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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談間馬匹忽然嘶鳴,馬車頂篷上“砰砰”兩聲,緊接著寒光一現,一柄長刀已然刺穿布簾,刀鋒直逼陳桐生麵門。


    刀尖距陳桐生雙眼不過一指長。陳桐生眨了眨眼,說:“師兄,多謝。”


    她這番話指的阮成是今晚以侯爺之名來接她的事。陳桐生今晚兇多吉少,與其讓她被暗衛帶走,不如直接將人帶去侯府,抖出方鶴鳴親傳身份,恐怕還能求得一線生機。


    再說陳家送了女兒去,免不得抓心撓肝地等待迴複,見女兒遲遲不迴,沒有不去侯府打聽的道理,而陽和侯傳聞慈善愛民,一旦人家問到了府上,多少也會高抬貴手一下吧。


    阮成打的是鋌而走險,保陳桐生性命的主意,沒料到陳桐生在陳府聽見來人時,便已電光火石間想明白了他的意圖,直接一句話斷了陳家尋人的可能。


    她就這麽想死嗎?


    她就這麽冷淡,孤絕,連一丁點兒對人世的留戀,對死亡逼至眼前所帶來的腥風,一點恐懼也沒有嗎?


    下一刻陳桐生握住阮成的手,猛然抽刀——要知道他的佩刀原來可是出了鞘,就架在陳桐生脖子上的。這把阮成驚得直接鬆了勁,陳桐生便就勢拔出長刀,翻身躥出車廂外。


    阮成失聲道:“陳桐生!”


    他緊著跟出馬車外,隻見兩名身著海鯨紋袍的暗衛,一左一右呈兩方包抄之勢。陳桐生卻直接扭了身去截左邊暗衛的鯢翅刀,完全將自己後背暴露在另一個暗衛眼下。


    是了,她壓根沒指望著今夜自己能活,她不過是習慣性地把刀握到最後一刻,臨死也要拉條命來墊著罷了。


    眼看對方刀風將至,阮成救人不及,忽然“當”一聲脆響,那暗衛的刀被擊落,當當啷啷地摔出去很遠。陳桐生趁機把對手當胸一刀擊殺在地,隨即轉身一腳,把另一名暗衛踢翻在地,緊接著就上前要下殺手。


    有人忽然喊道:“桐生。”


    這個清晰的聲音把陳桐生喊停了,她胸口起伏,尋著聲音轉過頭去。


    不遠處赫然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前燈籠暖光幽幽,拉車的騋馬紅鬢白身,訓練有素一聲不響,駕車的馬夫也麵色沉穩。之前出手擊落刺客長刀的,正是他。


    阮成深吸一口氣,他之前聽得馬嘶鳴停步,隻以為是被暗衛驚擾,現在看來,恐怕自己的馬是先叫前麵早已等在此處的那輛馬車逼停了,再被暗衛趁機踏頂的。


    車夫下來對著陳桐生一行禮,恭敬道:“侯爺請您上去。”


    侯爺?


    阮成忙問道:“這馬車裏的,難道就是陽和侯?”


    馬夫不迴答他,隻是對著陳桐生,維持著那個恭敬而疏離的行禮姿勢,好像陳桐生不答應,他就要一直這麽不動了。


    陳桐生迴頭看阮成,臉上竟然是有笑意的:“師兄,我要去,去嗎?”


    她的笑容很淺,阮成看來,還帶著嘲諷般的神情,似乎對於侯爺這個人有什麽意見似的。


    “去吧。”這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事情了,阮成道:“去求求情……就當是為了師父救你一場,莫白白糟蹋自己的命。”


    陳桐生默然點頭,轉身向馬車走去。


    而馬夫則在身後對一名暗衛出示了什麽,那暗衛扶起同伴,兩人也很快消失在阮成眼前了。


    隻是……


    阮成親眼看見,那高高在上的侯爺,竟然一掀簾子從車上下來,親自為陳桐生擺好了馬凳,甚至看陳桐生打鬥中受傷,還有點想扶她的意思。


    然而陳桐生甩手就掙脫了,硬邦邦地低頭踏了上去,一連串的動作都透露著本人的不耐煩。


    阮成忍不住想,如果陳桐生一就知道最終有人會來替她攔下,那來著黑暗的懲罰呢?那麽她敢這麽在暗部駐亭裏胡作非為,其實也不是什麽奇怪之事吧。


    他走到這一步,竟然有了和陳家人同樣的疑惑。


    陳桐生那麽被方鶴鳴嚴密地看護著,究竟是怎麽跟侯爺認識的。


    侯爺知道她是方鶴鳴之徒嗎?


    還是一開始,師父就引見了兩人,隻是他一直不知道呢?


    但是這樣的隱瞞也太沒有必要了,方鶴鳴必然知道這個小徒弟那極端的性子,把她托付給侯爺,抑或著讓阮成知曉兩人關係,也好讓他在危機時刻有人可求,不是都比現在好得多嗎?


    何至於弄成今夜這個樣子。


    阮成一直以為危機之前,自己是陳桐生唯一可依靠的人,如今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狡兔尚且三窟,他這不聲不響的小師妹究竟給自己留了多少退路,誰能猜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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