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豐一愣,他抬頭偷偷地瞄了一眼秦夫子。


    這是出自《詩經·國風·豳風·伐柯》裏的詩句。


    王豐不確定秦夫子是考他詩句,還是考他《中庸》裏的引用。


    想了想,王豐開口。


    “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


    秦夫子麵色不變,王豐悄悄地唿出一口氣。


    好在他在家裏還是下了點功夫的。


    王豐順利地通過了秦夫子的抽查。


    王豐後麵便是範平儒。


    而範平儒的後麵,則是陸楊。


    陸楊看著範平儒微微發抖的身子,眼裏閃過一絲玩味。


    這範平儒不會是玩了一個月吧?


    正想著,那邊餘濤磕磕巴巴地完成了秦夫子的考查。


    陸楊瞥了一眼秦夫子微微皺起的眉頭。


    心裏暗想這範平儒可別真把四書五經都給忘了。


    秦夫子看了一眼範平儒有些緊張的神情,心裏一沉。


    “於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


    範平儒心裏一咯噔,默讀了兩遍秦夫子說的話,腦子裏還是朦朦朧朧的。


    有種似是要想起什麽,又差了點意思的抓狂讓範平儒神情都變得有些茫然和害怕。


    王豐和餘濤心裏也是緊張得不得了。


    這放假期間,他們三人可是經常玩在一起的。


    若是範平儒真答不上來,到時候他們也要跟著遭殃。


    秦夫子淡淡地瞥了一眼範平儒,隨後看向陸楊。


    “為方,你來說。”


    “是。”


    陸楊站起來,直接把秦夫子之前出的題補足。


    “於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於我有命,造攻自鳴條......”


    陸楊把意思說了一遍,然後看著秦夫子,等秦夫子發話。


    秦夫子讚許地看了一眼陸楊,隨後又瞥了一眼範平儒。


    “為方,你坐下。”


    陸楊隨著秦夫子的話坐了下來。


    範平儒站在眾人之間,隻覺心裏羞愧難當。


    秦夫子沒有再理會範平儒,接著往下考查。


    學室內響起的問答聲,一字一句地往範平儒臉上拍打。


    範平儒頭低了下來,臉色發白,腦子裏一片空白。


    陸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範平儒,隨後低頭看書。


    若是範平儒識趣,應該不會把他們一起去醉春風裏的事供出來。


    不過,就算說了,他也是不怕的。


    畢竟,他隻是去那吃了一頓飯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秦夫子冷淡嚴厲的聲音響起。


    “子凡,你跟我出來一趟。”


    範平儒麵如白紙地跟秦夫子出去了。


    陸楊看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繼續安靜地看書。


    一旁的王豐和餘濤臉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心裏都有些擔心,頻頻地看向門口。


    眼看著就要到吃飯的時候了,陸楊收拾桌上的東西,準備去夥房。


    劉開毅這會已經走到門口等著陸楊出來了。


    他無聊地看向前麵,剛好看到了一臉不安的範平儒從前麵走過來。


    想了想,劉開毅連忙讓陸楊出來。


    陸楊看了一眼猛向他招手的劉開毅,背起箱籠後便疑惑地走過去。


    “怎了?”


    劉開毅指了指就快要走到他們這裏的範平儒,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道:“依我看,恐怕有人要遭殃。”


    陸楊瞥了一眼劉開毅,又看向緊張忐忑的範平儒。


    暗想這傻子不會把他也供出來了吧?


    正想著,陸楊便見範平儒走到他麵前,低聲道:“為方兄,秦夫子讓你過去一趟。”


    說完,不等陸楊說話,範平儒腳步一轉,便走進學室。


    一盞茶後。


    陸楊和王豐三人跪在秦夫子麵前,開始懺悔。


    “我們以後會好好學習,絕不會再去醉春風喝花酒。”


    陸楊隻覺後悔,認識這三人他真是倒黴透了。


    身上的酸痛感還未消去,陸楊略有些難受地扭了扭身子。


    秦夫子冷冷一瞥,“動什麽?好好跪著!”


    “是。”


    陸楊連忙挺直身子,目視前方。


    秦夫子看著眼前幾人,心裏的火又冒了上來。


    他把茶碗放下,拿起一旁的戒尺又開始從左打到右,從右打到左。


    “田假放給你們,是讓你們去這種地方的嗎?啊?”


    秦夫子恨鐵不成鋼,手上的力氣也大了幾分。


    陸楊緊緊閉著嘴,生怕悶哼出聲。


    一旁的王豐和餘濤也是能忍的。


    但他們能忍,不代表範平儒能忍。


    範平儒之前便被秦夫子打了一頓。


    這會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聽到範平儒的悶哼聲,陸楊和王豐,餘濤三人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


    秦夫子看了一眼幾人,也不下手打人了,繞過幾人便坐迴了原位。


    他看著陸楊四人,淡漠道:“是老夫不會教學生,竟讓你們學會了去花樓喝酒消遣。”


    陸楊幾人一聽,便有些忐忑秦夫子接下來說的話。


    陸楊看了一眼王豐三人,想了想,抬頭看向秦夫子,解釋道:“迴夫子,我平日裏也不去花樓裏,就是那日見到了王兄他們,才跟著他們去了一趟醉春風。”


    陸楊開始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還把自己坑了一把王豐三人的事說了出來。


    眼見秦夫子還是神情冷淡,也沒有說話。


    陸楊眼神一閃,直接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陸楊說王豐幾人以前一直把他當冤大頭,坑了他不少銀子後,秦夫子眼睛動了動。


    陸楊一看,心裏頓時放鬆了下來。


    “迴夫子,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若不是王兄他們欺人太甚,我也不會想著要跟他們去醉春風坑他們一把。”


    眼見秦夫子的臉色又沉了下來,陸楊連忙低頭認錯。


    “夫子,我知道錯了。”


    秦夫子看向陸楊,見陸楊認錯態度誠懇,臉色也放緩了幾分。


    “你起來坐著。”


    聽到秦夫子的話,陸楊連忙起身,生怕秦夫子又改口了。


    王豐看了看陸楊,又看向秦夫子,打算跟著陸楊一樣操作。


    隻不過他一開口,便被秦夫子懟了迴去。


    “行了,你們三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為方的話我能相信,你的話,我卻是三分存疑。”


    秦夫子看向範平儒,“子凡,為方剛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跟為師說說,他是不是真隻在那裏吃了一頓飯?”


    範平儒有些緊張,他知道秦夫子這是在給他機會。


    隻是王豐他們......


    比起自己的前途,範平儒選擇說真話。


    “迴夫子,是真的,為方兄吃了飯便走了。”


    王豐和餘濤看了一眼範平儒,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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