妒心這麽大。姐姐今夜可準備好曲子。”


    絮嬪看著妝容精致的玉蓮,不免有些羞愧。這樣的女子那位男人能不喜愛,宮中妃子能有幾位樣貌比得上玉蓮。兩人相伴而行,絮嬪說道:“《雲上琅琅》妹妹可不要介意,姐姐實在拿不出更好的曲子。這段時間已經將五樂籌齊,不知道妹妹有什麽打算。”


    走進正陽宮玉蓮看著巍峨的宮殿,從未想過要在這裏度過一生。說道:“《殤別》”


    進入內宮不著急入座,一位貴妃,一位嬪妃身份相差極多,位置相差很遠。絮嬪好奇的問道:“《殤別》也是古曲嗎?我好像沒有見過記載,也不曾聽聞有這樣一首曲子。”


    麵帶愁容的玉蓮說道:“是一首我編的曲子,還不曾為外人演奏,姐姐自然不知道。這是一首傷心的曲子,算不上登堂入室,隻是閑來無趣隨意創作。”


    互讓想起玉蓮的《春風一度》,不免對玉蓮的琴藝更加佩服。絮嬪也不好說些什麽,隻是說道:“可否讓姐姐觀賞。”


    玉蓮笑著說道:“當然可以,若能被姐姐這樣的大師看中,妹妹心有所謂。紅衣將曲譜給絮嬪姐姐。”


    隻見紅衣從懷中取出曲譜,連帶著一份書信急忙塞入懷中。絮嬪沒有在意紅衣在藏什麽,結果曲譜。看著封麵上墨跡濕潤的《殤別》二字,瞧的出才題字不久。隨便翻


    了幾頁,神情動容。


    激動的說道:“這是一首好曲子,借姐姐觀摩幾天可好。”見玉蓮的樣子似乎不願,緊接著說道:“臨摹一份。”試探性的問道。


    玉蓮說道:“自然可以。”絮嬪急忙將曲譜遞給宮女,現在就去臨摹。曲譜算不得長,大概正陽宮午膳過後差不多便可以完成。


    太後在皇後荀氏的扶持下安坐,玉蓮絮嬪隨機入座。隻見怡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玉蓮,再看看上座的皇後。末座的絮嬪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好像玉蓮不知道的樣子。


    太後說道:“入席吧。”


    相距不遠的兩人顯得十分尷尬,皇後有怒不敢言。廢除皇後皇帝已經擬好旨意,若不是朝中大臣反對,國丈荀思展是當今丞相,怕是皇後的位置已經要換人了。玉蓮則不同,十分奇怪。關係稍加緩和,皇後目光中帶著殺氣。


    ————


    一早拜訪過兵部官員,與軍中同僚暢談。劉知幸覺得還是處於軍中要好的多,同樣是從南鏡迴來的武將,敞開了說。多是在商議經曆的每一場戰役,對朝中官員更多的寒暄。


    從軍以來極少在朝中走動,相近的長輩也有兩人,周文雙裳。劉知幸覺得和這些人交道心累,還是願意與軍中糙漢子打交道,至少沒有什麽心眼,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反觀兄長劉知命對這些遊刃有餘,見劉知幸多是與軍中迴來的任說話,反而不願意理會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員。不過在這座太和殿內,劉知幸的官職最低,四品武將。


    正當劉知幸與一位剛從吳地迴來的從三品武將聊著平吳之事,一位持劍的侍衛大步走上前。所有人都認識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可謂是一朝得勢。趙平跟隨蕭殷將近三年,幾乎寸步不離,無疑成為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讓眾人奇怪的是趙平走上前以軍中最高格的禮儀行拜道:“十三營郎將趙平參見將軍。”


    劉知幸迴頭看著這位單膝下跪的男人,好似迴到了十三營。急忙將趙平服氣,瞧著一身鎧甲已然是正四品的宮中護衛。趙平笑著起身道:“將軍看我這身行頭怎麽樣。”


    品級相同的兩位武將,此時的對答與身份極為不符。尤其那些不知道趙平出至十三營的文臣,尤其是荀思展怎麽也沒想到,宮中皇帝貼身護衛盡然與劉家有著密切的關聯。


    荀思展看了一眼劉知幸,心中不免有些忌憚。如今門閥重臣一個個跑去吳地發財,這是皇帝的策略,隻要離開中樞,加上在攻伐南楚,會有一大批門閥沒有主心骨空有爵位。唯獨劉家非但沒有落寞,兩位小輩均有功勳。劉知命扶持皇帝登基,徐典之下禁軍副統領。劉知幸戰功卓著,十三營屢建奇功。


    一旦劉策閥楚歸來,文臣


    武將兩立,加上要廢後立玉貴妃,無非沒有討好劉家的意思。荀思展看著劉知幸趙平說道:“劉策生了兩個好兒子。”


    趙平拉著劉知幸來到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將玉貴妃近幾年發生的事一一訴說。劉知幸臉色沉寂,沒有什麽好說的,為主子辦事沒有對與錯。劉知幸拍著趙平的肩膀說道:“不怪你,玉貴妃能得到陛下恩寵是好事。”


    對劉知幸一直存在愧疚的趙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為好,將軍與姬姑娘的故事十三營的老人誰不知道。劉知幸說道:“陛下廢後我不讚同,玉貴妃天生不是那種爭鬥的人,成為皇後未必會是一位好皇後,我隻希望玉蓮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夜色降臨王公公出現喊道:“陛下駕到,眾臣入席。”


    蕭殷穿著一身金黃華服,並非龍袍出現。站著說道:“今年是我大梁數十年來成就最高的一年,朕除夕擺宴,望來年諸位再創輝煌。”


    文臣武將紛紛跪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仲卿平身。”


    王公公拉開嗓子喊道:“入席。”


    劉知幸入座之後,看著一襲白衣跟在皇後身後。雙眸遲遲不願轉動,四年未見,再見時分隔兩難傷心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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